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除夕狱火,死地后生-《睁开眼,极品亲戚要我嫁老头》

  腊月二十九,永宁侯夫人车氏奉旨入宫,觐见太后。

  她带来的那支“千年老参”,用紫檀木盒盛着,覆以明黄锦缎,由两名内侍小心翼翼地抬入慈宁宫正殿。参体粗壮,须蘖繁茂,通体呈暗沉的黄褐色,确有些年份久远的模样。

  车氏年约四旬,保养得宜,眉目间带着侯门贵妇的矜贵与恰到好处的恭谨。她跪拜行礼,言辞恳切:“听闻太后娘娘凤体违和,妾身忧心如焚。此参乃侯爷早年于关外重金购得,一直珍藏府中,不敢轻用。今献与娘娘,唯愿能补益凤体,佑娘娘康健千秋。”

  太后斜倚在榻上,精神比前两日略好些,闻言微微颔首:“侯夫人有心了。如此厚礼,哀家心领。”

  “能为娘娘尽绵薄之力,是侯府之幸。”车氏再拜,又道,“只是此参年份久远,药性沉厚,用法火候最是讲究。妾身来时,特意请教了府中供奉的老大夫,录了详细的煎服之法在此,请娘娘务必按此行事,方可发挥奇效,又不至过补伤身。”

  说着,奉上一张素笺,上面用工楷详细写着:取参三钱,以山泉水浸泡六个时辰,文火慢煎四个时辰,取头道浓汁,于辰时(早七点)空腹服用,服用后需静卧半日,忌食萝卜、浓茶等物。

  严嬷嬷接过素笺,呈给太后。太后扫了一眼,交给身旁的医女:“拿去给御药房,让他们照着准备,明早呈上来。”

  “是。”

  车氏又陪着说了会儿话,多是京中勋贵家的趣闻,言语得体,逗得太后露了两次笑意。约莫一刻钟后,方才告退。

  自始至终,侍立在一旁的沈清辞都低眉顺目,未曾多言。只是在那支老参被抬进来时,她借着调整香炉的位置,靠近细看了一眼。参体无瑕,香气醇厚,确是好参。只是那参芦(根部顶端)处,有一圈极细微的、颜色略深的环状纹路,若非她常年与药材打交道,几乎难以察觉。

  她心中掠过一丝疑虑。千年老参参芦上的“芦碗”(茎痕)应密而深,但年久往往模糊。这圈纹路……倒像是某种处理后留下的痕迹。但众目睽睽,她无法凑近细辨,更无权质疑侯府进献的贡品。

  车氏离去后,太后有些乏了,挥退众人。沈清辞随严嬷嬷退出正殿,回到暂时栖身的小厢房。

  “沈娘子,”严嬷嬷在门口停下,看着她,目光复杂,“明早太后服药,你……不必在近前伺候了。回尚食局去吧,新年宫宴的事,周尚食那边还需你帮忙。”

  这是要将她支开。

  沈清辞心头微沉,面上恭敬应道:“是,民女明白。”

  严嬷嬷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宫里的事,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好。安安分分做你的药膳,比什么都强。”

  这话近乎明示了。沈清辞抬眸,看进严嬷嬷眼中,那里有一丝罕见的、近乎怜悯的警告。

  “谢嬷嬷提点。”她屈膝。

  腊月三十,除夕。

  天未亮,整个皇宫已沉浸在辞旧迎新的忙碌与喜庆中。各宫开始张贴春联、悬挂桃符,宫人们换上簇新的衣裳,脸上洋溢着笑容。尚食局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准备着午间的宗室小宴和夜里的除夕大宴。

  沈清辞一早便回到尚食局后院,果然被周尚食派去盯着几样寓意吉祥的药膳点心制作,如“枸杞水晶糕”、“茯苓如意卷”等。她全神贯注,事必躬亲,仿佛昨夜慈宁宫那隐隐的不安从未存在。

  辰时三刻(早八点),慈宁宫方向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随即是急促的奔跑声和压抑的惊呼。尚食局内忙碌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面面相觑。

  “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慈宁宫……”

  “难道是太后……”

  窃窃私语声尚未扩散,一队身着铁甲、手持刀戟的禁卫军已如狼似虎般冲入尚食局,直接奔向沈清辞所在的后院膳房!

  “奉旨拿人!闲杂退避!”

  为首一名校尉面色冷硬,目光如电般锁住沈清辞:“民女沈清辞,涉嫌以药膳谋害太后,即刻锁拿,下诏狱候审!”

  轰——!

  如同冷水泼入沸油,膳房内外瞬间炸开!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向沈清辞。

  春桃尖叫一声,想扑上来,被两名禁卫死死拦住。

  沈清辞手中正在雕琢的“水晶糕”掉在案板上,摔得粉碎。她缓缓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却奇异地没有慌乱,只有一片冰封般的沉静。

  “敢问大人,太后娘娘如何?民女所犯何事?”她的声音出奇的平稳。

  “太后娘娘服用你参与配制的参汤后,呕血昏迷,至今未醒!御医诊断,乃服用大补峻烈之药,引发气血逆乱!人证物证确凿,休得狡辩!带走!”校尉厉喝,一挥手。

  两名如狼似虎的兵士上前,毫不留情地反剪沈清辞双臂,用粗糙的麻绳捆住,推搡着向外走去。

  “东家——!冤枉啊——!”春桃的哭喊声撕裂了空气。

  沈清辞没有挣扎,也没有再问。经过周尚食身边时,她看到这位尚食大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和……一时如释重负?李掌膳则垂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她被粗暴地押出尚食局,穿过一道道惊疑、恐惧、幸灾乐祸的目光,押上早已等候在外的囚车。囚车没有顶棚,寒风如刀,卷着零星的雪粒,刮在她单薄的衣衫上。

  沿途,张灯结彩的喜庆布置,与囚车的肃杀格格不入。偶尔有宫人驻足,指指点点,目光中有好奇,有鄙夷,也有兔死狐悲的惊惧。

  诏狱位于皇城西北角,阴森独立,高墙铁门,终年不见阳光。沈清辞被拖下囚车,押入幽深的地下甬道。浓重的霉味、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两侧昏暗的油灯跳跃着,映出一间间铁栅牢房里麻木或疯狂的面孔。

  她被单独关进最深处一间狭小的石室。铁门“哐当”一声关上,落下重锁,最后一丝光线被隔绝在外,只有门上巴掌大的小窗透进一点昏黄的光。

  石室阴冷潮湿,地上铺着霉烂的稻草,墙角有一滩可疑的污渍。沈清辞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慢慢滑坐在地。

  谋害太后……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永宁侯府,果然动手了。那支参,就是陷阱。无论太后服用后是好转还是出事,他们都有后手。若好转,自然是侯府进献有功;若出事,那么负责太后近期药膳、又与侯府有过节的她,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好狠的计策,好准的时机。选在除夕,宫中上下忙碌,人心浮动,正是疏于防备、也最容易引发混乱的时候。

  她抱紧冰冷的膝盖,试图汲取一点温暖。脑海中飞快地闪过那支参的细节,车氏恭敬的脸,严嬷嬷的警告,太后服用参汤的时间(辰时),御医的诊断(气血逆乱)……

  不对。

  即便那参有问题,太后年高体弱,虚不受补,引发急症是可能的,但“呕血昏迷”……除非参里掺了别的东西,或者……服用的方法、剂量有误?车氏给的方子明明写得很清楚……

  等等!

  沈清辞猛地坐直身体,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车氏的方子!辰时空腹服用,服后静卧,忌萝卜浓茶……听起来很合理。但若那支参本身被动了极其隐秘的手脚,比如用某种特殊方法浸泡或熏制过,使其药性变得极其猛烈诡异,再配合这看似稳妥的服用方法——在人体阳气初升的辰时,空腹,最易吸收药力的时候服下,而后静卧,气血运行减缓,猛烈的药力无处宣泄,便在体内横冲直撞……

  这不是意外,是精心设计的谋杀!利用药理和时辰,将一次“进补”变成“催命”!

  而自己,就是那个被推到台前,承接所有怒火的“凶手”。

  寒意比石室的阴冷更刺骨,瞬间穿透四肢百骸。她知道宫廷险恶,却没想到竟险恶至此,狠毒至此!

  怎么办?

  人证(车氏、医女、煎药太监),物证(参汤残渣、药方),时机(自己刚被太后褒奖,负责药膳),动机(与永宁侯府嫌隙)……对方几乎把所有路都堵死了。她一个毫无根基的民女,如何翻案?

  萧执……他知道了吗?他能救她吗?可这是谋害太后,证据“确凿”,他又在风口浪尖,如何插手?

  时间在黑暗中无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隐约传来爆竹声和隐约的欢庆乐音——那是宫宴开始了。与她一墙之隔的,是天堂与地狱。

  饥寒交迫,加上巨大的精神压力,让她意识开始模糊。就在她几乎要昏睡过去时,铁门外忽然传来极轻微的“咔嚓”一声,是锁簧被拨动的声音。

  沈清辞瞬间警醒,屏住呼吸。

  铁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一道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闪了进来,带进一丝外面寒冷的空气,还有……一丝熟悉的、清冽又危险的气息。

  是萧执!

  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墨色大氅,脸上戴着半张精致的银质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但那双在昏暗中依然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沈清辞绝不会认错。

  “你……”她刚发出一个气音,就被他疾步上前,捂住了嘴。

  他的手冰凉,带着室外的寒气,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另一只手迅速将一粒散发着清苦药香的小丸塞入她口中,低喝:“咽下去,固本培元,防瘴疠。”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暖流顺着喉管滑下,迅速驱散了部分寒意和眩晕。

  萧执松开手,就着门外透进的微光,快速打量她,见她虽然狼狈,但眼神清明,并无大碍,紧绷的下颌线条才略微松缓。他语速极快,声音压得极低:

  “听着,时间不多。太后未死,但情况凶险,仍在昏迷。参汤残渣已被永宁侯府的人‘及时’处理,车氏咬定方子无误,是你擅自改动或煎制不当。慈宁宫一个负责看炉子的小太监‘招认’,受你指使,在煎参时多添了‘一把附子粉’。”

  附子!大热大毒,与老参同用,若火候不对,正是引发气血逆乱、呕血昏迷的元凶之一!好毒的栽赃!

  “但有两个破绽。”萧执眼中寒光闪烁,“第一,那‘招认’的小太监,昨夜子时曾与永宁侯府在京中的一个暗桩接触过,被我们的人盯住了。第二,车氏所献‘千年老参’,参芦处有细微的‘蜜炙’痕迹——那是关外一种隐秘的炮制手法,用特殊蜜液反复炙烤参芦,能极缓慢地改变参性,令其在特定时辰、特定服用方法下,药性骤变,如同附体。此法罕见,太医院那帮庸医未必认得,但御药房最老道的采办太监,或许有印象。”

  沈清辞心脏狂跳:“你的意思是……”

  “翻案的关键,在于证明那支参本身就有问题,并且找到车氏知晓此事的证据。”萧执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的、非金非铁的黑色令牌,塞入她手中,“这是‘暗察司’的密令,持此令,可调动诏狱内我的人手。明日辰时,三法司会审。我会安排一个机会,让你当堂‘辨认’参芦痕迹,并引那位老采办上堂。但之后如何引导审问,揪出车氏,需要你随机应变。记住,咬死一点——你从未接触过附子,更无权指使慈宁宫太监。所有指向你的证据,都是被人刻意伪造,目的就是借你之手,谋害太后,一石二鸟,既除太后,又铲除你这新晋的药膳行走!”

  他的计划大胆而冒险,几乎是在刀尖上跳舞。但这是绝境中唯一可能撕开的口子。

  “我……能行吗?”沈清辞握紧那枚冰冷的令牌,指尖颤抖。

  萧执忽然伸手,用力握了一下她冰凉的手,他的掌心带着薄茧,温热而坚定。

  “沈清辞,”他叫她的全名,目光如磐石,“你能从清河县一步步走到这里,靠的从来不是运气。我相信你。也必须信你。”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若事不可为……我会劫狱。”

  沈清辞浑身一震,猛地抬眼看他。黑暗中,他的眼眸深邃如渊,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但那份决绝,清晰无比。

  “不。”她摇头,声音嘶哑却坚定,“你不能冒险。我会按计划行事。若真失败……你也不要管我。”

  萧执没有接话,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骨髓。然后,他松开手,迅速退到门边,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保重。”留下这两个字,他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闪出门外,铁门重新合拢,落锁声轻响。

  石室重新陷入黑暗和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寒冷和绝望催生出的幻觉。

  但掌心那枚棱角分明的令牌,和口中尚未散尽的药香,无比真实地提醒着她——不是梦。

  他来了。在她坠入深渊的最后一刻,他如约而至,为她带来了微光,也带来了更沉重的、不容失败的使命。

  沈清辞将令牌紧紧贴在胸口,那里滚烫一片。冰冷的四肢百骸,仿佛重新注入了力量。

  她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连累他。

  永宁侯府,车氏……你们想要我的命,想要太后的命,还想一箭双雕?

  那便看看,到底谁的命更硬!

  她靠着石壁,闭上眼,开始在脑海中一遍遍推演明日的审讯,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对话,每一种可能……

  远处,除夕的爆竹声愈发密集,火光偶尔透过高墙上的小窗,在石室地面投下转瞬即逝的、微弱的光斑。

  旧年将尽,新年欲来。

  而她,将在黎明时分,踏上决定生死的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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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下章预告】:三法司会审,沈清辞当庭辩冤,指出老参“蜜炙”玄机,局势反转!永宁侯夫人车氏被传唤,却反咬沈清辞与慧妃勾结,意图不轨。关键时刻,一份来自关外的密信和一个人证的突然出现,让真相彻底大白……第九十八章《公堂对质,真相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