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祝由显威与风波初现-《祝由大明》

  接下来的日子,对陈瑜而言,如同踩在云端,既飘飘然,又战战兢兢。

  有了朱厚照这位超级VIP客户兼隐形代言人,他的“新派艺术创作”在京城某个特定的、追求新奇刺激的圈子里迅速打响了名头。订单如同雪片般飞来,价格更是打着滚儿往上翻。一幅精心绘制的“定制款”,轻轻松松就能卖出五十两甚至上百两的天价!陈瑜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日进斗金。

  他租下了一个带小院、相对体面的房子,给张伯和自己都添置了新衣,饭桌上也顿顿有了荤腥。但他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始终保持着极高的警惕。题材上严格把关,绝不触碰真正的禁忌底线,画风依旧坚持“唯美写意”路线,香艳而不下流,诱惑而不露骨。交货也极其谨慎,只通过中间人(通常是朱厚照派来的小太监)或者极其隐秘的渠道,绝不张扬。一时间,京城里只知道出了一位神秘的“江南画师”,其作品千金难求,引得无数富商权贵趋之若鹜,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位画师就窝在城南的一个小院里。

  这天午后,阳光正好。陈瑜搬了张竹榻在院子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琢磨着下一幅画的构图——朱厚照新订的《贵妃出浴图》,要求“仙气与人间烟火气并存”,这尺度拿捏可真是技术活。他正对着宣纸上几道潦草的线条发呆,院门突然被“哐哐哐”地拍响了,力道之大,像是要把那薄薄的木板拍碎。

  “陈先生!陈先生救命啊!开门啊!”一个带着哭腔的稚嫩女声尖利地响起。

  陈瑜和张伯都是一惊。张伯赶紧跑去开门,门一开,隔壁卖豆腐家的二丫,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满脸泪痕,头发散乱,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一把抓住陈瑜的衣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陈先生……快……快救救我弟弟……他……他从树上摔下来……头……头破了好大一个洞……流了好多血……呜哇……”

  陈瑜心里咯噔一下,二话不说,扔下画笔就跟着二丫往外跑。张伯也慌忙跟上。

  巷口已经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没人敢上前。人群中央的地上,躺着二丫的弟弟狗蛋,一个八九岁的皮小子,此刻小脸惨白,双眼紧闭,额角靠近太阳穴的位置豁开一道寸许长的口子,鲜血汩汩地往外冒,把他半边脸和脖子都染红了,地上也积了一小滩暗红色的血,看着触目惊心。

  “让开!都让开!”陈瑜拨开人群挤进去,一看这情形,头皮瞬间发麻。他本能地摸向口袋——空的!没有手机!没有120!这是医疗条件极其落后的明朝!这么深的伤口,流血不止,不及时处理,孩子可能就没了!

  情急之下,生死关头,什么伪装都顾不上了!爷爷教过的那些祝由术口诀、止血法门如同本能般涌上心头!他猛地撕下自己内衫的下摆,还算干净,叠成厚厚一叠,用力按压在狗娃额头的伤口上!同时,左手拇指迅速掐住无名指根部(此为“止血诀”),口中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急促声音,低低念诵起爷爷教他的止血咒:

  “日出东方一点红,手提金鞭倒骑龙!一口喝断长江水,止住红门血不流!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他念得又快又急,声音含混不清。神奇的是,就在他念咒的同时,他感觉自己的指尖似乎微微发热,一股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气流顺着他的指尖涌向按压着伤口的布块。那原本汹涌而出的鲜血,竟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了流速!

  “快!去请大夫!再拿干净的布和烧酒来!”陈瑜头也不抬地吼道,手上力道不敢松懈。周围有热心人立刻应声跑去。

  陈瑜口中咒语不停,手上按压的力道均匀而稳定。血,真的慢慢止住了!虽然伤口依旧狰狞,但不再有新的血液大量涌出。围观众人发出一片低低的、充满惊奇的吸气声和议论声。

  “神了!血真止住了!”

  “陈秀才还有这本事?”

  “怕不是用了什么仙法吧?”

  陈瑜顾不上理会这些议论,直到一个背着药箱、气喘吁吁的老郎中被人拉来,他才松了口气,让开位置,交代了情况。老郎中检查了伤口,又看了看陈瑜按着的、被血浸透的布块,眼中也满是惊异,连连点头:“处理得及时!止血得法!万幸万幸!”

  正当陈瑜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准备悄悄退开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人群外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抱着胳膊,倚在一棵老槐树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正是微服溜达出来、不知何时凑过来的太子爷朱厚照!他脸上那惯常的玩世不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强烈探究意味的好奇,目光锐利地锁定在陈瑜身上,仿佛要将他看穿!

  陈瑜的心猛地一沉,暗道一声:糟了!

  果然,等老郎中处理包扎好伤口,人群渐渐散去,朱厚照才慢悠悠地踱了过来,脸上又挂起了那种懒洋洋、却又洞悉一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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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兄,”他拖长了调子,目光在陈瑜沾满血迹的手上和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扫过,“真人不露相啊!没想到陈兄除了画得一手好‘画’,竟还有这等妙手回春的……嗯……本事?”他故意在“本事”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带着玩味的试探。

  陈瑜只觉得嘴里发苦,强笑道:“朱公子说笑了。乡下土方子,雕虫小技罢了,碰巧……碰巧止住了血,算不得什么。”

  “土方子?”朱厚照挑了挑眉,显然不信,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我方才离得近,好像听到陈兄口中念念有词?手指还掐了个奇怪的诀?那可不是普通的土方子吧?莫非是……传说中的祝由之术?”他目光炯炯,像发现了稀世珍宝。

  陈瑜头皮发麻,背上瞬间又冒出一层冷汗。祝由术!在明朝,这玩意儿可敏感得很!官方虽未明令禁止,但在民间尤其是上层,常被视为“左道”、“巫蛊”,极易招祸!

  “公子误会了!”陈瑜赶紧否认,语气急促,“不过是情急之下胡乱喊了几句壮胆,手上是怕压不住伤口……当不得真!当不得真!”他只想赶紧把这事糊弄过去。

  朱厚照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带着点猫捉老鼠的戏谑。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陈瑜的肩膀:“陈兄,你这个人……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明日诗会,我很期待。”说完,也不等陈瑜回应,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转身溜达着走了。

  陈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那看似轻松的背影,此刻却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了过来。麻烦,才刚刚开始。

  祸不单行。傍晚时分,陈瑜刚心神不宁地回到小院,张伯就脸色煞白地跑了进来,手里捏着一张揉皱的纸条。

  “公……公子!不好了!刚才……刚才不知谁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张伯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陈瑜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歪歪扭扭、如同鬼画符般的字迹:

  “画者,敛财之道,亦取祸之由。‘祝由’二字,慎之!慎之!城西土地庙,三更,留名‘同道’。”

  纸条的右下角,画着一个极其简陋、却透着诡异气息的符号——像是一道扭曲的闪电,又像一只半睁半闭的眼睛。

  陈瑜捏着纸条,指尖冰凉。春宫画引来了神秘警告?祝由术的身份似乎也被人察觉了?这“同道”,是敌是友?还是……陷阱?

  他抬头望向窗外渐渐沉下来的暮色,只觉得这看似繁华安稳的京城,瞬间变得危机四伏,杀机暗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