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末，慈云庵后山万籁俱寂。
沈清辞一身深青色夜行衣，头发用布巾紧紧包住，背着小巧的药篓——这是她找铁匠特制的双层篓，上层装采药工具，下层藏了一把短剑，是萧执临行前留给她的。
月光被浓云遮蔽，山道漆黑。她凭着记忆，摸到后山那片松林。林中第三棵老松树极好辨认——树干粗壮需三人合抱，树冠如伞，枝干虬结如龙。
树下泥土松软，显然是近期被人翻动过。沈清辞心中一凛，蹲下身细看：泥土表面有杂乱的脚印，尺码不一，至少三人。最深的脚印旁，还有几点暗红色……是血。
有人比她先来了！
她屏住呼吸，侧耳细听。松林深处传来窸窣声响，隐约有压抑的对话：
“挖到了吗？”
“没有……土里有东西，但不是盒子……”
“再往下挖！主子说了，必须拿到！”
是冲着秘藏来的！沈清辞悄然后退，隐入一棵大树后。从药篓底层摸出短剑，又将随身带的药粉包攥在手中——这是她特制的“迷目散”，混了辣椒粉、石灰粉和曼陀罗花粉，遇风即散，能让人短暂失明呛咳。
松树下，三个黑衣人正挥舞铁锹猛挖。泥土飞溅，其中一人忽然低呼：“有了！”
一个沾满泥土的铁盒被挖出。为首的黑衣人抢过，迫不及待地打开——
盒中空空如也，只有一张字条。
借着一缕透云而出的月光，沈清辞隐约看见字条上写着：“螳螂捕蝉。”
“中计了！”黑衣人惊怒，“撤！”
晚了。
松林四周忽然亮起火把！十余名衙役手持钢刀，将三人团团围住。领头的是县衙捕头王彪，秦先生竟也站在他身侧，手持灯笼，面容冷肃。
“拿下！”王彪一声令下。
黑衣人暴起反抗，但寡不敌众，很快被制伏。秦先生上前，从为首黑衣人怀中搜出一块腰牌——青铜质地，刻着展翅雄鹰。
“血鹰卫的‘灰鹰’。”秦先生脸色凝重，“看来陆文轩是铁了心要灭口。”
沈清辞在树后看得心惊。秦先生和王捕头怎会在此？是巧合，还是……
正思索间，秦先生忽然朝她藏身的方向拱手：“沈姑娘，可以出来了。”
沈清辞心头一跳，只得现身。
“秦先生，王捕头，你们……”
“是萧壮士临行前托付的。”秦先生温声道，“他说若姑娘来慈云庵后山，定有要事。让我们暗中保护，并‘守株待兔’——果然等到了这些宵小。”
原来萧执早有安排。沈清辞鼻尖微酸，定了定神，指向那棵老松树：“树下还有东西，我要挖出来。”
王彪亲自带人开挖。这次挖得更深，约五尺处，铁锹碰到硬物——是个密封的陶罐。
陶罐中并非沈家秘录（那已在沈清辞手中），而是一卷用油布包裹的画轴，以及几封泛黄的书信。
画轴展开，是一幅工笔人物画：画中女子二十许人，穿着宫中女官服饰，眉目温婉，正是沈婉娘。她手中托着一只玉盏，盏中盛着某种乳白色羹汤。画旁题字：“婉娘奉药图，景和三十五年春。”
而书信……沈清辞借着火光细看，指尖渐渐发凉。
这是沈婉娘与某位“贵人”的密信往来。信中隐晦提到“贵妃有孕”“恐非龙种”“安阳郡主欲借刀杀人”等字眼。最后一封信，是沈婉娘的绝笔：
“事已败露，妾当赴死。唯恨不能揭穿真相：贵妃腹中胎儿实为康亲王血脉，安阳郡主为掩其丑，设局陷害妾身。陆文轩乃郡主爪牙，助纣为虐。后世若见，当以此信为证。”
康亲王！今上的亲弟弟，十年前因谋逆被赐死的康亲王！
沈清辞终于明白沈婉娘不敢言说的“皇室秘辛”是什么——贵妃与亲王私通，怀了孽种。安阳郡主（当时还是郡主）为维护皇室颜面（或另有所图），设计让沈婉娘顶罪。而陆文轩，是执行者。
难怪沈家会被满门抄斩——这样的丑闻，必须用鲜血掩盖。
“姑娘，”秦先生声音沉重，“这些……你打算如何处理？”
沈清辞缓缓卷起画轴和书信：“现在还不是时候。陆文轩和安阳郡主权势滔天，单凭这些，扳不倒他们。”她看向秦先生，“但至少，我知道该找谁报仇了。”
王彪低声道：“这些灰鹰怎么处置？”
“押回县衙，严加看管。”秦先生道，“他们是重要人证。另外，今日之事，务必保密。”
众人下山时，已近子时。
沈清辞回到药铺后院，将画轴和书信藏进沈家秘录的铁盒中，与青鸾簪放在一起。这三样东西，是沈家翻案的全部希望。
窗外忽然传来轻叩。
“谁？”
“清辞姐，是我。”是沈春桃的声音，带着哭腔。
沈清辞开门，沈春桃扑进来，满脸泪痕：“清辞姐……我爹娘……他们带人来抓我了！”
话音未落，院门已被拍得山响。
“沈清辞！开门！把春桃交出来！”
是沈大山的声音，还有不少村民的喧哗。
沈清辞让春桃躲进里屋，自己整理好衣衫，从容开门。
门外火把通明，沈大山和王桂花领着七八个本家汉子，还有几个面生的婆子。为首的婆子穿红戴绿，一脸刻薄相，是邻村有名的媒婆“刘快嘴”。
“沈清辞，春桃是我闺女，她的婚事我说了算！”王桂花叉腰叫道，“你凭什么拦着？！快把人交出来！”
沈春桃在里屋哭喊：“我不嫁！死也不嫁！”
沈清辞挡在门前，目光扫过众人：“春桃现在是我沈记药膳铺的雇工，签了五年契。契约期内，她的婚事需得我同意。二叔二婶，你们要带人走，可以——先把违约金付了。”
“什么违约金？！”沈大山瞪眼。
“契书写得明白：若雇工无故被带走，需赔二十两银子。”沈清辞取出契约副本，“白纸黑字，按了手印。二叔若不信，咱们可以去里正那儿理论。”
二十两！沈大山倒吸一口凉气。王家给的彩礼也才二十两，若赔出去，等于白忙一场！
刘快嘴尖声道：“小丫头片子唬谁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你一个外人，管得着吗？！”
“我管不着，”沈清辞冷笑，“但官府管得着。买卖人口、逼良为娼，按律杖八十，流放三千里。刘婶子，你要不要试试？”
刘快嘴脸色一变，强作镇定：“什么买卖人口！这是明媒正娶！”
“明媒正娶？”沈清辞看向人群后的阴影，“王家的儿子，前头打死两个媳妇，这事儿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你们这不是嫁女儿，是推她进火坑！”
人群一阵骚动。有村民低声议论：“是啊，老王家的儿子是爱动手……”
“二十两彩礼……这是卖闺女呢……”
沈大山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这是我们沈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丫头片子指手画脚！今天人我必须带走！”说着就要硬闯。
“你敢！”沈清辞拔高声音，“张婶李嫂，去报官！就说有人强抢民女！”
张婶李嫂应声就要往外冲。
“等等！”王桂花慌了，拉住沈大山，“当家的……要、要不就算了吧……真闹到官府……”
沈大山咬牙切齿，却也不敢真动手——他现在还背着罗文轩案的牵连，若再闹出事，里正第一个饶不了他。
正僵持着，街口忽然传来马蹄声。
两匹快马疾驰而来，当先一人竟是严七！他风尘仆仆，左臂裹着绷带，脸上还带着血痕。
“沈姑娘！”严七勒马跳下，“出事了！头儿在野狼沟遇伏，重伤！”
沈清辞脑中“轰”的一声：“萧大哥他……”
“还活着，但昏迷不醒。”严七压低声音，“我们找到老马了——他也受了重伤，临死前说了军粮案的关键证词，我已记录画押。但追兵紧追不舍，我拼死才突围出来报信！”
他扫了眼沈大山等人：“这些人……”
“没事。”沈清辞强自镇定，转身对沈大山道，“二叔，春桃的事，改日再说。现在我这儿有急事，诸位请回吧。”
沈大山见严七一身杀气，也不敢纠缠，悻悻带人走了。
院门关上，沈清辞腿一软，被苏芸扶住。
“清辞，你先别急。”苏芸看向严七，“萧壮士现在何处？伤势如何？”
“在北境‘黑石寨’，一个猎户村落。箭伤入肺，高烧不退，当地缺医少药……”严七眼睛红了，“我回来时，头儿一直在喊姑娘的名字。”
沈清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我去北境。”
“不行！”苏芸和严七同时反对。
“北境现在太危险！陆文轩的人、血鹰卫、还有当地土匪，都在找你们！”严七急道，“头儿拼死让我回来，就是让我护着姑娘，绝不能让你涉险！”
“正因为危险，我才更要去。”沈清辞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萧大哥是为我的事才去的北境。他现在需要大夫，而我最懂药草，能救他。”她看向严七，“严大哥，你休息一晚，明早咱们就出发。”
“清辞！”苏芸拉住她，“药铺怎么办？宫里赏梅宴怎么办？”
“药铺有你，我放心。赏梅宴……”沈清辞从怀中取出那对青鸾簪，递给苏芸，“若腊月初八前我赶不回来，你就替我去。将这簪子交给安平县主的老夫人，告诉她沈家的债，我来讨。请她……再护我一次。”
苏芸握紧簪子，泪水涌出：“你……一定要回来。”
“我会的。”沈清辞转身，开始收拾行囊，“严大哥，你去准备马匹、干粮、药材。多带金疮药和退烧的草药。张婶李嫂，帮我打包些易储存的干粮。春桃……”
她看向一直躲在门后哭的沈春桃：“铺子就交给你和苏姐姐了。记住，你是沈记的人，你的命，你自己做主。”
沈春桃重重点头，抹去眼泪：“清辞姐，你放心，我会好好干活，等你回来！”
当夜，沈清辞彻夜未眠。
她整理了所有可能用到的药材：三七粉止血，金银花消炎，黄芩清热，还有她特制的“续命散”——以人参、黄芪、当归为主，危急时吊命用。
又写了三封信。一封给县令夫人，说明缘由，请她照拂药铺；一封给秦先生，托他继续追查血鹰卫线索；最后一封……是留给萧执的，若她回不来。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她和严七骑马出了县城。
寒风扑面，星辰寥落。
苏芸站在城门口，目送两人消失在官道尽头。
“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她喃喃着，转身回城。手中那对青鸾簪，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而遥远的北境，黑石寨中，昏迷的萧执忽然动了动手指。
他梦见沈清辞站在桂花树下，对他微笑。
“等我……”
他低语，又陷入更深的昏迷。
窗外，北风呼啸，仿佛要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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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北上途中危机四伏，沈清辞与严七遭遇连环截杀。黑石寨内，萧执命悬一线，当地神秘女医提出以毒攻毒的险招。北境势力错综复杂，马匪、边军、异族商队相继登场。京城方面，安阳郡主得知北境变故，派出血鹰卫精锐……赏梅宴的请柬，已悄然送至苏芸手中。
沈清辞一身深青色夜行衣，头发用布巾紧紧包住，背着小巧的药篓——这是她找铁匠特制的双层篓，上层装采药工具，下层藏了一把短剑，是萧执临行前留给她的。
月光被浓云遮蔽，山道漆黑。她凭着记忆，摸到后山那片松林。林中第三棵老松树极好辨认——树干粗壮需三人合抱，树冠如伞，枝干虬结如龙。
树下泥土松软，显然是近期被人翻动过。沈清辞心中一凛，蹲下身细看：泥土表面有杂乱的脚印，尺码不一，至少三人。最深的脚印旁，还有几点暗红色……是血。
有人比她先来了！
她屏住呼吸，侧耳细听。松林深处传来窸窣声响，隐约有压抑的对话：
“挖到了吗？”
“没有……土里有东西，但不是盒子……”
“再往下挖！主子说了，必须拿到！”
是冲着秘藏来的！沈清辞悄然后退，隐入一棵大树后。从药篓底层摸出短剑，又将随身带的药粉包攥在手中——这是她特制的“迷目散”，混了辣椒粉、石灰粉和曼陀罗花粉，遇风即散，能让人短暂失明呛咳。
松树下，三个黑衣人正挥舞铁锹猛挖。泥土飞溅，其中一人忽然低呼：“有了！”
一个沾满泥土的铁盒被挖出。为首的黑衣人抢过，迫不及待地打开——
盒中空空如也，只有一张字条。
借着一缕透云而出的月光，沈清辞隐约看见字条上写着：“螳螂捕蝉。”
“中计了！”黑衣人惊怒，“撤！”
晚了。
松林四周忽然亮起火把！十余名衙役手持钢刀，将三人团团围住。领头的是县衙捕头王彪，秦先生竟也站在他身侧，手持灯笼，面容冷肃。
“拿下！”王彪一声令下。
黑衣人暴起反抗，但寡不敌众，很快被制伏。秦先生上前，从为首黑衣人怀中搜出一块腰牌——青铜质地，刻着展翅雄鹰。
“血鹰卫的‘灰鹰’。”秦先生脸色凝重，“看来陆文轩是铁了心要灭口。”
沈清辞在树后看得心惊。秦先生和王捕头怎会在此？是巧合，还是……
正思索间，秦先生忽然朝她藏身的方向拱手：“沈姑娘，可以出来了。”
沈清辞心头一跳，只得现身。
“秦先生，王捕头，你们……”
“是萧壮士临行前托付的。”秦先生温声道，“他说若姑娘来慈云庵后山，定有要事。让我们暗中保护，并‘守株待兔’——果然等到了这些宵小。”
原来萧执早有安排。沈清辞鼻尖微酸，定了定神，指向那棵老松树：“树下还有东西，我要挖出来。”
王彪亲自带人开挖。这次挖得更深，约五尺处，铁锹碰到硬物——是个密封的陶罐。
陶罐中并非沈家秘录（那已在沈清辞手中），而是一卷用油布包裹的画轴，以及几封泛黄的书信。
画轴展开，是一幅工笔人物画：画中女子二十许人，穿着宫中女官服饰，眉目温婉，正是沈婉娘。她手中托着一只玉盏，盏中盛着某种乳白色羹汤。画旁题字：“婉娘奉药图，景和三十五年春。”
而书信……沈清辞借着火光细看，指尖渐渐发凉。
这是沈婉娘与某位“贵人”的密信往来。信中隐晦提到“贵妃有孕”“恐非龙种”“安阳郡主欲借刀杀人”等字眼。最后一封信，是沈婉娘的绝笔：
“事已败露，妾当赴死。唯恨不能揭穿真相：贵妃腹中胎儿实为康亲王血脉，安阳郡主为掩其丑，设局陷害妾身。陆文轩乃郡主爪牙，助纣为虐。后世若见，当以此信为证。”
康亲王！今上的亲弟弟，十年前因谋逆被赐死的康亲王！
沈清辞终于明白沈婉娘不敢言说的“皇室秘辛”是什么——贵妃与亲王私通，怀了孽种。安阳郡主（当时还是郡主）为维护皇室颜面（或另有所图），设计让沈婉娘顶罪。而陆文轩，是执行者。
难怪沈家会被满门抄斩——这样的丑闻，必须用鲜血掩盖。
“姑娘，”秦先生声音沉重，“这些……你打算如何处理？”
沈清辞缓缓卷起画轴和书信：“现在还不是时候。陆文轩和安阳郡主权势滔天，单凭这些，扳不倒他们。”她看向秦先生，“但至少，我知道该找谁报仇了。”
王彪低声道：“这些灰鹰怎么处置？”
“押回县衙，严加看管。”秦先生道，“他们是重要人证。另外，今日之事，务必保密。”
众人下山时，已近子时。
沈清辞回到药铺后院，将画轴和书信藏进沈家秘录的铁盒中，与青鸾簪放在一起。这三样东西，是沈家翻案的全部希望。
窗外忽然传来轻叩。
“谁？”
“清辞姐，是我。”是沈春桃的声音，带着哭腔。
沈清辞开门，沈春桃扑进来，满脸泪痕：“清辞姐……我爹娘……他们带人来抓我了！”
话音未落，院门已被拍得山响。
“沈清辞！开门！把春桃交出来！”
是沈大山的声音，还有不少村民的喧哗。
沈清辞让春桃躲进里屋，自己整理好衣衫，从容开门。
门外火把通明，沈大山和王桂花领着七八个本家汉子，还有几个面生的婆子。为首的婆子穿红戴绿，一脸刻薄相，是邻村有名的媒婆“刘快嘴”。
“沈清辞，春桃是我闺女，她的婚事我说了算！”王桂花叉腰叫道，“你凭什么拦着？！快把人交出来！”
沈春桃在里屋哭喊：“我不嫁！死也不嫁！”
沈清辞挡在门前，目光扫过众人：“春桃现在是我沈记药膳铺的雇工，签了五年契。契约期内，她的婚事需得我同意。二叔二婶，你们要带人走，可以——先把违约金付了。”
“什么违约金？！”沈大山瞪眼。
“契书写得明白：若雇工无故被带走，需赔二十两银子。”沈清辞取出契约副本，“白纸黑字，按了手印。二叔若不信，咱们可以去里正那儿理论。”
二十两！沈大山倒吸一口凉气。王家给的彩礼也才二十两，若赔出去，等于白忙一场！
刘快嘴尖声道：“小丫头片子唬谁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你一个外人，管得着吗？！”
“我管不着，”沈清辞冷笑，“但官府管得着。买卖人口、逼良为娼，按律杖八十，流放三千里。刘婶子，你要不要试试？”
刘快嘴脸色一变，强作镇定：“什么买卖人口！这是明媒正娶！”
“明媒正娶？”沈清辞看向人群后的阴影，“王家的儿子，前头打死两个媳妇，这事儿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你们这不是嫁女儿，是推她进火坑！”
人群一阵骚动。有村民低声议论：“是啊，老王家的儿子是爱动手……”
“二十两彩礼……这是卖闺女呢……”
沈大山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这是我们沈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丫头片子指手画脚！今天人我必须带走！”说着就要硬闯。
“你敢！”沈清辞拔高声音，“张婶李嫂，去报官！就说有人强抢民女！”
张婶李嫂应声就要往外冲。
“等等！”王桂花慌了，拉住沈大山，“当家的……要、要不就算了吧……真闹到官府……”
沈大山咬牙切齿，却也不敢真动手——他现在还背着罗文轩案的牵连，若再闹出事，里正第一个饶不了他。
正僵持着，街口忽然传来马蹄声。
两匹快马疾驰而来，当先一人竟是严七！他风尘仆仆，左臂裹着绷带，脸上还带着血痕。
“沈姑娘！”严七勒马跳下，“出事了！头儿在野狼沟遇伏，重伤！”
沈清辞脑中“轰”的一声：“萧大哥他……”
“还活着，但昏迷不醒。”严七压低声音，“我们找到老马了——他也受了重伤，临死前说了军粮案的关键证词，我已记录画押。但追兵紧追不舍，我拼死才突围出来报信！”
他扫了眼沈大山等人：“这些人……”
“没事。”沈清辞强自镇定，转身对沈大山道，“二叔，春桃的事，改日再说。现在我这儿有急事，诸位请回吧。”
沈大山见严七一身杀气，也不敢纠缠，悻悻带人走了。
院门关上，沈清辞腿一软，被苏芸扶住。
“清辞，你先别急。”苏芸看向严七，“萧壮士现在何处？伤势如何？”
“在北境‘黑石寨’，一个猎户村落。箭伤入肺，高烧不退，当地缺医少药……”严七眼睛红了，“我回来时，头儿一直在喊姑娘的名字。”
沈清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我去北境。”
“不行！”苏芸和严七同时反对。
“北境现在太危险！陆文轩的人、血鹰卫、还有当地土匪，都在找你们！”严七急道，“头儿拼死让我回来，就是让我护着姑娘，绝不能让你涉险！”
“正因为危险，我才更要去。”沈清辞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萧大哥是为我的事才去的北境。他现在需要大夫，而我最懂药草，能救他。”她看向严七，“严大哥，你休息一晚，明早咱们就出发。”
“清辞！”苏芸拉住她，“药铺怎么办？宫里赏梅宴怎么办？”
“药铺有你，我放心。赏梅宴……”沈清辞从怀中取出那对青鸾簪，递给苏芸，“若腊月初八前我赶不回来，你就替我去。将这簪子交给安平县主的老夫人，告诉她沈家的债，我来讨。请她……再护我一次。”
苏芸握紧簪子，泪水涌出：“你……一定要回来。”
“我会的。”沈清辞转身，开始收拾行囊，“严大哥，你去准备马匹、干粮、药材。多带金疮药和退烧的草药。张婶李嫂，帮我打包些易储存的干粮。春桃……”
她看向一直躲在门后哭的沈春桃：“铺子就交给你和苏姐姐了。记住，你是沈记的人，你的命，你自己做主。”
沈春桃重重点头，抹去眼泪：“清辞姐，你放心，我会好好干活，等你回来！”
当夜，沈清辞彻夜未眠。
她整理了所有可能用到的药材：三七粉止血，金银花消炎，黄芩清热，还有她特制的“续命散”——以人参、黄芪、当归为主，危急时吊命用。
又写了三封信。一封给县令夫人，说明缘由，请她照拂药铺；一封给秦先生，托他继续追查血鹰卫线索；最后一封……是留给萧执的，若她回不来。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她和严七骑马出了县城。
寒风扑面，星辰寥落。
苏芸站在城门口，目送两人消失在官道尽头。
“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她喃喃着，转身回城。手中那对青鸾簪，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而遥远的北境，黑石寨中，昏迷的萧执忽然动了动手指。
他梦见沈清辞站在桂花树下，对他微笑。
“等我……”
他低语，又陷入更深的昏迷。
窗外，北风呼啸，仿佛要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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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北上途中危机四伏，沈清辞与严七遭遇连环截杀。黑石寨内，萧执命悬一线，当地神秘女医提出以毒攻毒的险招。北境势力错综复杂，马匪、边军、异族商队相继登场。京城方面，安阳郡主得知北境变故，派出血鹰卫精锐……赏梅宴的请柬，已悄然送至苏芸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