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身份试探巧周璇-《祝英台与马文才相恋》

  晨曦初露,尼山书院的钟声悠然响起,惊起林间飞鸟。

  祝英台正对镜整理衣冠,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规律的叩门声。她手忙脚乱地将最后一缕青丝塞进巾冠中,这才起身开门。

  马文才一袭墨色长衫立在门外,身姿笔挺如松。晨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阴影,更添几分冷峻。

  “今日晨读,山长要考校《礼记》。”他声音平淡,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祝英台略显凌乱的衣领。

  祝英台心头一跳,连忙低头整理衣襟。这几日她越发觉得马文才看她的眼神不同以往,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层层衣衫,窥见她不为人知的秘密。

  “多谢文才兄提醒。”她故作镇定地拱手,侧身让出通路。

  马文才却没有立即动身,反而向前一步,逼得祝英台不得不抬头看他。他比她高出半个头,此刻垂眸看她,目光深邃难测。

  “英台兄衣领有些歪了。”他忽然伸手,指尖不经意擦过祝英台颈侧肌肤。

  祝英台猛地后退一步,脊背撞上房门,发出“咚”的一声响。她面上发热,心跳如擂鼓,却见马文才神色如常,仿佛方才只是随手之举。

  “多、多谢。”她勉强稳住声线,手指却微微发颤。

  马文才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转身先行:“快些,迟了山长要罚。”

  祝英台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警铃大作。这几日马文才的举动越发令人费解,时而疏离如常,时而又做出些看似无意却过分亲密的举动。她不得不疑心,他是否已经察觉了什么。

  晨读课上,山长果然考校起《礼记》来。轮到祝英台时,问题恰是“男女之别”一节。她站起身时,注意到马文才原本散漫的目光忽然聚焦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探究。

  祝英台定定神,从容答道:“礼云:男女不杂坐,不同施枷,不同巾栉,不亲授。嫂叔不通问,诸母不漱裳。外言不入于梱,内言不出于梱...”

  她背诵流利,释义精准,山长抚须连连点头。坐下时,却瞥见马文才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得她心头直发毛。

  课毕,学子们鱼贯而出。马文才自然地与祝英台并肩而行,忽然问道:“英台兄对此节理解颇深,不知家中可有姊妹?”

  祝英台警醒地答:“并无姊妹,唯有兄长二人。”

  “难怪。”马文才语气平淡,“观英台兄平日言行,不似寻常男儿粗犷,倒似有闺阁之仪。”

  祝英台指尖悄悄攥紧衣袖,面上却依旧带笑,声调稍扬掩去一丝局促:“文才兄说笑了。家中兄长皆是温雅读书人,自小耳濡目染,倒让我少了些江湖气。再说,君子本就该言行端方,难不成非要举止粗豪才算男儿?”

  马文才未再接话,只那目光越发深沉。

  午后射御课上,祝英台的危机接踵而至。

  马术练习时,她的坐骑不知为何突然受惊,扬蹄嘶鸣。祝英台猝不及防,缰绳脱手,整个人向后仰去。

  电光火石间,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顺势一带,将她稳稳接住,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马文才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隔着薄薄春衫,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心跳。祝英台僵在他怀中,一时忘了反应。

  “小心。”马文才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呼吸拂过她耳廓。

  祝英台猛地回神,慌忙挣脱他的手臂,跳下马来,脸颊烧得厉害:“多、多谢文才兄相助。”

  马文才也随之下马,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根上,久久没有移开。祝英台只觉得那视线如有实质,几乎要将她看穿。

  “英台兄似乎不惯骑马?”他忽然问。

  祝英台定了定神,勉强笑道:“确实生疏,让文才兄见笑了。”

  马文才不再多言,转身去牵自己的马。祝英台悄悄舒了口气,却没看见他转身时唇角那抹了然的笑意。

  接下来的射箭练习更是让祝英台如坐针毡。马文才主动请缨指导她射箭,站在她身后,几乎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

  “手腕要稳,肩部放松。”他的声音低沉,手掌覆上她握弓的手,调整她的姿势。

  祝英台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马文才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温热体温透过衣衫传来,让她心慌意乱。

  “文才兄,我、我自己来就好。”她试图挣脱。

  马文才却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手臂:“射箭最重姿势,若根基不正,日后难成。”他的指尖不经意划过她手腕内侧细嫩的肌肤,祝英台敏感地一颤。

  这一刻,她几乎确定马文才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这些亲近举动,分明是试探!

  祝英台咬紧下唇,脑中飞速旋转。她必须想办法化解这个危机。

  机会很快到来。次日午后,书院组织学子们前往后山溪涧采集诗材。祝英台注意到溪边生长着几株荨麻,顿时计上心头。

  趁众人不备,她悄悄摘了几片荨麻叶,揣入袖中。

  返回书院时,马文才果然又来找她讨论诗作。祝英台佯装热情地请他入内,假借取水倒茶之际,将荨麻叶汁液挤入茶水中。

  “文才兄请用茶。”她笑容可掬地奉上茶盏。

  马文才不疑有他,接过饮了一口,旋即皱眉:“这茶...”

  话未说完,他的唇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甚至还冒出几个小疹子。

  祝英台故作惊讶:“文才兄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吃了什么不洁之物?”她心中窃喜,盘算着这过敏反应至少能让马文才安分几日。

  不料马文才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低沉悦耳,却让祝英台毛骨悚然。

  “英台兄好手段。”他语气玩味,指尖轻触红肿的唇瓣,“这荨麻汁液倒是新鲜。”

  祝英台心中巨震,强作镇定:“文才兄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马文才忽然倾身向前,双臂撑在祝英台身体两侧,将她困在方寸之间。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直剖人心。

  “祝英台,”他直呼其名,声音压得极低,“你还要装到几时?”

  祝英台屏住呼吸,心跳如鼓。四目相对,她在他眼中看到了了然一切的光芒。

  完了,他果然知道了。

  就在祝英台以为一切将要败露之际,马文才却忽然直起身,退开一步。

  “罢了。”他语气忽然缓和下来,“既然你不愿说,我便不再问。”

  祝英台怔怔望着他,一时摸不透他究竟是何用意。

  马文才转身走向房门,在门槛处顿住脚步。夕阳从他身后照来,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

  “只是英台,”他侧过头,声音低沉,“在这书院之中,你绝非孤身一人。”

  语毕,他大步离去,留下祝英台独自站在房中,心乱如麻。

  她踱至窗前,望着马文才远去的身影,忽然注意到窗外一株桃树下,泥土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祝英台心中一动,悄悄下楼查看,竟在桃树下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盒治疗过敏的药膏和一张字条。

  字条上笔力遒劲地写着一行字:“荨麻毒性虽不致命,却也不可轻试。保重。”

  祝英台握着那盒药膏,站在桃树下良久不语。春风拂过,落英缤纷,粉白花瓣沾了她满身。

  她忽然意识到,马文才早已看穿她的伪装,却选择默然守护。那些看似试探的举动,或许别有深意。

  远处,马文才凭栏而立,目光穿过重重院落,落在那个站在桃树下发呆的身影上。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温和的弧度。

  “公子何不直接揭破?”侍从墨香不解地问。

  马文才摇头:“她既费尽心思来此求学,必有不得不如此的缘由。我又何必令她难堪?”

  “那公子这些时日的试探...”

  “不过是想确认她是否需要相助。”马文才目光深远,“如今看来,她不仅不需要保护,反倒有勇有谋,懂得自我保护。”

  墨香偷笑:“公子似乎很欣赏祝...公子?”

  马文才睨了他一眼,墨香立即噤声。

  “传话下去,”马文才语气淡然,“我不希望书院中有任何关于英台兄的流言蜚语。”

  “是。”

  暮色渐浓,祝英台仍站在桃树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盒药膏。她抬头望向马文才住所的方向,心中涌起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这个看似冷峻难近的马文才,或许并不像表面那般难以相处。

  而远处,马文才也在窗前驻足。夜色中,他唇角微扬,眼中有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棋局已开,而他心甘情愿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