物证中心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纸张陈腐的气味。童主任亮出证件，带着贾栩穿过一道道需要权限认证的厚重铁门，来到了专门存放敏感物证的特殊储藏区。
技术员是个戴眼镜的年轻熊族，叫小陈，此刻正一脸不安地守在一排冷藏柜前。看到童主任，他立刻迎上来，声音压得很低：“主任，东西就在里面……太奇怪了，我干了七年物证管理，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不，也不能说没有，之前还有一个娃娃也不见过。”
他拉开其中一个冷藏柜，取出几个贴满标签的透明物证袋。其中一个袋子里，本该是暗红色液态血样的试管，此刻装着的是如同融化的沥青般粘稠的黑色固。另一个袋子里，原本沾有血迹的纱布碎块，已经化为一小撮灰白色的细腻粉末，静静躺在袋底。
“这是凌晨两点从工厂现场送回来的血样，”小陈指着黑色固体，“当时入库记录是‘液态，暗红色’。三点半第一次例行检查时还是正常的。五点钟第二次检查，就变成了这样。温度记录显示全程恒定4摄氏度，无异常波动。”
他又拿出另一个物证袋，里面是几片指纹胶膜和一张数码照片打印件：“指纹样本更诡异。胶膜上的纹路完全消失了，变得像新的透明胶带一样光滑。打印出来的指纹照片……”他顿了顿，把照片递给童主任。
照片上本该是清晰的指纹纹路，此刻却是一片纯白，只在边缘处残留着些许模糊的灰色噪点，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
“原始电子档呢？”贾栩问。
“U盘里的文件变成了乱码，恢复软件无法解析。”小陈摇头，“技术科的数据恢复专家说，这不是常规的文件损坏，更像是存储介质上对应区域发生了‘物理性信息丢失’——他原话。”
童主任沉默地凝视着那些异常物证，胖脸上表情凝重。他转向贾栩：“试试看。”
贾栩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狐耳微微颤动，将灵觉调整到最敏感的状态，然后缓缓将手指虚悬在那些物证袋上方。
“影见”，发动。
没有血腥味，没有生命的温热，甚至连死亡带来的冰冷寂灭感也极为稀薄。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排斥。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这段物质本身在抗拒被这个世界所记录，它内部残留的印记不是“这是什么”，而是“这不该存在”。
但这排斥本身，就是一种痕迹。顺着脉络，贾栩的感知追溯到了一丝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联系。这联系的另一端并非指向某个具体的地点或人物，而是指向一种重复的、痛苦的、被禁锢的状态。这感觉与他在工厂现场感知到的受害者残留情绪高度相似，但又多了几分循环往复的意味。
就在他试图深入这丝联系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前的黑暗仿佛变成了不断旋转的噪点，伴随着意义不明的低语。贾栩闷哼一声，猛地收回灵觉，后退半步，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
“看到什么了？”童主任立刻扶住他。
“不是‘消失’，更像是……被‘擦除’了。这些物证本身残留着强烈的‘不应存在于此’的意念，还有一条指向某种重复性痛苦状态的链接。”贾栩喘了口气，脸色有些发白，“但当我试图追踪时，受到了干扰，像是某种防御机制。”
童主任的小眼睛眯起：“防御机制？保护谁？还是保护什么秘密？”
“去看看王大勇的社会关系调查进展。”他当机立断，对技术员小陈说，“这些东西封存好，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也不要做任何进一步分析。”
“是，主任。”
离开物证中心，童主任和贾栩驱车前往刑侦支队。郑队已经在一间会议室里等着他们，墙上贴满了王大勇的照片、关系网图、时间线，以及一些现场照片的复印件。
“童主任，贾栩，来得正好。”郑队指向关系网图的一个分支，“我们排查了王大勇出狱后的所有联系人，大部分都是以前的狱友或者底层混混，没有发现明显异常。但是，我们发现他最近三个月，频繁使用一个匿名的预付卡手机号，并且通过这个号码，访问过一个非常隐蔽的暗网论坛。”
“暗网论坛？”童主任凑近。
“对，一个专门讨论‘都市传说’、‘超自然现象’，甚至……某些禁忌实验和‘收藏’的角落。”郑队的表情很严肃，“技术部门设法定位了论坛服务器的几个跳板，最终源头在境外，暂时无法追踪。但我们恢复了王大勇那个匿名号码的部分缓存数据，发现他多次在论坛一个名为‘真实恐怖’的子版块里浏览和搜索。”
郑队操作电脑，调出几张截图。截图上是粗糙的暗网界面，文字扭曲模糊，但能辨认出一些关键词：“面部创伤……集体记忆……不存在的影像……仪式……”
其中一条帖子标题赫然是：【讨论：如何触发并稳定“幻痛记忆体”？附部分历史案例（慎入）】
发帖时间是在两个月前。王大勇的匿名账号在这条帖子下有过数次浏览记录，并且似乎通过论坛的私信功能，与某个头像一片漆黑、ID为一串乱码的用户有过简短交流。交流内容未能恢复，但时间点与王大勇开始频繁在旧工业园一带活动的时间吻合。
“幻痛记忆体……”贾栩低声重复这个词，“是指那个女孩吗？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并且在……研究甚至试图‘触发’她？”
“很可能。”郑队点头，“我们还发现，王大勇在绑架案发生前一周，从某个无法追踪的加密货币钱包里收到了一小笔钱，金额刚好够他购买绳索、胶带、剃刀、以及维持几天生活的食物和水。汇款备注是空的。”
童主任一拳捶在桌子上：“妈的！果然有幕后黑手！王大勇只是个被利用的棋子，他的任务就是去‘触发’那个女孩，制造一起标准的‘血之泪’事件！”
“那女孩现在消失了，幕后的人会不会继续寻找新的‘棋子’，或者用其他方式继续‘实验’？”贾栩感到一阵寒意。
“必须阻止他们。”童主任语气森然，“郑队，继续深挖那个暗网论坛，想办法找出那个乱码ID的真实身份，或者至少找到更多关于‘幻痛记忆体’和所谓‘历史案例’的信息。石坚那边应该也有进展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童主任的手机响起，是石坚。
“主任，七年前事件亲历者的追踪有重大发现。”石坚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根据档案记录，当年十一名症状较重者中，有三人在事件后一年内陆续搬离了雾都，两人出国失去联系。剩余六人中，有两人在随后几年里因意外或疾病去世。另外四人，我们设法取得了联系。”
“说重点！”
“其中一人，名叫周倩，就是当年报告手腕出现短暂淤青的三人之一。她目前住在邻市，是一名小学教师。我们在电话中委婉询问她是否还记得七年前的事，她的反应很激烈。”
“激烈？”
“她拒绝谈论，声音充满恐惧，反复说‘那东西又来了吗？’、‘求你们别问我，我不想再经历一次’。”石坚顿了顿，“我们以警方回访的名义安抚了她，但她最后透露了一个关键信息：她说，七年前那件事后，她曾私下找过一位‘懂行’的老人咨询。老人告诉她，她可能是被一种叫‘残像’的东西缠上了，这种‘残像’通常与强烈的死亡怨念有关，但……那个老人提到，他印象中雾都几十年前似乎出过一桩类似的怪事，但细节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像和一个‘已经死了很久的女孩’有关。”
已经死了很久的女孩？
童主任、贾栩和郑队交换了一个眼神。
“周倩有没有说那位老人是谁？住在哪里？”童主任立刻问。
“说了。老人姓姜，退休前是雾都理工民俗学的教授，现在住在东新区老居民区。周倩给了我们一个大概地址。我已经把信息同步到您的终端。”
“干得好，石坚。继续跟进其他亲历者，尝试获取更多关于‘残像’和那个‘死了很久的女孩’的信息。另外，把姜教授的详细资料，以及他提到的‘几十年前类似怪事’可能关联的旧案，全部给我挖出来！时间范围扩大到……三十年到五十年！”
“明白！”
挂了电话，童主任立刻调出石坚发来的信息。姜老爷子住在东新区一片即将拆迁的老胡同里。
“郑队，这边交给你继续挖暗网的线索。贾栩，跟我走，我们去会会这位姜老爷子。”
技术员是个戴眼镜的年轻熊族，叫小陈，此刻正一脸不安地守在一排冷藏柜前。看到童主任，他立刻迎上来，声音压得很低：“主任，东西就在里面……太奇怪了，我干了七年物证管理，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不，也不能说没有，之前还有一个娃娃也不见过。”
他拉开其中一个冷藏柜，取出几个贴满标签的透明物证袋。其中一个袋子里，本该是暗红色液态血样的试管，此刻装着的是如同融化的沥青般粘稠的黑色固。另一个袋子里，原本沾有血迹的纱布碎块，已经化为一小撮灰白色的细腻粉末，静静躺在袋底。
“这是凌晨两点从工厂现场送回来的血样，”小陈指着黑色固体，“当时入库记录是‘液态，暗红色’。三点半第一次例行检查时还是正常的。五点钟第二次检查，就变成了这样。温度记录显示全程恒定4摄氏度，无异常波动。”
他又拿出另一个物证袋，里面是几片指纹胶膜和一张数码照片打印件：“指纹样本更诡异。胶膜上的纹路完全消失了，变得像新的透明胶带一样光滑。打印出来的指纹照片……”他顿了顿，把照片递给童主任。
照片上本该是清晰的指纹纹路，此刻却是一片纯白，只在边缘处残留着些许模糊的灰色噪点，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
“原始电子档呢？”贾栩问。
“U盘里的文件变成了乱码，恢复软件无法解析。”小陈摇头，“技术科的数据恢复专家说，这不是常规的文件损坏，更像是存储介质上对应区域发生了‘物理性信息丢失’——他原话。”
童主任沉默地凝视着那些异常物证，胖脸上表情凝重。他转向贾栩：“试试看。”
贾栩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狐耳微微颤动，将灵觉调整到最敏感的状态，然后缓缓将手指虚悬在那些物证袋上方。
“影见”，发动。
没有血腥味，没有生命的温热，甚至连死亡带来的冰冷寂灭感也极为稀薄。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排斥。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这段物质本身在抗拒被这个世界所记录，它内部残留的印记不是“这是什么”，而是“这不该存在”。
但这排斥本身，就是一种痕迹。顺着脉络，贾栩的感知追溯到了一丝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联系。这联系的另一端并非指向某个具体的地点或人物，而是指向一种重复的、痛苦的、被禁锢的状态。这感觉与他在工厂现场感知到的受害者残留情绪高度相似，但又多了几分循环往复的意味。
就在他试图深入这丝联系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前的黑暗仿佛变成了不断旋转的噪点，伴随着意义不明的低语。贾栩闷哼一声，猛地收回灵觉，后退半步，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
“看到什么了？”童主任立刻扶住他。
“不是‘消失’，更像是……被‘擦除’了。这些物证本身残留着强烈的‘不应存在于此’的意念，还有一条指向某种重复性痛苦状态的链接。”贾栩喘了口气，脸色有些发白，“但当我试图追踪时，受到了干扰，像是某种防御机制。”
童主任的小眼睛眯起：“防御机制？保护谁？还是保护什么秘密？”
“去看看王大勇的社会关系调查进展。”他当机立断，对技术员小陈说，“这些东西封存好，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也不要做任何进一步分析。”
“是，主任。”
离开物证中心，童主任和贾栩驱车前往刑侦支队。郑队已经在一间会议室里等着他们，墙上贴满了王大勇的照片、关系网图、时间线，以及一些现场照片的复印件。
“童主任，贾栩，来得正好。”郑队指向关系网图的一个分支，“我们排查了王大勇出狱后的所有联系人，大部分都是以前的狱友或者底层混混，没有发现明显异常。但是，我们发现他最近三个月，频繁使用一个匿名的预付卡手机号，并且通过这个号码，访问过一个非常隐蔽的暗网论坛。”
“暗网论坛？”童主任凑近。
“对，一个专门讨论‘都市传说’、‘超自然现象’，甚至……某些禁忌实验和‘收藏’的角落。”郑队的表情很严肃，“技术部门设法定位了论坛服务器的几个跳板，最终源头在境外，暂时无法追踪。但我们恢复了王大勇那个匿名号码的部分缓存数据，发现他多次在论坛一个名为‘真实恐怖’的子版块里浏览和搜索。”
郑队操作电脑，调出几张截图。截图上是粗糙的暗网界面，文字扭曲模糊，但能辨认出一些关键词：“面部创伤……集体记忆……不存在的影像……仪式……”
其中一条帖子标题赫然是：【讨论：如何触发并稳定“幻痛记忆体”？附部分历史案例（慎入）】
发帖时间是在两个月前。王大勇的匿名账号在这条帖子下有过数次浏览记录，并且似乎通过论坛的私信功能，与某个头像一片漆黑、ID为一串乱码的用户有过简短交流。交流内容未能恢复，但时间点与王大勇开始频繁在旧工业园一带活动的时间吻合。
“幻痛记忆体……”贾栩低声重复这个词，“是指那个女孩吗？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并且在……研究甚至试图‘触发’她？”
“很可能。”郑队点头，“我们还发现，王大勇在绑架案发生前一周，从某个无法追踪的加密货币钱包里收到了一小笔钱，金额刚好够他购买绳索、胶带、剃刀、以及维持几天生活的食物和水。汇款备注是空的。”
童主任一拳捶在桌子上：“妈的！果然有幕后黑手！王大勇只是个被利用的棋子，他的任务就是去‘触发’那个女孩，制造一起标准的‘血之泪’事件！”
“那女孩现在消失了，幕后的人会不会继续寻找新的‘棋子’，或者用其他方式继续‘实验’？”贾栩感到一阵寒意。
“必须阻止他们。”童主任语气森然，“郑队，继续深挖那个暗网论坛，想办法找出那个乱码ID的真实身份，或者至少找到更多关于‘幻痛记忆体’和所谓‘历史案例’的信息。石坚那边应该也有进展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童主任的手机响起，是石坚。
“主任，七年前事件亲历者的追踪有重大发现。”石坚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根据档案记录，当年十一名症状较重者中，有三人在事件后一年内陆续搬离了雾都，两人出国失去联系。剩余六人中，有两人在随后几年里因意外或疾病去世。另外四人，我们设法取得了联系。”
“说重点！”
“其中一人，名叫周倩，就是当年报告手腕出现短暂淤青的三人之一。她目前住在邻市，是一名小学教师。我们在电话中委婉询问她是否还记得七年前的事，她的反应很激烈。”
“激烈？”
“她拒绝谈论，声音充满恐惧，反复说‘那东西又来了吗？’、‘求你们别问我，我不想再经历一次’。”石坚顿了顿，“我们以警方回访的名义安抚了她，但她最后透露了一个关键信息：她说，七年前那件事后，她曾私下找过一位‘懂行’的老人咨询。老人告诉她，她可能是被一种叫‘残像’的东西缠上了，这种‘残像’通常与强烈的死亡怨念有关，但……那个老人提到，他印象中雾都几十年前似乎出过一桩类似的怪事，但细节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像和一个‘已经死了很久的女孩’有关。”
已经死了很久的女孩？
童主任、贾栩和郑队交换了一个眼神。
“周倩有没有说那位老人是谁？住在哪里？”童主任立刻问。
“说了。老人姓姜，退休前是雾都理工民俗学的教授，现在住在东新区老居民区。周倩给了我们一个大概地址。我已经把信息同步到您的终端。”
“干得好，石坚。继续跟进其他亲历者，尝试获取更多关于‘残像’和那个‘死了很久的女孩’的信息。另外，把姜教授的详细资料，以及他提到的‘几十年前类似怪事’可能关联的旧案，全部给我挖出来！时间范围扩大到……三十年到五十年！”
“明白！”
挂了电话，童主任立刻调出石坚发来的信息。姜老爷子住在东新区一片即将拆迁的老胡同里。
“郑队，这边交给你继续挖暗网的线索。贾栩，跟我走，我们去会会这位姜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