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灯熄三息-《逆天改命!我把棺材佬捧成武林神》

  子时三刻,十城灯火齐灭。

  那一瞬,仿佛天地平息。

  百姓惊疑抬头,只见夜空如墨,万籁俱寂,连风都停在了树梢上。

  坊间巷尾,茶肆酒楼,无数人握紧了手中的灯笼,心跳如鼓——他们在等,等那一声早已约定的信号。

  三息之后,南岭墨竹书院方向,一点火光破暗而出。

  那火光极小,却像刀锋划开天幕,锐不可当。

  紧接着,百灯响应,千灯继起,万家灯火如星河倒泻,自山野、城郭、江畔、古道次第亮起,连绵不绝,汇成一片燃烧的海洋。

  灯火流转之间,竟以人力拼出五个大字,横贯夜穹:

  我评我英雄!

  刹那间,欢呼如潮水炸裂。

  快嘴张立于临安城楼高台,披着苏锦瑟亲手缝制的黑底红边斗篷,手中铜锣一震,声如裂帛:“今夜不听天机,只问人心!谁是真豪杰?举灯为证!”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的灯笼齐齐高举,火光映照万人眼眸,炽热得几乎要将这沉寂多年的江湖烧穿一个窟窿。

  苏锦瑟站在主会场中央的影台之上,一身素白衣裙,外罩玄色薄纱,发间无钗,唯有耳坠一抹幽蓝萤石,在夜色中冷光流转。

  她指尖微动,轻轻拂过面前一座半人高的青铜灯阵——那是小篾儿耗时三个月改良而成的“影骨共鸣阵”,以皮影戏的骨架共振原理,将十城灯火的明暗频率、举灯人数、情绪热度尽数汇聚,化作一道流动的光纹图谱,投射在巨大的白绢幕布之上。

  图谱如火,光流奔涌,最终凝成一行行名字。

  百姓的手,百姓的心,百姓的记忆,终于有了形状。

  苏锦瑟深吸一口气,缓缓展开《群英照胆录》首卷皮影。

  幕布之上,光影渐显:千千万万百姓手执灯火,身影重叠,汇聚成十位侠者之形。

  第一位尚未揭晓,但第三位的名字刚一浮现——

  酒疯子老吴!

  全场轰然!

  那个二十年来被清流榜除名、醉卧街头、被人唤作“失心狂徒”的老剑客,此刻竟赫然位列民榜前三!

  他本在人群边缘踉跄独饮,听见名字那一刻,酒壶从手中滑落,“砰”地砸在地上,碎瓷与烈酒四溅。

  他怔怔抬头,望着那幕布上的光影,眼眶骤然发红。

  二十年前,他曾一剑斩七寇,救下三百妇孺,却被裴文渊一句“滥杀无辜”抹去功绩,逐出侠籍。

  自此江湖不容,亲友避之,连乞丐都嫌他疯癫。

  可今夜,万家灯火为他而燃。

  他仰头大笑,笑声里带着哭腔:“二十年来……第一次有人问我——谁是英雄?”

  笑声未歇,他猛然抽出腰间锈迹斑斑的长剑,剑尖直指苍穹,嘶吼如雷:“此生只护这盏民心灯!若有谁敢踏熄它——我老吴,便是拼尽最后一口酒、最后一滴血,也必斩其首,悬于城门!”

  人群沸腾,呐喊如浪。

  苏锦瑟静静看着这一幕,眼中没有得意,只有深不见底的冷光。

  就在方才,莫问斋外三大世家联袂献礼,锣鼓喧天,将顾夜白冠以“嗜斗之徒”之名,贬入“末流恶行录”。

  他们甚至请来御笔文士当场宣读判词,称“孤棺党聚众滋事,祸乱江湖,当诛心以正纲常”。

  可他们忘了,真正的纲常不在金殿,而在民间。

  苏锦瑟抬手轻抚影台边缘,指尖触到一丝微凉的机关。

  她知道,此刻的每一道光,都是她埋下的刀;每一句欢呼,都是她编织的网。

  顾夜白不在这里。

  但他早已成为这燎原之火的引信。

  她忽然察觉东南角人影微动,一名身穿灰袍、手持折扇的说书人挤入前排,声音尖细地高喊了一句什么,却被淹没在欢呼之中。

  她眸光一凝,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向听风台边缘。

  柳婆婆正坐在角落的茶摊后,手中拨着算盘,眼皮都没抬,可脚边那只青布包袱,已悄然挪到了右腿内侧——那是她动手前的习惯。

  苏锦瑟唇角微扬,无声呢喃:“来了。”

  风暴的序曲,总是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而她,早已备好了雷霆。(续)

  灰袍说书人刚喊出一句“民榜妖言惑众,必遭天谴”,声音如刀裂夜幕,人群骤然一静。

  那话音尖利刺耳,带着刻意煽动的悲愤,仿佛天道降谕,欲将这万家灯火压成齑粉。

  可他没料到——这一声,正是苏锦瑟等了整整七夜的“破绽”。

  柳婆婆手中的算盘“啪”地一合,眼皮终于掀开,浑浊老眼里寒光一闪。

  她不动声色地踩了三下脚下的青砖,茶肆角落、巷口摊贩、挑担小贩,数十双眼睛同时转向那灰袍人。

  下一瞬,四面八方涌来的人影如潮水合围,将他团团困住。

  “哟,这不是西市赌坊里吹牛吹得脸红脖子粗的张半嘴吗?”柳婆婆慢悠悠站起身,手中茶壶一倾,热茶泼在石板上,腾起白雾,“昨儿还说自己得了裴阁主亲赏十两银子,要替‘正音令’清肃江湖邪说?怎么,今儿就敢当着十万百姓的面,骂他们瞎眼?”

  灰袍人脸色骤变,后退一步:“你胡说!我乃天机阁认证说书人,奉命宣谕——”

  “宣谕?”柳婆婆冷笑一声,从袖中抽出一张墨迹未干的押票,“这是你昨夜在‘醉仙楼’赌输三百文,押上的天机阁通行令符。你说,你是奉谁的命?”

  人群哗然。

  有人认出了那枚令符,正是莫问斋外围传话人才有的凭证。

  刹那间,怒火如野火燎原。

  一个老农猛地冲上前,一把夺过那人怀中的话本,只见扉页赫然盖着朱印:“天机阁·正音司·伪榜谕令”。

  “他们骗我们!”老农双目赤红,“我儿子死在北境剿匪,说是‘逆贼同党’被除名!可今夜民榜上有他名字!你们却说这是妖言?!”

  “撕了它!”

  一声怒吼,百人响应。

  话本被撕成碎片,随风卷入火海,化作飞灰。

  灰袍人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

  高台之上,苏锦瑟静静看着这一切,眸光如冰湖深潭,不起波澜,却藏万钧雷霆。

  她抬手,轻点青铜灯阵旁的一枚玉铃。

  两名黑衣影卫无声现身,如鬼魅般将那说书人架起,拖向后台密室。

  她知道,这种人不足为惧,真正可怕的是他背后那根牵线的手——裴文渊,那个掌控“风云录”二十年、自诩“执笔定乾坤”的老狐狸。

  但她更知道,恐惧,从来不是用来压制的,而是用来反噬的。

  “取出口供,留他性命。”她淡淡下令,“放他回去。”

  属下微怔:“小姐,不留活口?”

  苏锦瑟唇角微扬,眼底掠过一丝近乎残忍的温柔:“我要他活着,把这里的一切,一字不落地,带回天机阁。我要让裴文渊亲眼看着——他引以为傲的‘正音令’,如何被百姓踩进泥里,再吐上一口唾沫。”

  话音落下,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

  苏锦瑟缓步登上主台,素白衣裙拂过石阶,玄纱轻扬,宛如踏光而行。

  她手中握着一方从北岭采来的玄青石,石面粗糙,却隐隐透出幽蓝纹路,似有低语在其间流转。

  她举起刻刀,刀锋抵石,缓缓落下。

  “顾——阿——烬。”

  三字刻毕,天地仿佛静了一瞬。

  台下万人屏息,随即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喊:“顾阿烬!顾阿烬!顾阿烬!”

  声浪如潮,撞碎晨雾,直冲云霄。

  那一瞬,仿佛连山河都在回应这个名字——那个曾背着棺材行走荒野、无人问津的孤魂,如今竟以民声为祭,登临万心之巅!

  而千里之外,天机阁深处,铜炉香烟袅袅,昏迷月余的裴文渊突然睁开双眼。

  瞳孔漆黑如渊,口中喃喃, лишь三个字:

  “……碑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