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釜底抽薪-《宠妃修炼指南:我的古代职业生涯》

  第十七章:釜底抽薪

  新的宫规与用度章程,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后宫激起了层层涟漪。最初的几日,尚宫局和各宫门前简直门庭若市。有哭诉过往被克扣欺凌的低位妃嫔和宫人,也有质疑新规过于严苛、试图讨价还价的管事嬷嬷。惠妃坐镇尚宫局,林微虽不常露面,却每日必看惠妃送来的详细摘要,对几桩棘手的争议亲自做出批示,态度温和,原则却寸步不让。

  渐渐地,前来申述的人少了,私下议论“昭贵妃娘娘公允”的声音却多了起来。尤其是那些常年被忽视、被压榨的底层宫人,第一次感觉到头顶的“天”似乎变了,变得讲道理,能看见他们的苦处。永寿宫门边的“陈情箱”,开始陆陆续续收到一些真正有价值的投书——某个角落管事克扣例银的实证,某处宫殿年久失修存在隐患,甚至……一些关于各宫隐秘之事的零星线索。

  林微命春桃和张嬷嬷仔细整理这些投书,去芜存菁,分门别类。有价值的暗中查证,涉及宫务隐患的立即转交惠妃处理,无关紧要的则暂且压下。她深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整顿的目的是立威和梳理,而非将所有人都逼到对立面。

  与此同时,对延禧宫的暗中监视,也有了新的发现。那个塞纸条揭发“黑罐子”的小宫女,经过春桃巧妙接触和安抚,成了永寿宫在延禧宫外围的一双眼睛。据她回报,德妃的贴身嬷嬷确实又出宫了一次,回来时行色匆匆,虽然没再带东西,但德妃当夜在后殿待了很久,出来后脸色异常苍白,甚至斥责了守夜的宫女。

  而埋在桂花树下的黑罐子,永寿宫的人只敢远远用特制的“听瓮”(一种埋在地下窃听远处声音的瓦器)探听,隐约能听到极其微弱的、类似液体晃荡和……活物抓挠罐壁的声音。这发现让林微脊背发凉。罐子里养的到底是什么?毒虫?还是更小的、用于驯猫或制药的活物?

  更让她警觉的是,德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延禧宫的防卫明显加强了,后殿更是被划为禁区,连心腹宫女也不能随意靠近。那两个与永寿宫小太监传递消息的内线,也突然沉寂下来,再未去假山石缝交换信息。

  “她在害怕,或者,她要准备动手了。”林微对惠妃道。两人此刻在永寿宫暖阁内密谈,窗外夜色浓重。

  “妹妹打算怎么办?继续等吗?”惠妃眉宇间也有忧色,“她兄长在兵部经营多年,与华雄旧部关系盘根错节。若她在宫中真做出什么骇人之事,再将脏水泼到妹妹身上,恐怕……”

  “所以,我们不能等了。”林微眼神决绝,“皇上让我清理不该有的东西,这东西就在延禧宫后殿,那些罐子里。我们必须知道里面是什么,才能决定下一步。”

  “可如何查?硬闯是万万不能的,德妃毕竟是四妃之一,无凭无据,我们动不了她。暗中探查,她现在防备森严,风险太大。”

  林微沉吟片刻,忽然问:“姐姐,宫中可有关于鼠患、或是需要统一熏蒸驱虫的旧例?”

  惠妃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图,眼睛一亮:“有!每逢开春前,为防时疫虫害,内务府都会协同太医院,对宫中各殿宇角落进行熏艾撒药,尤其是那些靠近库房、花园、或曾有过潮湿迹象的宫室。这是定例,各宫不得阻挠。”

  “延禧宫后殿,靠近小花园,且听闻近年有些返潮,正是需要重点查验熏蒸的地方。”林微缓缓道,“姐姐协理宫务,可借安排春日防疫之事,带人‘例行公事’地进去看看。届时,太医院的医官、内务府的管事太监都在场,众目睽睽,德妃即便不愿,也无正当理由拒绝。只要进了后殿,那些罐子……总有机会看到。”

  “妙计!”惠妃抚掌,“如此一来,名正言顺,德妃若强行阻拦,反而显得心里有鬼。我明日便去安排,就说今年春寒,虫鼠恐早发,需提前查验熏蒸。”

  “不急。”林微摇头,“此事需周密。姐姐先正常安排各宫熏蒸事宜,将延禧宫排在中后段。同时,悄悄让太医院信得过的孙太医准备一些……能探查活物或特殊气味的药粉或工具。另外,内务府那边,派去的人必须是咱们信得过的,最好嗓门大些,眼神利些。”

  惠妃会意:“妹妹放心,我会安排妥当。”

  两日后,惠妃以协理六宫的名义,正式下发通知,为防春疫,即日起由内务府会同太医院,对各宫殿宇进行统一查验与熏蒸。名单上,延禧宫被排在了第五日。

  前四日,惠妃亲自带着人,雷厉风行地查验了几处宫室,包括永寿宫,做足了样子。到了第四日傍晚,林微接到惠妃暗中递来的消息:已准备妥当,孙太医会借“查验可能存在的病气毒源”之名,携带特制的验毒银针和能吸引某些小动物的药粉。内务府派去的管事太监,是苏公公一个远房侄子,绝对可靠。

  万事俱备。

  第五日,巳时正。

  惠妃领着孙太医、内务府管事太监并几名粗使太监宫人,来到了延禧宫。德妃早已接到通知,在正殿相候,脸色不大好看。

  “有劳惠妃妹妹辛苦。”德妃扯出一丝笑容,“我这延禧宫一向洁净,何必劳动妹妹亲自来查。”

  “姐姐说哪里话,这是宫中定例,也是为了各宫姐妹安康着想。”惠妃笑容温婉,语气却不容置疑,“况且今年气候异常,太医院说须格外仔细。孙太医,李公公,你们按规矩,仔细查验,尤其是墙角、橱柜后、地窖边这些容易藏污纳垢之处,一处都不可遗漏。”

  “是。”孙太医和那位李公公躬身领命,带着人便开始行动。

  德妃看着他们散入各殿,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帕子,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后殿方向。

  惠妃装作没看见,只拉着德妃说话,问些春日衣衫、胭脂水粉的闲话,拖住她的注意力。

  约莫过了两刻钟,前殿、偏殿都已查验完毕,并无异状。一行人自然而然地往后殿方向走去。

  德妃脸色微变,起身道:“后殿不过是些堆放旧物的库房,常年锁着,没什么好查的。熏艾的话,在门外洒些便是了。”

  “姐姐,规矩就是规矩,库房旧物更易生虫蛀霉,岂能不看?”惠妃笑容不变,语气却强硬起来,“况且,方才李公公说,听闻后殿外墙似有返潮水渍,更需仔细瞧瞧,若有隐患,也好及早修缮,免得伤了殿宇根基。孙太医,您说是吧?”

  孙太医捋须点头:“正是。潮湿之地,最易滋生秽气,引发疫病,不可不查。”

  德妃还要再说,李公公已拿着内务府的对牌和钥匙(按宫规,各宫库房钥匙内务府皆有备份),陪着笑道:“德妃娘娘放心,奴才们手脚轻快,只看不碰,绝不敢损了娘娘东西。”

  话说到这个份上,德妃若再强行阻拦,便是公然违抗宫规,藐视惠妃的协理之权。她脸色青白交加,最终咬牙道:“既如此……便查吧。只是里头有些母亲留下的念想之物,还请各位小心。”

  “自然。”惠妃点头。

  后殿的门被打开。一股混合着陈旧木器、灰尘和……一丝极淡腥膻的气味涌了出来。殿内果然堆着不少箱笼家具,光线昏暗。

  孙太医和李公公交换了一个眼神。李公公指挥太监们搬动一些靠外的箱笼,做出查验角落的样子。孙太医则拿着银针和药包,状似随意地在殿内走动,鼻子微微耸动,仔细辨别空气中的味道。

  他的脚步,渐渐靠近了靠里墙的一排高柜。那股腥膻味,在这里似乎更明显了些。他蹲下身,假装查看柜脚是否有虫蛀,手指却极快地在墙角地面拂过,沾起一点极细微的、不同于周围灰尘的深色颗粒,凑到鼻尖一闻——是干涸的血迹混合着某种药末的味道。

  他心中了然,起身对李公公使了个眼色。李公公会意,大声道:“这儿柜子后面好像有空响,怕是地板有潮气蛀空了,得搬开看看。”

  几个太监上前,费力地将沉重的柜子挪开一些。柜子后的墙角地面,果然颜色略深,似乎被动过。而就在挪开的瞬间,孙太医眼尖地看到,紧贴着墙根的地砖缝隙里,似乎有一点……白色的、绒毛状的东西。

  他正要细看,德妃的贴身嬷嬷不知何时跟了进来,见状急忙上前:“哎呀,这儿都是灰,脏了太医和公公的手。奴婢来收拾便是。”

  “无妨。”孙太医挡住她,弯腰用银针小心地挑起那点白色绒毛,放在随身携带的白绢上细看。是动物毛发,很细软,白色,与他之前查验过的、寿辰上那只疯猫的毛发,以及林微私下给他看过的那撮“示警猫毛”,质地几乎一样!

  “孙太医,可有什么不妥?”惠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已走了进来。

  德妃也紧跟着进来,看到孙太医手中的白绢和毛发,瞳孔骤然收缩。

  “回惠妃娘娘,”孙太医面色如常,“只是些寻常灰尘杂物。不过这墙角确有潮气,需熏艾驱湿。另外,这殿内气味有些沉浊,为防病气,建议将一些多年未动的旧物暂且移至通风处晾晒,殿内也需连续熏艾三日。”

  他绝口不提毛发和血迹,只强调潮气和熏蒸。

  惠妃心中明镜似的,点头道:“孙太医考虑周全。李公公,就按孙太医说的办。将这些靠墙的箱笼暂且挪到殿外廊下,殿内立刻熏艾。德妃姐姐,为了您的凤体安康,这几日恐怕要委屈您暂时移步前殿或偏殿了。”

  德妃看着孙太医将那张白绢不动声色地收进袖中,又看看被挪开的柜子后那片地面,脸色已是惨白。她强撑着道:“有劳妹妹费心。既是太医吩咐,自当遵从。”

  查验“顺利”结束。惠妃带着人退出后殿,李公公立刻指挥太监开始搬运箱笼,点燃艾草。浓重的艾草味很快弥漫开来,掩盖了原本那股诡异的腥膻。

  惠妃又安抚了德妃几句,便带着孙太医等人告辞。

  一出延禧宫,惠妃立刻低声问:“孙太医,如何?”

  孙太医面色凝重,从袖中取出白绢:“娘娘请看,这毛发,与之前那只疯猫,极为相似。墙角有干涸血迹和药末残留,且那处地面被动过,下方恐怕埋有东西。殿内气味沉浊腥膻,绝非寻常陈旧味道,倒像是……长期圈养活物,又用药物极力掩盖所致。”

  惠妃心头一沉:“能确定养的是什么吗?猫?”

  “仅凭毛发和气味,不能完全断定,但可能性极大。且那些埋在地下的‘黑罐子’,若老朽所料不差,里面装的恐怕不是死物,而是用以喂养或刺激那些‘活物’的东西,甚至是……更毒之物。”孙太医压低声音,“惠妃娘娘,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尽快禀报昭贵妃娘娘,并……奏明皇上。”

  “本宫明白。有劳太医。”惠妃加快脚步,“我们这就去永寿宫。”

  永寿宫内,林微听完惠妃和孙太医的禀报,静坐片刻。

  果然。德妃不仅私养可能被药物控制的猫只,还在殿内埋藏可疑罐子,墙角更有血迹和药末。那撮猫毛的出现,几乎可以确定,德妃与之前华贵妃利用“灵猫”害人的事,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手段更隐秘、更歹毒。

  那些黑罐子里的东西,是毒药?是活饵?还是……其他见不得光的玩意儿?

  “孙太医,那毛发和血迹药末,可能作为证据?”林微问。

  “毛发可留存。血迹药末已干涸混杂,难以精确分析成分,但老朽可尝试辨别其中几味药材。”孙太医道,“只是,单凭这些,若要指证德妃娘娘行魇镇害人之事,证据尚显薄弱。尤其是那些埋藏之物,若不挖出,不知其究里;若贸然挖掘,又恐打草惊蛇,或遭反咬。”

  林微点头。这正是难点。德妃不是华贵妃,她更谨慎,背景也更复杂。没有铁证,动不了她。

  “惠妃姐姐,延禧宫这几日熏艾,人员进出频繁,是个机会。”林微沉吟道,“可让李公公安排可靠之人,借着搬运晾晒旧物的机会,仔细留意后院桂花树下的动静,若有异常,速来回报。但切记,不可挖掘。”

  “好。”

  “孙太医,请您尽力分析那药末成分,看看是否有与之前‘灵猫’所用药物相似之处。另外,关于胡驼子,太医院或民间,可有关于此人擅长之药物、或是其与京城哪些府邸有往来的传闻?”

  孙太医领命而去。

  殿内只剩林微与惠妃。惠妃忧心忡忡:“妹妹,德妃今日受惊,恐怕不会坐以待毙。那些罐子里的东西,她可能会转移,甚至……销毁。”

  “我知道。”林微目光沉静,“所以,我们不能只等着看。姐姐,明日开始,你以协理之权,加强对各宫人员出入、物品传递的核查,尤其是延禧宫。任何可疑之处,立刻扣下,但不必声张,只说是例行检查。另外,以防疫为由,从今日起,各宫夜间值守的侍卫和太监,增加一班,重点巡视延禧宫、永寿宫、慈宁宫附近。”

  “你是要逼她?”惠妃一惊。

  “不是逼,是施加压力。”林微道,“她若心中有鬼,压力之下,必有动作。一动,就可能露出破绽。我们现在缺的就是铁证。那些罐子,是关键的物证,必须在她销毁或转移之前,拿到手。但怎么拿,需要时机。”

  她走到窗边,望着延禧宫的方向,声音低沉而坚定:“她兄长在兵部,与华雄旧部勾连,前朝后宫,他们或许早有计划。华贵妃倒了,他们可能觉得机会来了,甚至……那栽赃林府的令牌,和弹劾我兄长的奏章,未必没有他们的手笔。如今我们在宫中查到她的秘密,她必然惊慌。惊慌的人,容易犯错。”

  “妹妹的意思是……”

  “等。”林微转身,眼中光芒闪动,“等她犯错,等一个能让我们名正言顺、彻查延禧宫,挖出那些罐子的契机。这个契机,或许很快就会出现。”

  因为,她不会只是被动地等。

  有些风,需要她去吹;有些火,需要她去点。

  德妃的秘密,就像埋在后殿地下的那些黑罐子,不透气,不见光。她只需要,在上面敲开一条缝。

  压力,就是那条缝。

  她相信,罐子里的东西,自己会顺着那条缝,爬出来。

  到那时,便是釜底抽薪,一举定乾坤之时。

  夜色渐深,艾草的气味似乎隐隐约约,从延禧宫的方向飘来。

  而一场关乎生死荣辱的较量,已悄然进入最紧张、最危险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