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时，醉仙楼。
京城顶级的酒楼，雕梁画栋，气派非凡。陈瑜抱着一个长条形的布包裹，里面是他连夜赶工、绞尽脑汁画出来的几幅“珍藏版”大作，题材大胆，但依旧坚守着“艺术”的底线——以《牡丹亭》为蓝本的“游园惊梦”系列，着重刻画杜丽娘与柳梦梅在梦境花园中的旖旎缠绵，笔触更加细腻香艳，但关键处依旧靠飘飞的花瓣、缭绕的雾气、垂落的纱幔巧妙遮掩，营造出如梦似幻的极致诱惑。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擂鼓般的心跳，推开了天字一号房厚重的雕花木门。
房内宽敞奢华，紫檀木的桌椅，墙上挂着名家字画。昨日那位蓝衣公子——极可能是当朝太子朱厚照的“朱大郎”，正大大咧咧地斜倚在一张铺着锦垫的宽大太师椅上，一只脚还很不雅地踩在椅子边缘，手里把玩着一个白玉酒杯。他旁边，垂手侍立着一个身材中等、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隷的中年人，穿着深青色不起眼的袍子，正是昨日跟在后面的“刘伴伴”。此刻他面无表情，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陈瑜推门进来的瞬间就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带着审视与评估的意味，让陈瑜感觉像被毒蛇盯上，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哟，来了？还挺准时。”朱厚照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刘伴伴，给陈先生看茶。”
被称为刘伴伴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应了声“是”，动作轻巧无声地斟了一杯茶放在陈瑜面前，随即又退回原位，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存在感却强得让人无法忽视。
“朱……朱公子。”陈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小心翼翼地坐下，半个屁股悬空，只敢沾一点点椅子边。他把怀里的包裹放在桌上，“您要的……嗯……‘珍品’带来了。”
“快！打开看看！”朱厚照立刻来了精神，坐直了身体，眼中充满了迫不及待的好奇。
陈瑜解开包裹，将几幅画轴一一展开。画面甫一亮相，饶是朱厚照见惯了新奇玩意儿，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微微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画上的细节。杜丽娘含羞带怯，罗衫半褪，倚在柳梦梅怀中，玉体横陈，香肩微露，细腻的笔触将肌肤的莹润光泽表现得淋漓尽致。而柳梦梅的痴迷与情动，也透过眼神和微张的唇瓣传达得惟妙惟肖。整个画面氤氲在淡粉与浅金的梦幻色调里，极尽香艳却又奇异地不显低俗。
“妙！妙啊！”朱厚照抚掌大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陈兄，你这笔法，神乎其技！比宫里那些画师画的死板玩意儿强太多了！这光影，这神韵……啧啧！”
“公子谬赞。”陈瑜稍稍松了口气，看来这关算是过了。
“你这画法，新奇得很，”朱厚照兴致勃勃地追问，指着画上人物那仿佛沐浴在真实光线下的立体感，“跟谁学的？我瞧着，不像是咱们大明的路子？”
来了！陈瑜心弦再次绷紧。他定了定神，开始发挥穿越者的“优势”，半真半假地胡诌：“回公子，此乃在下……嗯……偶得奇遇，梦中神授！融合了极西之地传来的‘西洋’画法，讲究什么‘透视’、‘明暗’、‘人体结构’……”他尽量用朱厚照能理解的词汇解释着素描、光影、解剖学等概念，听得朱厚照一愣一愣的，眼中异彩连连。
“透视？明暗？有趣有趣！”朱厚照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问题一个接一个，“那极西之地，除了这画法，还有何新奇事物？他们打仗用什么？能飞吗？有长生不老药吗？”
陈瑜硬着头皮，搜肠刮肚地回忆着初中历史课本和看过的各种杂书。从西班牙大方阵的排队枪毙战术，扯到热气球（被他描述成“巨大的孔明灯带着人飞”），从古罗马的公共浴室（“巨大的澡堂子，男女老少一起泡”），扯到欧洲中世纪的骑士决斗（“穿着铁罐头打架，输了要给老婆”），再到一点基础的几何学和天文概念（“地是圆的，围着太阳转”），中间还不忘穿插几个后世听来的、经过“古典化”处理的荤段子。
“……那骑士输得裤子都没了，只好把老婆抵给赢家。结果他老婆叉着腰大骂：‘蠢货！你把他老婆赢过来抵债不就得了！’”陈瑜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噗——哈哈哈哈！”朱厚照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直拍桌子，“妙！太妙了！陈兄，你真是个妙人！比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老学究有趣一万倍！”
旁边的刘瑾（陈瑜此刻几乎百分百确定这位“刘伴伴”就是日后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刘瑾）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看向陈瑜的眼神里，那份审视中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像是在看一个危险的弄臣，又像是在评估一件新奇有趣的玩物。
气氛在陈瑜刻意营造的“学术探讨”与“段子手”模式切换下，逐渐变得轻松（至少表面如此）。朱厚照对陈瑜口中那些光怪陆离的“西洋景”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陈兄如此大才，埋没市井太可惜了！”朱厚照抹了抹笑出的眼泪，兴致勃勃地一拍桌子，“明日我在府中……呃，在城外别院办了个小诗会，请了些朋友，你也来！让大家开开眼！”
“诗……诗会？”陈瑜头皮一麻，他一个靠“艺术”和段子吃饭的，去跟一群真正的文人墨客吟诗作对？这不是自取其辱吗？他下意识地想推辞：“承蒙公子抬爱，只是在下才疏学浅，恐……”
“诶！就这么说定了！”朱厚照大手一挥，根本不容拒绝，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任性，“明日申时，城外‘揽月轩’，报我朱大郎的名号即可！带上你的画！还有，多讲几个刚才那种故事！就这么定了！”他站起身，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刘伴伴，走了！陈兄，明日见！”
朱厚照带着刘瑾和一众侍卫，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陈瑜一个人对着满桌残茶冷盏，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凉一片。他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手抖得厉害，茶水洒出来不少。
张伯一直在酒楼外焦急地等候，见陈瑜出来，脸色苍白如纸，赶忙迎上去：“公子！怎么样？那位……没为难您吧？”
陈瑜长长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感觉肺部重新灌入了空气，这才压低声音，用一种劫后余生的、带着点梦幻般恍惚的语气说道：“张伯……咱们……怕是要发达了……抱上了一条史无前例的、金灿灿的……粗大腿……”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复杂地望向朱厚照一行人消失的方向。
京城顶级的酒楼，雕梁画栋，气派非凡。陈瑜抱着一个长条形的布包裹，里面是他连夜赶工、绞尽脑汁画出来的几幅“珍藏版”大作，题材大胆，但依旧坚守着“艺术”的底线——以《牡丹亭》为蓝本的“游园惊梦”系列，着重刻画杜丽娘与柳梦梅在梦境花园中的旖旎缠绵，笔触更加细腻香艳，但关键处依旧靠飘飞的花瓣、缭绕的雾气、垂落的纱幔巧妙遮掩，营造出如梦似幻的极致诱惑。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擂鼓般的心跳，推开了天字一号房厚重的雕花木门。
房内宽敞奢华，紫檀木的桌椅，墙上挂着名家字画。昨日那位蓝衣公子——极可能是当朝太子朱厚照的“朱大郎”，正大大咧咧地斜倚在一张铺着锦垫的宽大太师椅上，一只脚还很不雅地踩在椅子边缘，手里把玩着一个白玉酒杯。他旁边，垂手侍立着一个身材中等、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隷的中年人，穿着深青色不起眼的袍子，正是昨日跟在后面的“刘伴伴”。此刻他面无表情，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陈瑜推门进来的瞬间就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带着审视与评估的意味，让陈瑜感觉像被毒蛇盯上，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哟，来了？还挺准时。”朱厚照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刘伴伴，给陈先生看茶。”
被称为刘伴伴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应了声“是”，动作轻巧无声地斟了一杯茶放在陈瑜面前，随即又退回原位，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存在感却强得让人无法忽视。
“朱……朱公子。”陈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小心翼翼地坐下，半个屁股悬空，只敢沾一点点椅子边。他把怀里的包裹放在桌上，“您要的……嗯……‘珍品’带来了。”
“快！打开看看！”朱厚照立刻来了精神，坐直了身体，眼中充满了迫不及待的好奇。
陈瑜解开包裹，将几幅画轴一一展开。画面甫一亮相，饶是朱厚照见惯了新奇玩意儿，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微微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画上的细节。杜丽娘含羞带怯，罗衫半褪，倚在柳梦梅怀中，玉体横陈，香肩微露，细腻的笔触将肌肤的莹润光泽表现得淋漓尽致。而柳梦梅的痴迷与情动，也透过眼神和微张的唇瓣传达得惟妙惟肖。整个画面氤氲在淡粉与浅金的梦幻色调里，极尽香艳却又奇异地不显低俗。
“妙！妙啊！”朱厚照抚掌大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陈兄，你这笔法，神乎其技！比宫里那些画师画的死板玩意儿强太多了！这光影，这神韵……啧啧！”
“公子谬赞。”陈瑜稍稍松了口气，看来这关算是过了。
“你这画法，新奇得很，”朱厚照兴致勃勃地追问，指着画上人物那仿佛沐浴在真实光线下的立体感，“跟谁学的？我瞧着，不像是咱们大明的路子？”
来了！陈瑜心弦再次绷紧。他定了定神，开始发挥穿越者的“优势”，半真半假地胡诌：“回公子，此乃在下……嗯……偶得奇遇，梦中神授！融合了极西之地传来的‘西洋’画法，讲究什么‘透视’、‘明暗’、‘人体结构’……”他尽量用朱厚照能理解的词汇解释着素描、光影、解剖学等概念，听得朱厚照一愣一愣的，眼中异彩连连。
“透视？明暗？有趣有趣！”朱厚照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问题一个接一个，“那极西之地，除了这画法，还有何新奇事物？他们打仗用什么？能飞吗？有长生不老药吗？”
陈瑜硬着头皮，搜肠刮肚地回忆着初中历史课本和看过的各种杂书。从西班牙大方阵的排队枪毙战术，扯到热气球（被他描述成“巨大的孔明灯带着人飞”），从古罗马的公共浴室（“巨大的澡堂子，男女老少一起泡”），扯到欧洲中世纪的骑士决斗（“穿着铁罐头打架，输了要给老婆”），再到一点基础的几何学和天文概念（“地是圆的，围着太阳转”），中间还不忘穿插几个后世听来的、经过“古典化”处理的荤段子。
“……那骑士输得裤子都没了，只好把老婆抵给赢家。结果他老婆叉着腰大骂：‘蠢货！你把他老婆赢过来抵债不就得了！’”陈瑜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噗——哈哈哈哈！”朱厚照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直拍桌子，“妙！太妙了！陈兄，你真是个妙人！比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老学究有趣一万倍！”
旁边的刘瑾（陈瑜此刻几乎百分百确定这位“刘伴伴”就是日后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刘瑾）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看向陈瑜的眼神里，那份审视中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像是在看一个危险的弄臣，又像是在评估一件新奇有趣的玩物。
气氛在陈瑜刻意营造的“学术探讨”与“段子手”模式切换下，逐渐变得轻松（至少表面如此）。朱厚照对陈瑜口中那些光怪陆离的“西洋景”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陈兄如此大才，埋没市井太可惜了！”朱厚照抹了抹笑出的眼泪，兴致勃勃地一拍桌子，“明日我在府中……呃，在城外别院办了个小诗会，请了些朋友，你也来！让大家开开眼！”
“诗……诗会？”陈瑜头皮一麻，他一个靠“艺术”和段子吃饭的，去跟一群真正的文人墨客吟诗作对？这不是自取其辱吗？他下意识地想推辞：“承蒙公子抬爱，只是在下才疏学浅，恐……”
“诶！就这么说定了！”朱厚照大手一挥，根本不容拒绝，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任性，“明日申时，城外‘揽月轩’，报我朱大郎的名号即可！带上你的画！还有，多讲几个刚才那种故事！就这么定了！”他站起身，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刘伴伴，走了！陈兄，明日见！”
朱厚照带着刘瑾和一众侍卫，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陈瑜一个人对着满桌残茶冷盏，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凉一片。他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手抖得厉害，茶水洒出来不少。
张伯一直在酒楼外焦急地等候，见陈瑜出来，脸色苍白如纸，赶忙迎上去：“公子！怎么样？那位……没为难您吧？”
陈瑜长长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感觉肺部重新灌入了空气，这才压低声音，用一种劫后余生的、带着点梦幻般恍惚的语气说道：“张伯……咱们……怕是要发达了……抱上了一条史无前例的、金灿灿的……粗大腿……”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复杂地望向朱厚照一行人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