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哑巴开口-《流放废土,我靠系统建帝国》

  然而,就在夏启心潮澎湃的下一刻,异变陡生!

  那名被他视为根基象征的哑巴泥瓦匠,刚刚将一块浸透了泥浆的青砖嵌入墙体,身形便猛地一僵。

  他魁梧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手中那把陪伴了他半生的瓦刀,“哐啷”一声砸在坚硬的脚手架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悲鸣。

  喧嚣的工地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那具倒下的、仍在微微抽搐的身体上。

  “医官!快叫医官!”沉山怒吼一声,第一个从高台上跃下,三两步冲到那人身边。

  夏启的眼神瞬间由安稳化为极寒的冰锥,他紧随其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一眼就看出,这不是简单的中暑或劳累过度。

  那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正泛起一种诡异的青紫色,嘴角溢出的白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黑线。

  是毒!

  而且是长年累月积攒下的慢性剧毒,在今日,由某个引子彻底引爆!

  “封锁工地!任何人不得出入!”夏启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周七,彻查此人入职以来的一切记录!苏月见,把你的暗探都给我撒出去,我要知道他今天接触过谁,吃过什么,喝过什么!”

  命令如冰冷的刀锋,瞬间将混乱的场面切割得井井有条。

  医官很快赶到,一番查探后,他颤抖着对夏启禀报道:“殿下,是……是砒霜。看这迹象,此人长期微量服食,毒素早已浸入五脏六腑,今日恐怕是服用了数倍的剂量,神仙难救。”

  话音未落,那哑巴泥瓦匠最后一口气咽下,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夏启蹲下身,亲自为他合上了双眼。

  他的手指触碰到那粗糙的、满是老茧的眼皮,心中那股名为“根基”的安稳,瞬间被滔天的怒火所取代。

  敌人这是在向他示威!

  他们不敢在战场上硬碰硬,不敢在舆论场上辩经,便用这种最卑劣、最恶毒的手段,来动摇他最引以为傲的民心!

  他们要告诉所有人:为夏启卖命,下场就是死!

  半个时辰后,总参议室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的铁水。

  “查到了。”铁账房周七的声音干涩沙哑,他将一本账册拍在桌上,“死者名为石默,是个真正的哑巴,流民出身,无亲无故。他每日的饮食都由工地大厨房统一供给,唯一不同的,是他患有风湿,每日都会去官营的惠民药铺,领取一份祛湿安神的药散。”

  他顿了顿,拿起另一张盖着朱红印章的批文:“我派人查了药铺的底方,砒霜,就混在那份所谓的‘安神散’里!这是今天药方出库的批文,上面盖着的,是京城礼部侍郎张承的私印!”

  张承!

  那个在朝堂之上,第一个跳出来弹劾启明讲坛“聚众惑民,妖言乱国”的老匹夫!

  “他是在报复!”周七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舆论战他输了,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杀我们的人,来证明他的‘妖言’之说!”

  就在众人义愤填膺之时,一直沉默翻阅档案的温知语,忽然抬起头,她的眼眶微微泛红。

  “他不是无亲无故。”

  她将一份工籍档案和一本小小的账册推到桌子中央。

  “石默,三十七岁,原籍燕州,有一子,因天花导致双目失明,寄养在乡下亲戚家中。他来到新启城后,每个月都会从自己微薄的工钱里,匿名捐出三成,用于资助我们刚刚建立的盲童学堂。”

  温知语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又从档案袋里取出一封被捏得发皱,却始终没有寄出的家书,轻轻展开。

  上面没有字,只有用炭笔画出的一幅幅粗陋的画:一个孩子坐在窗明几净的学堂里,一个先生模样的人在教他摸着什么东西。

  画的最后,是一个成年男子跪在地上,朝着孩子的方向,用力地张着嘴,仿佛在无声地呐喊。

  在画的背面,是请工友代笔写的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吾虽不能言,愿儿识字能说。”

  夏启面前的茶杯,被他生生捏成了碎片。

  滚烫的茶水和鲜血混在一起,顺着他的指缝滴落,他却恍若未觉。

  “殿下,”温知语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敌人想用他的死来制造恐慌,我们就用他的生来凝聚人心!我提议,为石默举行最高规格的追悼会,就在他亲手砌起的那面墙下。将这本账册,这封家书,公之于众!”

  消息传出,整个工地瞬间从死寂变成了愤怒的火山。

  数百名工匠,那些平日里只知埋头干活的汉子,第一次自发地停下了手中的工具,他们没有呐喊,没有喧哗,只是默默地聚集在工地前坪,站成一片沉默的森林,用最原始、最决绝的方式表达他们的态度。

  另一边,苏月见的情报网已经收紧。

  “锁定投毒者。惠民药铺的一名伙计,”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原是京城流放的刑徒,家中独子患有严重的肺痨,张承的人许诺他,做完此事,不但给他一大笔钱,还可让他全家脱去罪籍,返回京城。”

  “人呢?”夏启问道。

  “已经控制住,但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殿下,要不要……”苏月见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夏启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杀了他,太便宜他了,也太便宜张承了。”

  他看向苏月见:“你派最可靠的人,立刻去燕州,把他那个患了肺痨的儿子,秘密接入新启城医坊,用最好的药,不惜一切代价救治!但是,这件事绝不能让那个伙计知道。”

  苏月见的这比杀人诛心还要狠!

  “我只要他活着,”夏启的声音冰冷刺骨,“然后,你隔三差五,用匿名信笺的方式,给他传递一些消息。比如,‘你儿子今天咳嗽少了’,‘已经能喝下一整碗米粥了’……我要让他活在希望与煎熬里,直到他亲手铸就的希望,变成审判他自己的绞索!”

  三日后,新一届启明讲坛的海报贴满了全城。

  海报上的主题,只有短短一行字,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谁该有说话的权利?”

  更令人震惊的是,海报下方明确写着,本次讲坛的主讲人之一,是已故泥瓦匠石默的儿子,一个年仅十岁的盲童。

  讲坛当日,万人空巷。

  新落成的讲坛广场,连同周围的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

  当那个瘦弱的盲童,牵着母亲的手,一步步摸索着走上高台时,全场一片死寂。

  他走到了那面石默生前亲手砌筑的声纹碑前,小小的手掌,沿着冰冷坚硬的石碑边缘,一寸寸地摸索着,仿佛在触摸父亲留下的余温。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母亲代他发言。

  然而,男孩却忽然停下了动作,抬起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面向台下数万民众,用一种无比清晰、无比稚嫩,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清脆地说道:

  “我爹,没说过话。”

  “但他砌的墙,挡得住冬天的风。”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寂静的人群中炸响!

  短暂的静默之后,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始鼓掌,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排山倒e地响起,经久不息!

  无数的工匠、农夫、商贩,这些同样沉默的大多数,在这一刻,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缩影。

  他们热泪盈眶,用力地拍着手,掌声汇成一股滚烫的洪流,要将这天地都掀翻!

  高台之下,沉山看着眼前的一切,虎目含泪。

  他转身对身后的卫戍军官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力量!从今日起,重组城防!不能只靠我们这些穿军服的!”

  借着这股前所未有的民意,沉山迅速推行了一套全新的城市卫戍体系——“十户联盾制”。

  不再依赖正规军的定点巡逻,而是以街区为单位,每十户推选一名“启明卫”。

  不配刀枪,只配短棍、铜哨和一枚代表身份的铜铃。

  一旦有险情,鸣铃为号,全片区居民协同响应,织成一张无孔不入的天罗地网!

  短短数日,首批一千二百名平民卫士经过紧急训练,正式上岗。

  令人侧目的是,其中竟有三成是身体强健的妇女和腿脚不便但听力敏锐的残障者。

  他们或许无法上阵杀敌,但守护自己的家园,他们比任何人都要坚定!

  高塔之上,阿离俯瞰着夜幕下的新启城。

  沿着铁路铺设的煤气灯,如一条条璀璨的星河,将城市点亮。

  她想起了白日里看到的一幕:那个投毒的药铺伙计,在收到一封写着“汝子已能下床缓行”的匿名信后,终于精神崩溃,冲到医坊门口,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当医官将一份写着他儿子病况好转的“亲子康复书”递给他时,他死死抱着那张薄纸,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背叛的愧疚,与儿子得救的狂喜,将这个男人彻底撕碎,也让他成为了指证京城主谋的最锋利的活口证据。

  阿离翻开自己的《观风录》,在笔记的末页,写下了最后一行字:

  “他们以为只有权贵才能发声,却不知道——当一个哑巴用命砌出的墙被千万人记住时,整个世界,就再也捂不住嘴了。”

  远处,第一班由平民组成的夜间巡护队,正敲着梆子走过街角。

  清越的铜铃声在静谧的夜空中回荡,一声接着一声,织成了一曲令人心安的乐章。

  夏启站在总参议室的窗口,听着这此起彼伏的铃声,看着那星罗棋布的灯火,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民心为盾,十户联防,敌人最擅长的渗透与暗杀,在这张大网面前,将寸步难行。

  然而,他那如同精密仪器般的工程师大脑,在享受这份胜利的安稳时,却不由自主地开始计算着这座飞速膨胀的城市的另一个脆弱之处。

  他的目光越过灯火通明的中心区,投向了西坊。

  那里是老城区,是流民最早聚集的地方,房屋密集,多是木质结构,街道狭窄,连消防马车都难以进入。

  新的巡防体系覆盖了那里,铃声也能传到。

  但,如果敌人换一种方式呢?

  如果他们放弃了针对某一个人的“点”,转而攻击无法被轻易扑灭的“面”呢?

  一个念头,如同暗夜中的一缕寒风,悄然吹入他的心底。

  在这座民心如铁的城市里,最可怕的武器,或许不是刺客的毒药,也不是朝堂的檄文。

  而是一颗小小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