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张经赏识,新的托付-《大明食探》

  秦淮河的晨雾尚未散尽,水汽裹挟着桂花的甜香,漫过青石板路,萦绕在应天府衙的飞檐翘角间。沈砚刚用井水洗去一夜查案的疲惫,便见徐渭迈着大步从回廊走来,青衫上还沾着些许露水,脸上却带着掩不住的笑意:“沈老弟,苏姑娘,有贵客相召,随我来。”

  苏微婉正将验尸的银针仔细收好,闻言抬眸,鬓边的银簪在晨光中闪过一丝清辉。沈砚下意识地拍了拍腰间的厨具囊,铁锅与铁铲碰撞出轻脆的声响,他笑道:“徐大人口中的贵客,想必不是寻常人物?”

  “非比寻常。”徐渭压低声音,眼底闪过一丝郑重,“南京兵部尚书张经大人,听闻你们破了画舫案,还揪出了一串贪腐蛀虫,特意让人传话,要在府中见你们。”

  沈砚与苏微婉对视一眼,皆有些意外。张经之名,两人早有耳闻。这位南直隶的军政首脑,早年镇守西南,平定苗乱,后调任南京兵部尚书,治军严明,刚正不阿,在嘉靖朝的官场中,是少有的不攀附严党、一心办实事的重臣。此次画舫案虽牵涉官员贪腐,但终究是地方刑案,能劳动兵部尚书亲自召见,着实出乎两人意料。

  徐渭带着两人穿过府衙后巷,登上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车轮碾过湿漉漉的石板路,一路向南,行至聚宝门附近的一处深宅大院前。朱漆大门上悬挂着“兵部尚书府”的匾额,字体遒劲有力,透着一股凛然正气。门房见是徐渭引路,不敢怠慢,连忙躬身放行。

  府内景致素雅,没有寻常官宦人家的奢华堆砌。青石铺就的甬道两侧,种着几株老松,枝叶苍劲,松针上还挂着晨露。穿过月洞门,便是一座小花园,园中有一方池塘,塘边种着垂柳,柳枝轻拂水面,泛起圈圈涟漪。池塘旁的轩榭内,已有人等候。

  那是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者,身着藏青色官袍,领口绣着精致的麒麟纹样,面容刚毅,眼角虽有细纹,却目光如炬,透着久经沙场的沉稳与威严。他端坐在石桌旁,手中捧着一杯热茶,见三人走来,缓缓起身,声音洪亮如钟:“这位便是沈砚先生,苏微婉姑娘吧?老夫张经。”

  沈砚与苏微婉连忙拱手行礼:“草民沈砚(民女苏微婉),见过张大人。”

  “不必多礼。”张经抬手示意两人落座,目光在沈砚身上停顿了片刻,笑道,“早就听闻扬州盐商案中,有一位以厨艺查案的奇人,能从食材肌理中识破凶机,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他又看向苏微婉,“苏姑娘的医术,老夫也有耳闻,令尊苏振邦大人刚正不阿,教出的女儿亦是巾帼不让须眉。”

  苏微婉脸颊微红,轻声道:“大人过誉了,民女只是略通医术,不敢当‘巾帼’二字。”

  徐渭在一旁打趣道:“张大人,您可别夸他们了,这两人一个厨子,一个医女,联手破了案,如今在南京城都快成传奇了。”

  张经闻言大笑,笑声爽朗,震得廊下的雀鸟扑棱棱飞起:“徐渭,你这性子还是这般洒脱。老夫倒觉得,英雄不问出处。沈先生能以市井之身,洞察细微,破获奇案;苏姑娘能以医女之职,明辨毒理,辅助查案,这便是本事。如今朝堂之上,多的是尸位素餐之辈,少的正是这般敢做事、能做事的人。”

  说话间,丫鬟端来几碟茶点和新沏的茶水。茶点是南京常见的桂花糕和翡翠烧卖,桂花糕色泽金黄,糖霜细腻,散发着浓郁的桂香;翡翠烧卖皮薄馅绿,顶端点缀着几颗碎米,看着便令人食指大动。茶水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汤色清澈,茶香沁人。

  张经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沈砚面前:“沈先生是行家,尝尝这桂花糕如何?”

  沈砚接过,放在鼻尖轻嗅片刻,又用指尖捻了捻糖霜,笑道:“大人府中的桂花糕,用料考究。桂花应是昨日清晨采摘的金桂,香气最盛;糖霜是上好的绵白糖熬制,没有掺半点杂质;面粉则是头道精粉,细腻爽滑。火候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外酥内软,甜而不腻,比秦淮河画舫上的还要地道。”

  张经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果然名不虚传。老夫素来不喜奢华,府中饮食多以清淡为主,这桂花糕是厨娘照着民间方子做的,没想到还入得了沈先生的眼。”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今日召你们前来,并非只为夸赞,而是有一件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想托付给你们。”

  沈砚与苏微婉心中一凛,放下手中的茶点,正襟危坐。

  “你们也知晓,如今福建沿海倭寇作乱,日益猖獗。”张经的声音低沉了几分,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穿透了庭院的围墙,看到了千里之外的海疆,“这些倭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福建百姓饱受其苦。朝廷虽派了俞大猷将军前往福建督师抗倭,但战事并不顺利。”

  徐渭皱眉道:“俞将军是名将,骁勇善战,为何会战事不顺?”

  “问题出在情报上。”张经重重地叹了口气,“俞将军数次制定围剿计划,却总能被倭寇提前察觉,导致功亏一篑。老夫怀疑,军中或是地方官府里,有倭寇的内奸,专门泄露情报。更可怕的是,老夫近期收到密报,这些倭寇背后,似乎有朝中势力暗中支持,为他们提供粮草和武器。”

  沈砚心中一动,想起画舫案中李修远提到的“贪腐银两被运往福建,资助倭寇”,连忙道:“大人,草民在查画舫案时,曾从李修远口中得知,南京贪腐官员的部分赃款,确实被运往了福建,疑似资助倭寇。”

  “此事老夫已经知晓。”张经点了点头,“正是因为画舫案牵扯出的这条线索,老夫才越发确定,倭寇作乱并非孤立事件,背后定然有更大的阴谋。严党在朝中势力庞大,不少官员依附于他们,为了巩固权势,不惜勾结外敌,残害百姓。南京的贪腐网络,只是冰山一角。”

  苏微婉轻声道:“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前往福建,协助俞将军调查内奸?”

  “正是。”张经目光灼灼地看着两人,“俞将军在福建根基未稳,地方官员多有掣肘,很难放开手脚调查。沈先生心思缜密,善于从细微处发现线索;苏姑娘医术高明,既能救治伤员,也能凭借毒理知识识破阴谋。你们二人联手,定能查出内奸,助俞将军早日平定倭患。”

  沈砚有些迟疑:“大人,草民只是一介布衣,人微言轻,前往福建,恐怕难以服众。”

  “这一点你放心。”张经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和一封书信,递给沈砚,“这枚令牌是兵部密探的信物,持有此牌,你可在福建境内调动当地卫所的兵力,地方官员也需配合你的调查。这封信是写给俞大猷将军的,老夫已在信中详细说明了你们的情况,俞将军会全力支持你们。”

  沈砚接过令牌,入手冰凉,令牌正面刻着“兵部密探”四个篆字,背面是一朵祥云纹样,做工精良,透着一股威严。他心中热血涌动,原本只是想凭借一身厨艺和查案的本事,为民除害,却没想到能得到张经这般信任,肩负起抗倭查奸的重任。

  苏微婉也站起身,目光坚定:“大人,民女愿与沈砚一同前往福建。医女的职责是救死扶伤,如今福建百姓深陷水火,将士们浴血奋战,民女定当尽己所能,救治伤员,协助沈砚查案。”

  张经欣慰地点了点头:“好!有你们二人,老夫心中安定多了。福建倭寇猖獗,此行凶险万分,你们务必小心行事。若有任何需要,可随时通过兵部驿站传信给老夫,老夫定会为你们撑腰。”

  徐渭在一旁笑道:“张大人放心,沈老弟和苏姑娘都是福大命大之人,定能逢凶化吉。等他们破了福建的案子,老夫再摆一桌秦淮盛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张经哈哈大笑:“好!老夫作陪。”

  说话间,丫鬟又端来一桌清淡的宴席,有清蒸鲈鱼、清炒青菜、小米粥和几道精致的小菜。鲈鱼肉质鲜嫩,没有一丝腥味,显然是刚从江中捕捞上来的;青菜翠绿爽口,保留了原汁原味;小米粥熬得软糯香甜,易于消化。张经解释道:“老夫素来饮食清淡,这些都是府中常吃的菜肴,你们赶路辛苦,将就着用些。”

  沈砚尝了一口鲈鱼,鱼肉入口即化,鲜美的汤汁在口中散开,忍不住赞道:“大人府中的厨娘手艺精湛,这清蒸鲈鱼,火候和调味都恰到好处,尤其是鱼身上铺的姜丝和葱丝,不仅去腥,还增添了一丝清香,比酒楼里的还要美味。”

  张经笑道:“沈先生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