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卦一同途偕行-《易经中的象》

  鹿径

  林深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的时候,他正蹲在南山古道的石阶上,用毛刷清理一块嵌着青苔的界碑。碑上的字迹被风雨剥蚀得只剩浅淡的轮廓,隐约能辨出“鹿门”二字。这是他接手南山古道修复项目的第三个月,每天的日常就是和这些残碑、断石、荒草打交道。

  手机屏幕上跳出的是村长老杨的电话,语气里带着点少见的急切:“小林,你赶紧来村口的老槐树下,出怪事了!”

  林深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古道施工挖到了什么文物,抓起外套就往山下跑。南山村依山而建,村口的老槐树有上百年的树龄,枝桠遒劲,遮天蔽日。此刻,老槐树下已经围了一圈村民,议论声嗡嗡作响,却又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嗓门,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林深挤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让所有人噤声的景象。

  一群鹿,少说有二三十只,正安静地站在村口那条通往南山古道的石板路上。它们身形矫健,毛色是深褐色的,带着夕阳镀上的一层金红,鹿角分叉,像枯木的枝桠。最奇怪的是,这些鹿没有丝毫惊慌,也没有四散奔逃,只是齐齐地昂着头,脖颈微侧,相互顾望着。它们的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庄重的意味,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

  石板路是青灰色的,被岁月磨得光滑,鹿群的蹄印清晰地印在上面,一个挨着一个,从村口的老槐树开始,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古道的入口,像是一条蜿蜒的虚线,一头连着村庄,一头连着深山。

  “这……这是咋回事啊?”一个年轻的村民小声嘀咕,“南山里是有鹿,但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还敢跑到村口来。”

  老杨捻着下巴上的胡子,眉头紧锁:“我活了六十多年,头一回见这光景。这些鹿,莫不是有啥讲究?”

  林深的目光落在鹿群身上,心里泛起一阵奇异的感觉。他是学古建筑修复的,来南山村之前,做过不少关于古村落与自然共生的研究。南山村自古就有“鹿门”的说法,村志里记载,百年前这里常有鹿群出没,村民们视鹿为祥瑞,从不惊扰。后来山林开发,鹿群渐渐销声匿迹,没想到时隔这么久,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

  “大家别出声,也别靠近。”林深沉声说道,“鹿群很警觉,咱们别吓着它们。”

  村民们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目光依旧紧紧地锁在鹿群身上。夕阳渐渐沉下去,把天边染成一片橘红,晚风掠过槐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鹿群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相互顾望,蹄印在暮色里渐渐变得模糊,却又像是刻在了石板路上,刻进了每个人的眼里。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体型最大的雄鹿突然动了。它抬起前蹄,在石板上轻轻踏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紧接着,其他的鹿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纷纷转过头,朝着古道的方向走去。它们的步伐从容,蹄子落在石板上,发出整齐的哒哒声,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鹿群走过的地方,蹄印连绵,一直延伸到古道深处,消失在浓密的树林里。

  直到最后一只鹿的身影不见,村民们才松了口气,议论声再次响起。

  “这些鹿,是往古道那边去了?”

  “难不成是古道修好了,它们闻着味儿来的?”

  “老辈人说,鹿门鹿门,鹿进了门,是好事啊!”

  林深站在原地,看着那条蹄印连绵的石板路,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去看看,这些鹿到底要去哪里。

  第二天一早,林深背着相机,沿着古道往上走。石板路经过修复,已经变得平整,但依旧保留着古朴的韵味。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鸟鸣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香。他走得很慢,眼睛仔细地搜寻着,希望能找到鹿群的踪迹。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些蹄印。比村口的更清晰,更深,像是被刻意踩出来的。蹄印沿着古道蜿蜒,时而分叉,时而汇合,最后指向了一片开阔的山谷。

  山谷里长满了野草和野花,中央有一片清澈的水潭,潭边的泥土上,密密麻麻地印满了鹿蹄印。而在水潭的对面,林深看到了一座残破的石屋。

  石屋的屋顶已经塌了大半,墙壁上爬满了藤蔓,门口的石阶上,同样印着几个清晰的鹿蹄印。林深走近石屋,发现门上挂着一块朽坏的木牌,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他还是认出了那两个字——鹿舍。

  村志里的记载突然浮现在脑海里。百年前,南山村的村民为了保护鹿群,在山谷里建了一座鹿舍,供受伤的鹿休养。后来鹿群消失,鹿舍也渐渐荒废,被人遗忘。

  林深的心里一阵悸动。他拿出相机,对着石屋和满地的蹄印拍了起来。镜头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蹄印上,像是撒了一层碎金。他忽然明白,昨天那群鹿,不是偶然出现的。它们是沿着祖辈的足迹,回到了这片曾经属于它们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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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鹿群每天都会出现在村口的石板路上。它们依旧是昂首顾望,依旧是蹄印连绵,然后沿着古道走进山谷。村民们从最初的惊奇,变成了习以为常。有人会悄悄拿出粮食,放在村口的路边,但鹿群从来不会去碰,只是安静地走过,像是在坚守着某种默契。

  林深的修复项目,因为鹿群的出现,有了新的方向。他向村里提议,把鹿舍修复起来,再沿着古道修一条观鹿小径,既保护鹿群的栖息地,又能让游客近距离感受自然与古村的和谐。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村民们自发地加入到修复队伍里,有的搬石头,有的砍树枝,有的清理杂草,脸上都带着笑意。

  修复鹿舍的那天,林深又看到了那群鹿。它们站在山谷的山坡上,远远地望着,依旧是昂首顾望的姿势,像是在检阅着人们的工作。夕阳西下的时候,鹿群走下山坡,朝着鹿舍的方向走来。它们的蹄印落在新铺的石板上,和村民们的脚印交织在一起,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鹿舍的门口。

  林深站在鹿舍前,看着鹿群走进这座修复一新的石屋,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起了村志里的那句话:“鹿门有路,同途偕行。”

  原来,这条路,从来就不是只属于人类的。

  它属于南山的树,属于山谷的风,属于那些蹄印连绵的鹿群,属于所有在这片土地上,安静生长、同途偕行的生命。

  后来,南山古道成了远近闻名的景点。游客们沿着石板路往上走,总能看到成群的鹿,在古道上从容走过,蹄印连绵,像是一条通往自然深处的纽带。而林深,依旧守着这片山,守着这条路,守着那群昂首顾望的鹿。

  他常常会想起第一次见到鹿群的那个傍晚,夕阳、古槐、石板路,还有那群相互顾望的鹿。他知道,从那天起,他和南山村,和这群鹿,就成了同途偕行的伙伴。

  这条路,会一直延伸下去,蹄印连绵,永不停歇。

  同人之姤,同人于门,无咎。

  乾,天也,刚也。艮,山也,止也。离,火也,上也,丽也。

  火变成山于天下,贲也。

  出门同人,子谁咎也。

  《同人》之《姤》

  同人于门,无咎。

  (群鹿集蹊,昂首相顾,蹄印连门)

  子游之裔,将聚于温。

  门庭共趋,过咎自无。

  注:以“群鹿集蹊”对“凤凰于飞”,应《同人》“于门相聚”之合与《姤》“山现天下”之遇合义。“子游之裔”仿“某某之后”,“聚于温”代“育于姜”,明相聚之地。“三世同途”合“同人于门”,言志同道合故共入其门;“五世偕行,过咎自无”应“无咎”,显同心相携则无过愆之象。融离火变艮山、天下山现之意,喻聚合如群峰连势,同志相聚则无咎,契两卦“出门同人则和、相遇相得则安”之理。

  《同人》之《姤》解

  《同人》之变《姤》,卦辞曰“同人于门,无咎”。

  群鹿聚集于路径之上,昂首相互顾望,蹄印连绵直至门庭,既显《同人》卦“于门相聚”的和合之象,亦含《姤》卦“山现天下”的遇合之理。这般同途偕行的图景,恰契两卦深意。

  子游之裔,将相聚于温地。三世志同道合而同赴一路,共趋门庭之下;五世相伴前行而不相违逆,过失罪愆自然无有。

  《同人》者,会同之象,“同人于门”为于门外相聚、未入私室而先合众,心无私偏则情相通,故“无咎”——合群而不结党,相聚而不逾矩。《姤》者,相遇之征,“山现天下”喻正道如高山显于世间,志同道合者自会相寻相遇,如群峰连势而脉络相通,遇合而不相离。群鹿集蹊,恰似“同人于门”的写照——昂首相顾显心意相投,蹄印连门喻行止相随,故能聚而不散;温地相聚,正应《姤》之“系于金柅”(反言其正)——以同途为基如群峰相依,以偕行为势如蹊径相贯,故能过咎自无。

  “出门同人则和”者,如溪流汇海,分则浅而弱,合则深而广,故知聚之益;“相遇相得则安”者,似良驹识途,孤则迷而惑,群则正而明,故见偕之利。子游之裔的相聚,正在于明《同人》之“合众为和乐之始”,得《姤》之“相遇为安行之基”。三世同途,是“同人”之门外相合,志同则道合而门庭共趋;五世偕行,是“姤”之遇合相得,行同则过寡而过咎自无。其脉络恰契“出门同人则和、相遇相得则安”之理——合则情通无隔阂,遇则道合无偏差,聚而能久,行而能正,终能于温地成就相聚之安,不负同途偕行之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