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年货-《穿成西汉小医徒,我卷着战神跑路》

  经此一事,宴席草草收场。

  离开太守府时,张远亲自相送。在府门外,他低声道:“李管事,今夜之事,你怎么看?”

  霍去病望着漆黑的夜空,语气平静:“有人想让我知难而退。”

  “那管事的意思是?”

  “不瞒张校尉,”霍去病翻身上马,“李某行走江湖,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回到悦来客栈,陈平早已等候多时。听完霍去病的叙述,他神色凝重:“将军,周淳这是在警告我们。接下来,他们恐怕会有更狠毒的手段。”

  苏沐禾急忙为霍去病把脉,担忧道:“管事方才动了真气,毒性又有些波动。”

  “无妨。”霍去病摆手,让苏沐禾不必着急,等下再诊。

  “陈平,我要你查两件事:第一,那个阿月的真实来历;第二,昆明部使者与周淳之间的具体交易。”

  “诺!”

  陈平领命而去后,房间里只剩下二人。烛火摇曳,在霍去病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苏沐禾执意要为他诊脉,手指刚搭上腕间,就被霍去病反手握住了手腕。

  苏沐禾一怔,抬眼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这些时日的生死与共,让两人之间早已生出难以言说的情愫。

  此刻四目相对,竟是谁也不愿先移开视线。

  方才在宴席上,霍去病低声道,我一直在想,若是你也在场...

  若我在场,定不会让那杯酒过了你的手。苏沐禾语气坚定,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你可知道,知道你遇险时,我...

  他的话被霍去病轻轻打断:我知道。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苏沐禾心头一颤。他忽然意识到,霍去病执意不让他赴宴,不只是出于战略考量,更是出于私心——这个向来冷静自持的将军,也会因为在乎一个人而乱了方寸。

  你的毒...苏沐禾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霍去病拉入怀中。

  别说话。霍去病将下巴抵在他肩头,声音里带着难得的疲惫,就这样待一会儿。

  苏沐禾能感受到他强健的心跳,也能感受到他体内毒素不安的躁动。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这个看似无坚不摧的男人,也需要一个可以暂时卸下防备的港湾。

  两人静静依偎,烛火在墙上投下交叠的身影。

  霍去病的气息渐渐平稳,但苏沐禾能通过紧贴的胸膛感受到他经脉中毒素的躁动。

  许久后苏沐禾依旧记挂着最重要的事让我看看你的毒。

  霍去病退开些,却仍握着苏沐禾的手不放,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现在可以诊脉了。

  苏沐禾这才将手指搭上他的腕间。指尖触及皮肤的瞬间,两人都微微一颤。

  这一次,苏沐禾屏息凝神,仔细感受着指下的脉象。

  毒性确实被激发了,苏沐禾眉头紧锁,但奇怪的是...似乎有另一股力量在与之抗衡。

  霍去病目光微动:可是赤阳朱果的药效?

  不完全是。苏沐禾沉吟道,这股力量更温和,像是...长期接触某种药物后产生的抵抗。

  他突然想起什么:莫非是这些时日我给你配制的汤药起了作用?

  苏沐禾凝神细思,却仍是不解:这脉象实在奇特,我一时也说不准缘由。”

  紧接着苏沐禾忍不住问道:“管事,我们还要在临远城待下去吗?”

  “待,为什么不待?”霍去病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周淳想赶我们走,我们偏要留下。不仅要留下,还要看看他究竟在隐瞒什么。”

  他走到窗前,望着太守府的方向:“如果我猜得不错,蛇神谷里藏着的,不只是赤阳朱果。”

  “还有什么?”

  “一个能让周淳、李广利,甚至霍光都为之动心的秘密。”

  苏沐禾闻言色变:“难道昆明部许给他们的,不只是钱财?”

  霍去病目光深邃:“你可记得陈平说过,昆明部通过李岩向李广利进献南疆奇珍。但什么样的奇珍,能让一个武师将军甘冒奇险,与部落勾结?”

  他转身从行囊中取出一卷残破的羊皮地图,在桌上铺开。

  这是从阿古达密室中所得,上面除了标注蛇神谷的位置,还有一些难以理解的符号。

  “我这些日子反复研究,发现这些符号与滇国古文字相似。”霍去病指着地图边缘的一行小字。

  “这里记载着一个传说——蛇神谷中除了赤阳朱果,还藏着前朝滇王的秘宝。”

  “滇王秘宝?”

  “当年汉武帝赐滇王金印,允其自治。但很少有人知道,滇国数百年来积累的财富,在归汉前就被秘密转移了。”霍去病低声道。

  “昆明部作为滇国旧族,很可能知道这个秘密。”

  苏沐禾恍然大悟:“所以周淳他们真正想要的,是滇国秘宝?那赤阳朱果...”

  “不过是顺带的目标。”霍去病冷笑。

  “若能得到秘宝自然最好,若不能,借昆明部之手除去我这个心腹大患,对他们来说也是稳赚不赔。”

  他起身推开窗,夜风裹挟着远处市集的喧嚣涌入——那是年节前特有的热闹,夹杂着糖炒栗子的甜香和爆竹铺里硫磺的气息。

  一片枯叶打着旋落在他掌心,南疆的冬天,连落叶都带着几分缠绵。

  霍去病捻着掌心那片枯叶,南疆的风物到底与长安不同,连凋零都带着生机。

  他望着太守府方向渐次亮起的灯火,目光渐冷。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三声猫头鹰叫——陈平回来了。

  “将军、管事,消息明日会有眉目。”

  “好,陈平这里还有多少人可用?”

  “连我在内,十一人。”陈平声音压得极低。

  霍去病却笑了。

  他关窗转身,烛光在深邃的眉眼间跳动:“十五人,够了。”

  “所以这个年,更要过得风风光光。”霍去病将空碗搁在案上,发出清脆声响。

  “陈平,你们继续潜伏所在岗位。王虎明日你采买年货,红纸桃符、炮仗酒水,一样都不能少。要让全城的人都看见,我们正在准备过年。”

  陈平瞬间明了:“虚张声势?”

  “是稳坐钓鱼台。”霍去病走到案前,指尖划过羊皮地图上蛇神谷的标记。

  他声音压低,带着决断的意味的:“赵龙,存在官营货栈的那两库房药材,可以出手了。赁个铺面,对外就说我病了,一时回去不去。”

  “就是要人知道我们是做生意来的,顺便我们也好好过个年。”霍去病目光带着笑意,可那笑意未达眼底,只在烛光里一晃而过。

  赵龙领命,却又迟疑:“管事,那两库药材若是急售,价格怕是要折三成。”

  “那就不要急,慢慢买,让人知道我们手上有好货。”霍去病指尖轻叩窗棂。

  苏沐禾正在整理银针,闻言抬头:“这般招摇,岂不是更惹人注意?”

  “就是要他们注意。”霍去病转身,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周淳在暗处盯了我们这么久,该换我们在明处亮亮相了。”

  他走到案前,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几行字:“王虎,采买年货时,顺便把这几样东西置办齐全。”

  王虎接过单子,只见上面除了红纸炮仗,竟还有祭祀用的香烛、三牲,甚至有一对罕见的白孔雀。

  “这是......”

  “既是过年,总要祭祖。”霍去病语气平淡,“李家商行初来乍到,也该让祖宗知道,咱们在这南疆立住脚了。”

  苏沐禾忽然明白了。祭祀是假,借祭祀之名探查蛇神谷周边地形是真。

  那对白孔雀,分明是滇国贵族祭祀时才用的珍禽。

  陈平在暗处微微颔首:“属下这就去安排。”

  待众人领命而去,霍去病才轻轻咳嗽起来。这一次,他没能忍住喉间的腥甜,一抹暗红溅上衣襟。

  苏沐禾急忙上前扶住他,指尖搭上他的脉搏,脸色骤变:“毒性又深了!你方才都是在硬撑?”

  霍去病就着他的手坐下,气息微乱:“不撑一撑,怎么骗得过周淳的眼线?”

  窗外忽然飘起细雨,南疆的冬雨来得悄无声息,将街面的灯笼蒙上一层氤氲的水光。远远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三更时分。

  “你放心,”霍去病忽然低声道,“既然说了要过年,总要让你吃上一顿年夜饭。”

  苏沐禾正在施针的手一顿。银针在烛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映出他眼底复杂的神色。

  “比起年夜饭,”他声音放得极轻,“我更想看你毒性能稳住。”

  霍去病闭目调息,唇角却微微扬起:“那不如打个赌?”

  “赌什么?”

  “赌我们能不能在蛇神谷找到赤阳朱果。”霍去病睁开眼,目光灼灼,“若找到了,你答应我一件事。”

  苏沐禾指尖银针微颤:“什么事?”

  “留在军中,做我的随行军医。”

  苏沐禾一愣。原来将军他对朝堂,对陛下还是有期望的。

  虽然他历史学的不好,可单单霍去病在历史上一笔带过的死亡看来,汉武帝对冠军侯的“厚爱”里,未必没有忌惮。

  功高震主,这个道理放在任何时代都适用。更何况如今朝中还有霍光这般人物在……

  他指尖银针轻轻刺入霍去病腕间穴位,感受着那毒素在经脉中不安地窜动。

  雨声渐密,敲在窗纸上沙沙作响。苏沐禾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专注地将银针一一刺入穴位。

  许久,他才轻声道:“先解了毒再说。”

  这话说得含糊,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他心里清楚,霍去病这般人物,注定要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这一笔在史书里已经写完了。

  苏沐禾凝视着烛光下霍去病的侧脸,这个认知如冰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

  史册早已定格了冠军侯的结局——二十四岁,将星陨落。无论此刻躺在他面前的人如何呼吸、如何谋划,都改变不了那早已注定的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