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剑出鞘-《宠妃修炼指南:我的古代职业生涯》

  第十六章:剑出鞘

  一夜风雪,将紫禁城裹入更深的白寂。寅时三刻,天未明,永寿宫却已灯火通明。

  林微今日起得极早。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先去看霁儿,而是独自在镜前坐了许久。春桃为她梳起繁复的贵妃发髻,戴上九翟四凤冠,插上金步摇。明黄色的贵妃礼服层层穿戴,外罩缂丝鸾鸟云肩。铜镜中的女子,眉眼沉静,眸光却锐利如出鞘之刃,再无半分“静养”时的温婉倦色。

  “娘娘,惠妃娘娘到了。”张嬷嬷在外间低声禀报。

  林微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起身:“请姐姐到暖阁稍候,本宫即刻就来。”

  惠妃已在暖阁等候,见林微盛装而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起身笑道:“妹妹今日气色大好,这身装扮,更是威仪天成。”

  “姐姐取笑了。病了许多日,总该好些了,不然岂不辜负皇上与太后信任?”林微请她坐下,亲自斟茶,“今日请姐姐来,是有几件事,想与姐姐商议,也是向姐姐请教。”

  惠妃接过茶盏,神色郑重起来:“妹妹但说无妨。”

  “第一件,是关于六宫份例用度。”林微取出一份清单,是这几日她与张嬷嬷、春桃暗中核算的,“华氏掌权时,多有逾制克扣之处。如今既然你我协理,当拨乱反正。我拟了一份调整章程,姐姐看看是否妥当。”

  惠妃接过细看,越看越是心惊。这份章程不仅将毓秀宫超出的份例全数裁撤,拨补给那些曾被克扣的低位妃嫔和辛苦宫人,更对六局用度做了精细划分,杜绝虚报冒领,连各宫炭火、灯油、笔墨纸张都有定数。严苛却不失人情,比如对年老有疾的宫人多予体恤,对皇子公主处则保障充足。

  “妹妹思虑周全,如此调整,公正严明,又能收拢人心。”惠妃由衷赞道,“只是……动作是否太大了些?恐引非议。”

  “正是因为会引非议,才要做得公开、公正,让所有人都看着。”林微目光清冽,“姐姐,我们不是华氏,无需靠克扣中饱、培植私党来立威。皇上要的是安稳清明的后宫,那我们就给他一个这样的后宫。章程公布后,若有异议,可着其到尚宫局申辩,你我亲自过问,当众裁定。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惠妃看着她沉静而坚定的侧脸,心中不由升起一股钦佩。这位年轻的昭贵妃,确实与华贵妃不同。华贵妃要的是唯我独尊的权势,而她要的,似乎是某种更坚实、更长远的东西——规则,秩序,乃至……人心。

  “好,就按妹妹说的办。”惠妃点头,“此事由我来操办,妹妹从旁坐镇即可。”

  “有劳姐姐。”林微继续道,“第二件,是关于宫人管教。华氏虽去,其党羽余毒未清。宫中近来流言不断,窥探滋事者亦有人在。我意,借整顿用度之机,明发一道宫规:严禁结党营私、窥探主位、传播流言。违者,无论何人,一律按宫规严惩,绝不姑息。同时,在各宫设立‘陈情箱’,宫人若有冤屈、谏言,可匿名投书,由你我定期查看处理。”

  惠妃眼中光芒一闪。这不止是整肃,更是建立新的沟通和监督渠道。那些被华氏压制、有冤无处诉的宫人,恐怕会第一个拥戴。

  “妹妹此法甚善。只是……‘陈情箱’之事,是否需禀明皇上太后?”

  “我已想过,稍后便去慈宁宫请安,当面禀报太后。皇上那边,相信苏公公自会转达。”林微道,“第三件,”她声音略低,“是关于延禧宫。”

  惠妃神色一凛:“德妃?”

  “姐姐可曾察觉,延禧宫近来有何异常?”林微问。

  惠妃沉吟片刻:“德妃素来低调,但近月确实过于安静了。她宫中用度,倒无特别逾矩,只是……前日内务府报上来,说延禧宫领了一批上好的松木炭,数量颇大,说是德妃畏寒。可据我所知,德妃宫中地龙烧得极旺,并不比别处更冷。”

  松木炭燃烧时有特殊气味,常用于熏制或掩盖气味……林微心中了然,这与“怪猫”的腥味或许有关。

  “还有,”惠妃压低声音,“我宫里有个小太监,与延禧宫一个负责浆扫的粗使宫女是同乡。前几日那宫女悄悄告诉他,说延禧宫后殿,夜里总有怪声,像是什么东西在抓挠,还有……呜呜的低吼,不像人声。德妃严禁她们靠近后殿,连日常洒扫都换了心腹嬷嬷。”

  这与春桃打探到的消息吻合。

  “姐姐,此事蹊跷。”林微正色道,“德妃兄长与兵部朱侍郎往来密切,朱侍郎又是华将军旧部。如今前朝后宫风波不断,德妃宫中又有此等异状……不得不防。”

  惠妃神色凝重:“妹妹怀疑德妃……”

  “尚无确凿证据,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林微道,“请姐姐暗中留意延禧宫人员出入、用度异常,尤其注意是否有宫外不明之物送入。但切记,莫要打草惊蛇。”

  “我明白。”惠妃点头,“妹妹放心,我会办妥。”

  两人又商议了些细节,惠妃便告辞去准备发布新的用度章程。

  林微则起身前往慈宁宫。风雪已停,但寒气刺骨。她扶着春桃的手,走在清扫过的宫道上,脊背挺直,步伐沉稳。沿途遇到的宫人太监,无不远远便跪地行礼,眼神敬畏。

  慈宁宫内,太后刚用过早膳,正在暖阁里看佛经。听闻林微求见,有些意外,随即了然。

  “让她进来吧。”

  林微入内,行礼问安后,便将整顿宫务、设立“陈情箱”等事一一禀明,唯独隐去了对德妃的怀疑。

  太后听完,沉默片刻,缓缓道:“你这样做,是对的。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华氏留下的烂摊子,是该好好清理了。只是,动作大了,反弹也大。你可有准备?”

  “臣妾明白。”林微垂首,“有惠妃姐姐相助,有皇上太后信任,臣妾不惧反弹。唯求后宫清明,不负所托。”

  太后看着她,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欣慰,又似是感慨。“你比哀家当年,有魄力。”她轻叹一声,“皇帝没看错你。去吧,按你想的做。哀家这把老骨头,还能替你挡挡风。”

  “谢太后!”林微心中一暖,郑重叩首。

  从慈宁宫出来,已是辰时末。六宫妃嫔按例该来永寿宫请安了。因林微“病”了多日,请安也暂停了多日,今日恢复,又是她“康复”后首次正式露面,意义非凡。

  永寿宫正殿,早已布置妥当。林微端坐主位,惠妃陪坐左下首。其余妃嫔按位份依次入座,贤妃、德妃皆在列。

  众人神色各异。看向林微的目光,有探究,有敬畏,有嫉妒,也有不安。尤其是德妃,今日穿了身暗紫色宫装,妆容精致,却难掩眉宇间的一丝阴郁。她垂眸盯着手中的茶盏,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贤妃则依旧是那副温婉和气的模样,与身旁的低位妃嫔低声说着什么,偶尔抬眼看向林微,眼神平静。

  林微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面上带着得体的浅笑,先关切地问候了众人年节可好,又略提了提自己“病愈”,感谢大家挂念。语气温和,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

  寒暄过后,惠妃适时起身,宣读了新的用度章程与宫规。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几位出身不高、平日份例常被克扣的贵人、常在,眼中已露出激动之色。而一些曾依附华贵妃、从中捞过好处的妃嫔,则脸色微变。

  德妃终于抬起了头,看向林微,声音不高不低:“昭贵妃娘娘新官上任,果然雷厉风行。只是这章程改动如此之大,是否过于仓促?各宫习惯不同,骤然更改,恐生不便。”

  林微迎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德妃姐姐所言极是。正因考虑各宫习惯,才与惠妃姐姐商议多日,反复斟酌。章程已张贴于各宫门及尚宫局前,细则清楚。若有不明或不便之处,三日内,可至尚宫局申述,本宫与惠妃亲自裁定。三日后,便依新例执行。”

  她语气温和,却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德妃唇角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触到林微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神,最终只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娘娘考虑周全,是臣妾多虑了。”

  贤妃此时柔声开口:“昭贵妃娘娘与惠妃娘娘辛苦。如此调整,公允合理,实乃六宫之福。臣妾等定当谨遵新规。”

  有人带头,其余妃嫔不管心中如何想,也都纷纷附和。

  林微颔首:“多谢各位姐妹体谅。后宫安宁,需众人同心。此外,”她顿了顿,“即日起,各宫设立‘陈情箱’,宫人若有冤屈、谏言,可匿名投书。本宫与惠妃会定期查看,秉公处理。望各位姐妹晓谕宫中,广开言路,共肃宫闱。”

  此言一出,更是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这等于给了底层宫人一个直达天听(贵妃)的渠道,对那些惯于欺压奴仆的主子而言,无疑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德妃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林微不再多言,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以“皇子需照料”为由,结束了请安。

  众人散去。惠妃留下,与林微又说了会儿话,也告辞去尚宫局坐镇,处理首批可能出现的申述。

  殿内安静下来。林微独自坐着,慢慢饮尽杯中已凉的茶水。

  第一步,已经迈出。

  章程与宫规是阳谋,堂堂正正,占尽道理与人心。“陈情箱”是暗线,既能收集信息,也能震慑宵小。

  德妃的反应,证实了她的不安。贤妃的附和,依旧滴水不漏。

  但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娘娘,”春桃悄声进来,“尚宫局那边,已经有人去申述了,大多是诉苦之前被克扣的。惠妃娘娘正在处理。另外……延禧宫那边,刚刚有个小宫女,偷偷往咱们宫门边的‘陈情箱’里塞了张纸条。”

  林微眸光一闪:“取来。”

  纸条很小,字迹歪斜,显然写字的人很紧张,甚至可能不常写字:

  “延禧宫后殿,夜有怪声,腥气重。德妃娘娘贴身嬷嬷,前日秘密出宫,见了一个驼背老头,带回来几个黑罐子,埋在后院桂花树下。奴婢怕。”

  驼背老头?黑罐子?埋在地下?

  林微心脏猛跳。胡驼子!罐子里会是什么?药物?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赏那个送信的宫女,但要隐秘,莫让人察觉。”林微吩咐,“另外,让我们的人,盯紧延禧宫后院,尤其是桂花树附近。但绝不可靠近,更不可挖掘,只需记录有何人接近、有何异常即可。”

  “是!”

  春桃退下后,林微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寒风涌入,吹动她鬓边的步摇。

  德妃……你究竟在酝酿什么?那些黑罐子,与驯养的“怪猫”有关吗?与冯宫女的耳环、与那撮猫毛,又有什么关联?

  她忽然想起皇帝的话:“那些藏在暗处的鬼蜮伎俩,那些不该有的东西,你给朕一样一样,清理干净。”

  是时候,主动出击,去揭开那些藏在暗处的秘密了。

  但不是现在。

  她需要更多的证据,需要更稳妥的时机。

  也需要……让暗处的敌人,先自己露出马脚。

  她轻轻关上了窗。

  殿内,炭火正旺,暖意融融。

  而殿外,紫禁城的上空,阴云再次聚拢,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雪。

  她知道,平静的日子,恐怕不会太久了。

  剑已出鞘。

  只待,饮血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