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百日宴起,暗潮再涌-《请叫我太后代练》

  第十四章:百日宴起,暗潮再涌

  时光荏苒,夏去秋来。武昌城的暑气渐渐消散,天空变得高远澄澈。纳兰别院内,桂花开了第二茬,甜香馥郁,沁人心脾。而比桂花更让府中上下洋溢着喜悦的,是小少爷瑞哥儿的百日之期到了。

  百日,在时人眼中,是婴儿脱离初生脆弱、根基渐稳的重要标志,对于纳兰家这样的门第而言,更是要大肆庆贺一番的喜事。府内早已张灯结彩,仆从们穿梭忙碌,准备着宴席、糕点、以及祭祀祖先的各类物品,一派热闹景象。

  西厢房内,气氛却与外间的喜庆略有不同。年世兰坐在窗边的暖榻上,身上穿着一件新制的秋香色缠枝莲纹夹袄,气色比月前生产时好了许多,脸上有了些许血色,但眉宇间仍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和清减。她怀中抱着裹在大红百子缂丝襁褓里的瑞哥儿。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转动着,咿咿呀呀地吐着泡泡,十分惹人怜爱。云翠正拿着一只小巧的银铃,逗弄着他,脸上满是笑意。

  “少夫人,您看哥儿笑得多开心!”云翠欢喜地说,“今日宾客们见了,定要夸个不停的。”

  年世兰低头看着儿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却真切的温柔。这温柔,半是这具身体母性的自然流露,半是纪时根据情境模拟出的恰当反应。她轻轻抚摸着儿子柔嫩的脸颊,心中却是一片冷静的分析。百日宴,不仅是庆祝,更是一个重要的社交舞台和权力展示场。她这个新晋母亲,将面临纳兰夫人乃至外界目光的又一次审视。

  (承上:婆母驾临,风波再起)

  果然,辰时刚过,纳兰夫人便带着钱嬷嬷和几个捧着锦盒的丫鬟过来了。今日她穿着绛紫色团寿纹常服,头戴点翠抹额,显得格外庄重。她先是一脸慈爱地逗了逗瑞哥儿,说了些“长命百岁”、“聪明伶俐”的吉利话,然后目光转向年世兰,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兰儿,今日宾客众多,前头少不了要应酬。你身子才将养得好些,不宜过度劳累。瑞哥儿这边……”她顿了顿,笑容加深,“就由我抱着去前厅见见各位长辈亲友吧。你且在房里歇着,等宴席快散了,再出来略坐坐便好。”

  此言一出,房内瞬间安静下来。云翠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紧张地看向少夫人。钱嬷嬷垂手而立,眼观鼻鼻观心,嘴角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又是这一招!纪时心中冷笑。百日宴上,由祖母而非母亲抱着嫡孙亮相,这无疑是向所有宾客宣告:在这个家里,孩子的抚养和展示权,仍牢牢掌握在祖母手中,生母的地位依旧次要且“体弱不堪重任”。若今日退让,年世兰之前拼力争取来的抚养权象征意义将大打折扣。

  年世兰抬起眼,眸中迅速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愕然与委屈,随即化为温顺。她轻轻将瑞哥儿往怀里拢了拢,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持:“母亲体恤儿媳,儿媳感激不尽。只是……”她低下头,用脸颊蹭了蹭儿子的额头,流露出浓浓的不舍,“瑞哥儿今日起得早,方才又吃了奶,怕是有些认生。儿媳担心他离了我,到了人多的地方会哭闹起来,反而惊扰了宾客,失了礼数。”

  她抬起头,目光恳切地望向纳兰夫人:“不若……还是由儿媳抱着他去吧。儿媳会紧紧跟着母亲,一切听从母亲安排。若觉着乏了,立时便回来歇着,绝不敢逞强。母亲您看……可好?” 她将理由归结到孩子的“认生”和“怕失礼”上,既维护了自己作为母亲的权利,又给足了纳兰夫人面子,显得识大体。

  纳兰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锐利地扫过年世兰。她没想到儿媳会再次婉拒,而且理由如此“充分”。她沉吟片刻,正想再说什么,门外传来了纳兰承德清朗的声音。

  “母亲,世兰,都准备好了吗?前头客人快到了。” 纳兰承德一身簇新的宝蓝色长袍,神采奕奕地走了进来。他看到母亲和妻子都在,笑道:“母亲,您今日气色真好。世兰,你也收拾妥当了?瑞哥儿今日可是小寿星呢!” 他自然地走到年世兰身边,俯身逗弄儿子,满脸慈爱。

  年世兰趁机抬眼看他,眼中带着一丝依赖和求助,轻声道:“相公,母亲心疼我,想替我去前头照应瑞哥儿。可我……我舍不得哥儿,也怕他认生哭闹。”

  纳兰承德闻言,看了看妻子略显苍白的脸和怀中可爱的儿子,又看了看母亲,笑道:“母亲,您就放心吧。世兰这些日子将养得不错,抱着瑞哥儿见见人无妨的。再说,有您和我在一旁看着,能有什么事?也让亲友们看看,我们世兰是多么贤惠能干,把孩子带得这么好。” 他这话说得轻松自然,既肯定了妻子的能力,又捧了母亲,将一场潜在的冲突化解于无形。

  纳兰夫人见儿子又是这般维护儿媳,心中不悦,但当着儿子的面,也不好再坚持,只得扯出一抹笑:“既然承德也这么说,那就依你们吧。只是兰儿,千万仔细身子,莫要强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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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媳省得,谢母亲。”年世兰微微欠身,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计划得逞的冷静。

  (转:宴席之上,锋芒初露)

  百日宴设在府中最大的花厅,宾客盈门,觥筹交错。纳兰老爷和夫人坐在主位,接受着众人的道贺。纳兰承德周旋于宾客之间,举止得体。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由年世兰亲自抱在怀中,亮相于人前的瑞哥儿。

  年世兰今日的装扮经过精心设计。衣裳颜色素雅,衬得她气质清丽脱俗,略显单薄的身形反而更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风致,与她怀中红润健康的瑞哥儿形成鲜明对比,无声地彰显着她作为生母的“功劳”与不易。她步履轻盈,姿态端庄,面对上前道贺的女眷,应答得体,声音温和,既不张扬,也不怯场。当有人夸赞瑞哥儿时,她总是谦逊地微笑,将功劳归于翁姑的福泽和丈夫的德行,礼数周全,令人挑不出错处。

  尤其当几位与纳兰家交好、地位尊崇的夫人拉着她的手,细问育儿经时,年世兰并未像寻常新妇般羞涩无措,而是落落大方地浅谈了几句,言语间竟透出几分与众不同的见解,比如“小儿脾胃娇嫩,饮食需格外精心”、“平日多抚触,可安神健体”等,虽不深奥,却显得颇有心得,引得几位夫人连连点头,对她刮目相看。

  纳兰夫人坐在上首,看着儿媳从容应对,赢得一片赞誉,尤其是那几位有分量的夫人眼中流露出的赞赏,让她心中滋味复杂。一方面,儿媳的表现确实为纳兰家增光,说明她并非一味柔弱,亦有持家之能;另一方面,这种认可无形中提升了儿媳的地位,削弱了她自己作为婆母的绝对掌控感。她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手中的帕子却微微攥紧。

  (合:宴后余波,各怀心思)

  宴席持续到午后方散。送走宾客,纳兰一家回到内堂稍歇。瑞哥儿早已在乳母怀中酣睡。纳兰老爷显然对今日的宴会十分满意,捋须笑道:“今日甚好,瑞哥儿乖巧,宾客尽欢。世兰今日也辛苦了,表现得很是得体。”

  纳兰承德与有荣焉,看着妻子的目光更加柔和:“父亲说的是,世兰今日确实辛苦了。”

  纳兰夫人呷了口茶,淡淡接口:“是啊,兰儿今日是出了风头了。几位老姐妹都夸她贤惠识礼呢。” 她话锋微转,看向年世兰,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敲打,“不过,兰儿啊,这管家理事、交际应酬,学问大着呢。你还年轻,日后还需多跟着我学学,凡事要懂得分寸,不可操之过急。这纳兰家的门楣,重得很。”

  年世兰立刻起身,恭敬应道:“母亲教诲的是。儿媳年轻识浅,今日若有不当之处,还望母亲指点。日后定当潜心跟随母亲学习,不敢有违。” 态度谦卑至极,让人挑不出错。

  回到西厢房,屏退左右,只留云翠在身边。年世兰卸下钗环,脸上刻意维持的温婉褪去,露出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清明。今日一役,她成功地在重要场合展示了作为纳兰少奶奶和瑞哥儿生母的形象,赢得了外界初步的认可,也再次在纳兰承德心中强化了“贤妻良母”的印象。虽然纳兰夫人最后的话语带着警示,但大局已定。

  云翠一边为她揉着酸胀的肩膀,一边小声说:“少夫人,您今日真是……奴婢看夫人后来那脸色……”

  年世兰闭上眼,淡淡道:“无妨。该争的,必须要争。只是往后,更要步步谨慎。” 她需要时间,需要瑞哥儿再长大一些,需要自己的身体彻底恢复,也需要……等待更好的时机,来巩固和扩大战果。百日宴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较量,还在后头。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