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纸船渡河-《流放废土,我靠系统建帝国》

  夏启手中的情报纸,轻如鸿毛,却重逾千斤。

  他甚至能从那冰冷的墨迹中,嗅到一丝从京城飘来的、属于东宫太子的阴冷气息。

  舆论战的失败,显然让那位高居庙堂之上的储君彻底失去了耐心。

  既然软刀子割不动北境的皮肉,那就换上真正的钢刀,直接斩断它的血脉!

  命令如雪片般从京城飞向与北境接壤的云州、朔州、燕州。

  三州之内,所有郡县同时颁布了堪称大夏立国以来最严苛的“禁足令”——凡无官方勘合,擅自前往北境新启城者,一律以“通逆”论处!

  何为通逆?

  田产充公,家眷流放,主犯枭首,族人连坐!

  这已经不是封锁,而是屠杀!

  是用血淋淋的屠刀,在北境与南方之间,强行挖出一条任何人都不可逾越的深渊!

  禁令颁布的第三天,一支由朔州富绅子弟组成的游学车队,在距离新启城不足百里的官道上被州府兵马强行截回。

  带头的五名青年被扒去华服,脸上用滚烫的烙铁,印上了两个屈辱的大字——“迷途”。

  他们被拴着铁链,如牲口般游街示众。

  那撕心裂肺的惨嚎,比任何法令都更具威慑力,瞬间扑灭了无数人心中刚刚燃起的、对新启城的一丝向往。

  与此同时,所有通往新启城的驿道、商路,一夜之间增设了六处关卡。

  兵丁们手持长矛,盘查的重点不再是路引和货物,而是过往行人的行李。

  任何被搜出的《启明录》手抄本,都会被当场投入火堆,持有者轻则鞭笞,重则直接收监。

  一时间,风声鹤唳,道路以目。

  新启城仿佛成了一座被世界遗忘的孤岛。

  总参议室内,气氛比上一次命案发生时更加凝重。

  “他们这是要将我们活活困死!”铁账房周七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焦躁,他指着沙盘上被标记出的六个红色关卡,“粮食、铁料、布匹……我们七成的物资都依赖南方输入。如今商路半断,坐吃山空,不出三月,城内必乱!”

  “物资是小,人心是大。”温知语的声音清冷入骨,却带着一丝锋利的决绝。

  她将一叠被退回的、空白的讲坛报名信函扔在桌上,“敌人真正要斩断的,是思想的流通。他们要让‘启明’二字,彻底烂在新启城这片土地上,再也传不出去。”

  她抬起眼,看向始终沉默的夏启:“殿下,既然他们不让我们用笔写,那我们就用嘴唱,用眼看!文字的传播有门槛,但歌谣和图画没有!”

  温知语的计划简单而粗暴。

  她连夜将启明讲坛的核心内容,如“计件薪酬”、“义务教育”、“公审法案”等,亲自编写成一首朗朗上口的《十问新政歌》。

  歌词直白得近乎粗鄙,却精准地抓住了底层民众最关心的问题。

  “水泥桥,几车过?千牛重,不塌窝!”

  “女娃娃,把书念,不花钱,还管饭!”

  每一句歌词,都配上了一幅由宣传司画师绘制的简笔画拓片。

  这些拓片被印在最廉价的草纸上,做成巴掌大的纸牌,随着一包包食盐、一块块煤饼,被秘密夹带进那些仍在艰难往返的商队货物中,悄无声息地流入三州各县。

  “好一个釜底抽薪!”夏启眼中精光一闪,“但还不够!他们堵得住大路,堵不住人心。苏月见!”

  一道黑色的身影仿佛从阴影中浮现,苏月见微微躬身:“殿下。”

  “敌人的探子,应该已经盯上了我们的巡逻队吧?”

  “是。”苏月见回答得干脆利落,“朔州藩王府的密探,正试图买通我们的一名乐师,准备在下次乡镇巡演时,伪造民众暴乱的假象,为他们出兵‘平叛’制造借口。”

  “很好。”夏启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那就给他们一个机会。你,反向操作,故意泄露一个假的巡演路线给他们,把他们引到预设的陷阱里去。”

  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不要让外情司的人动手。我要让那些‘路见不平’的‘普通商旅’,把这些藩王门客当场制服,然后敲锣打鼓地送到当地府衙门口!”

  苏月见瞬间明白了夏启的毒计。

  这不仅仅是引蛇出洞,更是要借力打力,让藩王和朝廷的州府狗咬狗!

  一旦藩王门客的身份暴露,就等于将藩王试图染指州府兵权的野心,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

  果然,数日后,在朔州边境的一个小镇市集上,正当几名混入人群的壮汉高喊着“北境妖言,祸乱乡里”,试图点燃货车时,周围数十名正在看热闹的“商旅”和“货郎”一拥而上。

  没有刀光剑影,只有拳脚相加。

  壮汉们几乎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打得鼻青脸肿,捆成了粽子。

  为首的“商旅”从一人怀中搜出一块刻有“朔王府”字样的腰牌,当着数百名百姓的面高高举起,厉声喝问:“王府的走狗,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纵火!还有没有王法了!”

  全场哗然!

  百姓们看着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藩王门客,此刻却如丧家之犬般被“普通百姓”踩在脚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他们心中萌发。

  原来,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并非不可战胜!

  而在新启城,夏启的另一个命令也开始生效。

  城门一侧,竖起了一个巨大的木柜,上书五个大字——“讲坛回音箱”。

  任何外来者,无论商贾、流民还是探子,都可以将自己的问题写在纸条上投入柜中。

  城墙上则开辟了一面“回音壁”,承诺三日之内,必有书面答复,并公之于众。

  第一天,信箱里就收到了三百多张纸条,问题五花八门。

  “听闻新启城女子可入学,请问束修几何?是否限制出身?”

  “俺是西边来的铁匠,打了一辈子铁,手艺还行,来这儿有活干吗?”

  “草原上的蛮族今年又来抢牛了,你们有什么好法子防备?”

  夏启命令周七将所有问题分门别类,详细归档。

  其中典型的,直接编入下一期讲坛的讲题。

  一场单向的宣讲,就此变成了双向的互动。

  隔阂与猜忌,在这一问一答之间,被悄然消解。

  与此同时,一个更加奇特的景象出现在新启城外。

  沉山组织了城内盲童学堂的二十名学生,每日清晨,让他们两人一组,沿着城外的声纹碑,高声诵读上面的内容。

  那些石碑本是夏启用来记录工程数据的,此刻却成了最奇特的“教科书”。

  孩童们清脆的声音,经过山谷的共振与回响,竟能清晰地传到十里之外。

  附近村庄的农夫们在田间劳作时,总能听到这仿佛从天而降的读书声,他们敬畏地称之为——“天启之音”。

  更有心灵手巧的农妇,将那首《十问新政歌》的歌词,用针线偷偷绣在鞋垫的花纹里。

  女儿出嫁时,这双藏着“反诗”的鞋垫,便作为最隐秘的嫁妆,被带往更远的地方。

  阿离跟随着一支伪装的运煤车队,悄然南下。

  在云州边境的一个小镇上,她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孩童,正围成一圈,拍着手,兴高采烈地唱着一首她从未听过的童谣。

  “火车跑得快,呜呜叫起来。一节拉煤炭,一节拉米袋。皇帝老儿没见过,神仙看了也发呆!”

  歌词粗陋,却充满了惊人的想象力。

  其源头,正是《十问新政歌》里关于蒸汽机车的那一句。

  阿离悄悄走到那个领头的半大男孩身边,柔声问:“小朋友,这首歌真好听,是谁教你们的呀?”

  男孩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不像官府的人,才指了指不远处那条蜿蜒流淌的小河,神秘兮兮地说道:“是河神送来的!”

  他从怀里摸出一只被水泡得发皱的纸船,献宝似的展开。

  那是一张印着简笔画的草纸,画上一条吐着白烟的钢铁长龙,旁边正是那句“水泥桥,几车过”。

  “前些日子,河面上漂来好多好多这样的纸船,”男孩的眼睛亮晶晶的,“上面画着画,还有好多俺不认识的字。俺娘说,那是北方的好心人,怕俺们饿肚子,给我们送来的光。”

  阿离的心,被这句“送来的光”狠狠撞了一下。

  她凝视着那条承载着无数纸船、不知将流向何方的河水,仿佛看到了一张无形的、巨大的网络,正以水流和风声为脉络,将新启城的思想火种,播撒到这片被高墙和屠刀封锁的土地上。

  她回到车队,在颠簸的马车里,翻开了自己的《观风录》,提笔写道:

  “他们筑起高墙,想拦住涌向光明的人潮,却忘了——风,能吹散谎言的灰烬;而水,却能载着希望的火种,抵达任何被禁锢的彼岸。”

  写完这一句,阿离的目光穿过车窗,望向远方新启城的方向。

  一座崭新的、规模更大的讲坛附属学堂,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设中。

  无数工匠挥汗如雨,夯土声、号子声此起彼伏,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夏启正站在工地的高台上,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目光落在一个身材格外魁梧的泥瓦匠身上。

  那人是个哑巴,据说是从南方逃难来的,一手砌墙的绝活,又快又稳。

  他干活时从不偷懒,仿佛要把全部的生命力都倾注到这砖石之中。

  夏启看着那面被哑巴泥瓦匠砌得平直如镜的墙壁,看着那些坚固的砖石,在工匠们结实有力的手中,一块块垒起,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稳。

  这,就是他的根基。

  一个用民心与实干筑成的根基,任凭风雨飘摇,也绝不会被任何阴谋诡计所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