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霜还凝在药庐的窗棂上，白花花的一片，像撒了层细盐。沈清辞背着药箱走进来时，苏文彦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捧着本《西域商路考》，腿上盖着厚厚的绒毯，眉头却微微蹙着，时不时按一下膝盖——昨夜的新药膏虽缓解了疼痛，晨起时还是有些发僵。
“沈太医。”苏文彦抬头，放下书卷，温和地笑了笑，“又劳烦您跑一趟。”
沈清辞摆摆手，将药箱放在案上，打开来，里面整齐码着几个油纸包，分别写着“续断”“桑寄生”“艾叶”，字迹清隽，是他亲手标注的。“苏先生的腿疾是旧伤，光靠外用药膏不够，得内外同调，固住根本。”他说着，取出一卷脉枕，“先诊脉看看。”
苏文彦依言伸出手腕，沈清辞的指尖搭上去，微凉的指腹轻轻按在他的腕脉上，目光专注地看着他的脸色。晨光透过结霜的窗，落在两人身上，苏文彦的月白棉袍泛着暖，沈清辞的石青常服透着清，倒像幅素净的画。
“脉相还是偏沉，气血不畅。”沈清辞收回手，沉吟道，“昨夜的药膏虽能止痛，却缺了点‘固’的力道。今日我加了续断和桑寄生，都是强筋健骨的，再配上艾叶汤熏洗，内外夹攻，效果该更好些。”
他说着，打开一个油纸包，里面是酒炙过的续断，断面呈深褐色，带着淡淡的酒香。“这续断用米酒浸了三日，再用炭火烘至半干，能增强活血通络的功效，比生续断更温和，适合你这虚体。”
苏文彦凑近看了看，笑道：“沈太医炮制药材，果然讲究。我以前也用过续断，却从未见过这般精细的。”
“用药如用兵，差一分都不行。”沈清辞拿起另一个纸包，里面是切碎的桑寄生，叶片上还带着点霜色，“这是今早从太医院药圃摘的，带着露水，药性最足。桑寄生能补肝肾、强筋骨，和续断配在一起，像两个搭伙的兵，能把你腿骨里的寒气往外赶。”
他说得认真，指尖捏着桑寄生的叶片，阳光照在他手上，能看见指腹的薄茧——那是常年碾药、诊脉磨出来的，却透着股让人安心的稳。
林晚星端着刚熬好的姜枣茶走进来，正好听见这话，笑着打趣：“沈太医现在说起药材，倒像在说家常了。”
沈清辞的耳尖微不可察地红了，没接话，只是转向苏文彦：“等会儿我教你熬艾叶汤，用桑柴火慢煮，煮出浓汁后先熏后泡，每日一次，坚持半月看看。”他顿了顿，补充道，“熏的时候注意别烫着，泡的水温以不灼肤为宜，大概……像春日的溪水那样暖。”
苏文彦忍着笑点头：“记下了，春日的溪水温度。”他看向林晚星，眼里带着点揶揄——这位清冷的沈太医，连形容水温都开始带点温柔的意象了。
沈清辞没察觉他们的互动，正低头往小瓷碗里配药粉，续断、桑寄生、牛膝按比例混在一起，动作精准得像在称量金银。“这药粉每日早晚各一次，用温酒送服。”他把配好的药粉递给苏文彦，“酒要用三年陈的米酒，别用烈酒，伤胃。”
“放心，库房里有去年酿的米酒，正合适。”林晚星接过药碗，指尖碰到沈清辞的，他的指尖带着药材的凉，却比初见时柔和了些。
沈清辞又从药箱里取出个陶罐，里面是捣好的药膏，比昨夜的更深些，药香也更醇厚。“这是加了骨碎补的，能促进骨痂生长，你贴在膝盖上，外面裹层棉布，免得弄脏衣袍。”他说着，竟亲自拿起一小块药膏，想示范如何贴得更服帖。
“我自己来就好。”苏文彦连忙接过，笑道，“总不能事事劳烦沈太医。”
沈清辞也不勉强，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贴好药膏，确认位置妥帖了，才松了口气，像完成了件重要的差事。他收拾药箱时，林晚星瞥见箱底放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晒干的陈皮——上次她说苏文彦偶尔会犯恶心，他竟记到了现在。
“沈太医，”林晚星忽然开口，“您这几日往这边跑的次数，比回自己住处还勤呢。”
沈清辞的动作顿了顿，药箱的锁扣“咔哒”一声合上，他的声音闷闷的：“苏先生的腿疾要紧。”
“是要紧。”林晚星笑得眉眼弯弯，“也是因为……您把这儿当自己家了，才这么上心，对吗？”
沈清辞没回答，只是背起药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却忽然回头，目光落在苏文彦的腿上：“明日我再过来，看看熏洗的效果。”他顿了顿，又看向林晚星，“药粉若喝完了，让人去太医院说一声，我备好送来。”
说完，便快步走进晨霜里，石青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廊下，却没了往日的疏离，反倒像走惯了这条路的熟客。
苏文彦看着他的背影，对林晚星笑道：“这位沈太医，嘴上不说，心里却比谁都细。”他按了按膝盖上的药膏，暖意正慢慢渗进去，“固腿疾是真，想帮你分担些，也是真。”
林晚星端起姜枣茶，抿了一口，暖意从喉咙漫到心里。晨光终于晒化了窗棂上的霜，照得药庐一片亮堂，续断的酒香、桑寄生的清、艾叶的暖混在一起，像个被细心呵护的家。
她知道，沈清辞调的不仅是药，更是在悄悄加固这个家的暖意。他的清冷面具早已裂开，露出的温柔，正像这药里的续断和桑寄生，稳稳地，把彼此的心意，连在了一起。
而沈清辞走在回太医院的路上，摸了摸药箱里剩下的桑寄生，指尖还残留着药材的清苦。他想起苏文彦温和的道谢，想起林晚星带笑的眼，忽然觉得，这日日往晚星阁跑的路，竟比回自己那冷清的住处，更让人期待些。
有些牵绊，就像这药里的君臣佐使，不知不觉间，已融成了缺一不可的整体。
“沈太医。”苏文彦抬头，放下书卷，温和地笑了笑，“又劳烦您跑一趟。”
沈清辞摆摆手，将药箱放在案上，打开来，里面整齐码着几个油纸包，分别写着“续断”“桑寄生”“艾叶”，字迹清隽，是他亲手标注的。“苏先生的腿疾是旧伤，光靠外用药膏不够，得内外同调，固住根本。”他说着，取出一卷脉枕，“先诊脉看看。”
苏文彦依言伸出手腕，沈清辞的指尖搭上去，微凉的指腹轻轻按在他的腕脉上，目光专注地看着他的脸色。晨光透过结霜的窗，落在两人身上，苏文彦的月白棉袍泛着暖，沈清辞的石青常服透着清，倒像幅素净的画。
“脉相还是偏沉，气血不畅。”沈清辞收回手，沉吟道，“昨夜的药膏虽能止痛，却缺了点‘固’的力道。今日我加了续断和桑寄生，都是强筋健骨的，再配上艾叶汤熏洗，内外夹攻，效果该更好些。”
他说着，打开一个油纸包，里面是酒炙过的续断，断面呈深褐色，带着淡淡的酒香。“这续断用米酒浸了三日，再用炭火烘至半干，能增强活血通络的功效，比生续断更温和，适合你这虚体。”
苏文彦凑近看了看，笑道：“沈太医炮制药材，果然讲究。我以前也用过续断，却从未见过这般精细的。”
“用药如用兵，差一分都不行。”沈清辞拿起另一个纸包，里面是切碎的桑寄生，叶片上还带着点霜色，“这是今早从太医院药圃摘的，带着露水，药性最足。桑寄生能补肝肾、强筋骨，和续断配在一起，像两个搭伙的兵，能把你腿骨里的寒气往外赶。”
他说得认真，指尖捏着桑寄生的叶片，阳光照在他手上，能看见指腹的薄茧——那是常年碾药、诊脉磨出来的，却透着股让人安心的稳。
林晚星端着刚熬好的姜枣茶走进来，正好听见这话，笑着打趣：“沈太医现在说起药材，倒像在说家常了。”
沈清辞的耳尖微不可察地红了，没接话，只是转向苏文彦：“等会儿我教你熬艾叶汤，用桑柴火慢煮，煮出浓汁后先熏后泡，每日一次，坚持半月看看。”他顿了顿，补充道，“熏的时候注意别烫着，泡的水温以不灼肤为宜，大概……像春日的溪水那样暖。”
苏文彦忍着笑点头：“记下了，春日的溪水温度。”他看向林晚星，眼里带着点揶揄——这位清冷的沈太医，连形容水温都开始带点温柔的意象了。
沈清辞没察觉他们的互动，正低头往小瓷碗里配药粉，续断、桑寄生、牛膝按比例混在一起，动作精准得像在称量金银。“这药粉每日早晚各一次，用温酒送服。”他把配好的药粉递给苏文彦，“酒要用三年陈的米酒，别用烈酒，伤胃。”
“放心，库房里有去年酿的米酒，正合适。”林晚星接过药碗，指尖碰到沈清辞的，他的指尖带着药材的凉，却比初见时柔和了些。
沈清辞又从药箱里取出个陶罐，里面是捣好的药膏，比昨夜的更深些，药香也更醇厚。“这是加了骨碎补的，能促进骨痂生长，你贴在膝盖上，外面裹层棉布，免得弄脏衣袍。”他说着，竟亲自拿起一小块药膏，想示范如何贴得更服帖。
“我自己来就好。”苏文彦连忙接过，笑道，“总不能事事劳烦沈太医。”
沈清辞也不勉强，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贴好药膏，确认位置妥帖了，才松了口气，像完成了件重要的差事。他收拾药箱时，林晚星瞥见箱底放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晒干的陈皮——上次她说苏文彦偶尔会犯恶心，他竟记到了现在。
“沈太医，”林晚星忽然开口，“您这几日往这边跑的次数，比回自己住处还勤呢。”
沈清辞的动作顿了顿，药箱的锁扣“咔哒”一声合上，他的声音闷闷的：“苏先生的腿疾要紧。”
“是要紧。”林晚星笑得眉眼弯弯，“也是因为……您把这儿当自己家了，才这么上心，对吗？”
沈清辞没回答，只是背起药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却忽然回头，目光落在苏文彦的腿上：“明日我再过来，看看熏洗的效果。”他顿了顿，又看向林晚星，“药粉若喝完了，让人去太医院说一声，我备好送来。”
说完，便快步走进晨霜里，石青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廊下，却没了往日的疏离，反倒像走惯了这条路的熟客。
苏文彦看着他的背影，对林晚星笑道：“这位沈太医，嘴上不说，心里却比谁都细。”他按了按膝盖上的药膏，暖意正慢慢渗进去，“固腿疾是真，想帮你分担些，也是真。”
林晚星端起姜枣茶，抿了一口，暖意从喉咙漫到心里。晨光终于晒化了窗棂上的霜，照得药庐一片亮堂，续断的酒香、桑寄生的清、艾叶的暖混在一起，像个被细心呵护的家。
她知道，沈清辞调的不仅是药，更是在悄悄加固这个家的暖意。他的清冷面具早已裂开，露出的温柔，正像这药里的续断和桑寄生，稳稳地，把彼此的心意，连在了一起。
而沈清辞走在回太医院的路上，摸了摸药箱里剩下的桑寄生，指尖还残留着药材的清苦。他想起苏文彦温和的道谢，想起林晚星带笑的眼，忽然觉得，这日日往晚星阁跑的路，竟比回自己那冷清的住处，更让人期待些。
有些牵绊，就像这药里的君臣佐使，不知不觉间，已融成了缺一不可的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