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蛇神谷-《穿成西汉小医徒,我卷着战神跑路》

  第三日清晨,霍去病便带着苏沐禾、王虎等人,直接从客栈搬进了铺面后的宅院。

  这一举动,在临远城那些有心人眼中,无疑是“李记”短期不会离开的决心最明确的信号。

  后宅比预想的更宽敞些,一明两暗三间正房,两侧还有厢房,围成一个私密的小院。

  院中有一口老井,井水清冽。霍去病自然住了正房,苏沐禾紧邻其侧,便于照看。

  王虎与几名核心伙计住了东厢,西厢则安置了货物,并留出一间作为商议要事之处。

  搬迁过程看似平常,实则暗藏玄机。王虎带着伙计们搬抬箱笼家具,吆喝声、脚步声不绝于耳,吸引了大部分视线。

  而在这些寻常物事的掩护下,一些不起眼的“家当”——诸如陈平那些便于隐藏行迹的夜行衣、钩索,赵龙用于鉴别药材、矿物的特制工具,乃至苏沐禾那一整套银针和几样珍贵的解毒药材,都被悄无声息地运了进来,妥善安置在各自房内的隐秘处。

  霍去病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后,透过新糊的窗纸,目光沉静地打量着这个小院。

  这里比客栈更易于隐蔽与设防。

  王虎早在收拾屋舍的第一日就摩拳擦掌了。

  那天站在新宅院的围墙下,粗壮的手掌抚过粗糙的夯土墙面。这墙比寻常民宅高出近半,墙体厚实,是前主家颇为得意的产业,但在他这位曾在军中修筑营垒的老卒看来,还远远不够。

  他亲自监督着加固工程。首先便是这墉——墙头。他命人运来上好的板瓦与筒瓦,替换下原先部分残旧不堪的旧瓦。

  “灰浆要抹厚,压紧!”王虎站在木梯上,亲自示范。他将弧度优美的板瓦凹面向上,依次铺在墙顶的泥灰上,形成一道顺畅的斜坡;再将半圆形的筒瓦严丝合缝地扣盖在板瓦的接缝处。瓦当向下微倾,确保雨水能顺畅流走,不留积水。

  完工后的墙顶,形成了一道光滑、连续的瓦帽斜坡。在略显阴沉的天空下,青黑色的瓦面泛着湿冷的光泽。

  “头儿,这光溜溜的,能顶事?”一个年轻伙计仰着头,疑惑地问。

  王虎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土,哼笑一声:“你爬一个试试?无处着手,无处下脚,使不上劲。就算侥幸扒住,这瓦片……”他弯腰从废料里捡起一块碎裂的板瓦,手指在断裂处锋利的边缘一划,皮肤上立刻出现一道白痕,随即渗出血珠。

  “看见没?真要硬来,这玩意儿比刀子不差。坚固时它让你滑不溜手,碎裂了它就是满口獠牙。” 他扔下瓦片,语气带着沙场老兵的冷酷,“这墙,就不是给客人走的路。”

  不仅如此,他还命人用加了糯米汁的三合土,将墙面上所有不必要的缝隙填平,抹出光滑的弧度,消除任何可能垫脚的微小凸起。院墙角落那几棵试图依附墙面生长的野草,也被他毫不留情地铲除。

  在他的整治下,这座宅院的围墙不仅更高、更厚,其墙头更成了一道兼具排水功能与卓越防攀爬能力的屏障。它不像后世那样张牙舞爪地布满碎瓷尖刺,却以一种更符合汉代营造法式、更内敛却也更有效的方式,宣告着内外的界限。

  王虎退后几步,审视着自己的成果。这高墙深院,在临远城的蒙蒙细雨中静静伫立,像一头收拢了爪牙的巨兽,沉稳,内敛,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知道,这不仅是防御可能的窥探与袭击,更是将军在此地布下的一着暗棋,必须固若金汤。

  赵龙则看似随意地将一些采购回来的药材晾晒在院中,它们散发出的淡淡气味,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扰追踪犬的嗅觉。

  安顿下来的当夜,陈平便如影子般融入了更深的夜色里,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借助这个新据点,更深入地探查周淳与昆明部、李岩之间的具体联络渠道和蛇神谷的真实布防。

  而赵龙,也开始以新店铺为依托,更频繁地与城中三教九流接触,零碎的信息如同溪流,开始向着这处新宅悄然汇聚。

  这个看似寻常的商行后院,在腊月的寒风中,已然成为霍去病布在南疆棋局上的一枚暗子,无声无息,却牵动着临远城水面下的暗涌。

  夜色渐浓,新居所的第一晚并不平静。

  苏沐禾在子时前后为霍去病行针一次,指尖下的脉搏虽仍显沉滞,但比之先前,总算多了几分稳定的力道。

  “毒性暂时被压制了,”苏沐禾收起银针,语气却无多少轻松。

  “但根除所需的那几味主药,南疆气候湿热,恐怕难以寻觅。”

  霍去病靠坐在榻上,额间因方才逼毒渗出一层细汗,神色却异常清醒:“无妨。陈平此行若顺,蛇神谷中或有所得。” 他顿了顿,看向苏沐禾。

  “此地比客栈便宜行事,你所需药材,可让赵龙留意,也可绘制图样,我遣人暗中寻访。”

  苏沐禾点头应下,心中却知,寻药之事艰难,霍去病的身体如同沙漏,时间从未站在他们这边。

  他正欲开口,窗外极轻微地“嗒”一声,似石子落于瓦片。

  霍去病眼神微凝,抬手示意苏沐禾噤声。

  几乎同时,王虎粗豪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哪个不长眼的野猫,惊了老爷好梦!” 他提着灯笼,骂骂咧咧地在院中巡视一圈,脚步声沉重,刻意弄出很大动静。

  暗处,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借着王虎制造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消失在邻巷的黑暗中——那是负责外围警戒的伙计,前去追踪刚才那声异响的源头。

  片刻后,王虎回到廊下,对着霍去病房间的方向微微摇头,示意并未发现具体形迹,但警示之意已收到。

  这一番看似寻常的插曲,让院中众人都明白,盯梢的眼睛,从未远离。

  翌日,赵龙一早便出门,直至午后方归。他带回的消息混杂着市井琐碎与关键线索。

  “周淳府上昨日有生面孔进出,看衣着打扮,像是山中部落的人,携带的皮囊分量不轻,疑似金沙。” 赵龙压低声音,在西厢房内禀报。

  “此外,城中流传,说李记商行财力雄厚,连周太守都要礼让三分。”

  霍去病闻言,嘴角勾起一丝冷意:“礼让三分?是欲将我架在火上烤吧。” 这流言背后,显然有人推波助澜,要么是周淳进一步试探,要么是李岩想让这潭水更浑。

  “不过,也并非全无收获。” 赵龙继续道。

  “我依管事之前吩咐,借采购之名,与几家往来蛇神谷方向的马帮搭上了线。其中一支,三日后有一批货要送往谷口附近的哨卡。”

  霍去病目光一闪:“可能安插人手?”

  “难度极大,哨卡盘查甚严。但运送补给的车队,或许有机会。” 赵龙沉吟道,“还需等待更确切的消息。”

  等待,成了当下唯一的选择。等待陈平带回蛇神谷内部的真实情况,等待一个切入的契机。

  这等待并非静止,小院之内,暗流仍在涌动。

  王虎带着伙计,将年前最后一批“年货”热热闹闹地运进院子,继续扮演着扎根经商的戏码。

  苏沐禾则开始在赵龙协助下,尝试接触本地草药市场,一方面为霍去病搜寻可能存在的解毒药材,另一方面,也是借此了解南疆物产,或许能从中发现与那诡异毒素相关的蛛丝马迹。

  霍去病多数时间留在院中,看似静养,苏沐禾却知他并未真正休息。

  他时常站在院中那口老井边,望着井中倒映的云天,一站便是许久。

  那身影挺拔依旧,却仿佛与长安的喧嚣、战场的鼓角都隔了一层无形的壁障。

  苏沐禾有时会觉得,他看的不是井,而是某种命运的倒影,沉寂,却深不见底。

  第三日深夜,陈平终于归来。

  他带回来的消息,比预想中更为严峻。

  “蛇神谷确有金矿,但把守极其森严,并非普通兵士,似是……昆明部的精锐战士,与周淳麾下的一部分私兵混编。” 陈平风尘仆仆,眼中带着连日不眠的血丝。

  “周淳的人还安排了官兵在最外围,以维护百姓安全为名,行监视哨卡之实。所以真正矿脉所在的核心区域,如同铁桶。而且,谷内深处似乎还设有一处禁地,气氛诡异,守卫比矿坑更严。”

  昆明部精锐直接参与守卫?

  这超出了寻常利益勾结的范畴。

  霍去病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平稳,眼神却锐利如刀。

  “禁地……”他重复着这两个字,似乎想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旁听的苏沐禾,急切地拿过陈平带回的那个皮囊——里面装着取自谷口附近的各种泥土和植物样本。

  他小心翼翼地翻检着,目光专注,仿佛在寻找救命稻草。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他从几片枯黄的草叶背面,轻轻刮下一点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粉末,将其置于掌心,又凑近鼻尖,极其谨慎地嗅了嗅。

  他的脸色先是一凝,随即,眼中竟迸发出一丝混合着震惊与希望的光芒。

  “这粉末……这并非尘土,而是‘赤阳朱果’枯萎风干后残留的果絮!” 苏沐禾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百草异闻录》有载,‘赤阳朱果,生于极阴之地,然性烈如阳,三载一熟,果落絮存’。哈哈!那阿古达还说我们找不到,没想到竟就在蛇神谷外发现了踪迹!”

  他猛地抬头看向陈平:“陈大哥,你描述的那谷中禁地,环境是否极为特殊?譬如,终年不见阳光的深涧,或是地热蒸腾、阴阳交汇的谷中谷?”

  陈平略一回想,肯定地点头:“确有一处狭窄裂隙,入口被藤蔓遮掩,远远便能感到一股湿热之气涌出,与周围清寒截然不同,符合苏小哥所说的‘极阴之地生阳脉’之象。”

  “这就对了!”苏沐禾转向霍去病,语气斩钉截铁。

  “万物相生相克,昆明部的奇毒阴狠诡谲,能克制其毒性的,唯有这至阳至烈的‘赤阳朱果’!管事,那禁地守卫森严,恐怕不单单是为了保守秘密,更是在守护这株能解他们奇毒的唯一克星!”

  一瞬间,房间内落针可闻。

  所有线索,似乎都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指向了那座神秘而危险的山谷。

  昆明部的毒,周淳的勾结,霍光的野心,那用途不明的金矿,以及这可能藏着唯一解药“赤阳朱果”的禁地……

  最终都交汇于此。

  霍去病抬起眼,眸中沉寂多日的战意,如同被点燃的星火,骤然亮起。

  “看来,这蛇神谷,是非走一趟不可了。”

  霍去病目光扫过房中几人,最后落在陈平身上:那处裂隙,可有路径绕过主矿场?

  陈平立刻领会,从怀中取出一张粗略绘于兽皮上的地形图铺开,指向一处标记:有。主矿场与禁地看似一体,实则被一道天然石壁隔开,仅有一线天相通,但那里必有重兵把守。另有一条路。

  他的手指移向地图边缘一条几乎看不见的虚线:从这里攀下断崖,可绕至禁地后方。崖壁陡峭,常人视若天堑,反而守卫松懈,仅有零星暗哨。

  好。就从此处入手。霍去病指尖在那条虚线上一顿,看向陈平:这几日辛苦,多去探查,务必摸清暗哨位置与换防时辰。

  陈平领命。

  霍去病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赵龙:你利用商队渠道,三日内,备齐攀崖所需的飞虎爪、牛筋绳,以及......足够分量的火油。最后三个字,他语气微沉。

  赵龙心领神会,这是要做两手准备——若悄无声息取药不成,便要制造混乱,强行夺取。明白,管事。火油会混在年货里运进来,绝不会引人注意。

  最后,霍去病的视线落在苏沐禾身上:阿禾,此行成败系于朱果。如何采摘、保存,便有劳你细细交代给陈平。

  不带我去?苏沐禾一怔,随即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