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血色抉择 容器觉醒-《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枪口的火光还没散。

  硝烟味钻进鼻腔,像烧红的铁丝捅进肺里。我盯着投影消失的位置,那里只剩下一圈焦黑的轨道,边缘泛着暗红,像是被什么东西舔过。

  扳指不在手里了。

  它自己动了。从我掌心那道裂开的伤口里抽出来,贴着皮肤往上爬,速度快得不像石头。我伸手去抓,指尖只碰到一股滑腻的冷,像摸到蛇的腹面。它顺着胸口旧伤的裂口钻进去,骨头缝里炸开一阵钝响,像是有颗钉子被锤进了心脏。

  我跪了下去。

  不是因为疼,是身体不听使唤。膝盖砸在轨道上,震得整条腿发麻。手撑在地上,掌心血还没干,又被新的裂口撕开。皮肤底下有什么在动,一节一节地往上爬,沿着血管,往脖颈、往脊椎、往脑袋里钻。

  耳边的声音变了。

  不再是低语,是灌。成千上万的声音直接倒进脑子里,像污水从下水道井盖里喷出来。有哭的,有笑的,有喊名字的,有念经的,还有人在唱那首摇篮曲——母亲临终前哼的那首,被拉长、扭曲,变成一种机械的重复。

  “归者……归者……归者……”

  我咬舌。

  血涌出来,腥得发苦。疼,但不够。意识像块破布,被这些声音来回撕扯。我抬头,看见三十七具棺材还在,玻璃碎了一地,营养液流得到处都是。克隆体没动,可他们的胸口,那嵌着黑玉碎片的位置,开始渗血。

  血是黑的。

  顺着他们苍白的皮肤往下流,滴在棺材边缘,发出“嗒”的一声,像钟表走动。

  我抬手去抠胸口的扳指。指甲刮在皮肉上,翻出一道血槽。它已经不在皮肤底下,它进去了,和心脉缠在一起,跳得比我自己的心跳还快。每一次搏动,都有一股冷流顺着血管炸开,冲进四肢百骸。

  皮肤开始裂。

  从脖颈开始,一道一道,像干涸的河床。裂缝里不是血,是青铜色的纹路,泛着金属光泽。我低头看手背,血管下面浮出细密的铭文,像刻上去的,又像活的,在皮下缓缓蠕动。每一道纹路亮起来,脑子里就多一段记忆——不是我的。

  一个女人在哭,抱着婴儿,说“别带走他”;

  一个男人被钉在墙上,嘴里塞着布条,眼睛瞪着实验室的摄像头;

  三百个婴儿躺在铁床上,胸口插着黑玉碎片,脐带连着同一根管道……

  我闭眼,用力闭,可那些画面还在。睁眼更糟,视野里叠着两层东西,一层是眼前的站台,一层是二十年前的实验室,走廊、玻璃舱、白大褂的背影,全重叠在一起。

  右耳的银环早就熔了,残片卡在耳骨里,发烫。我伸手去抠,指尖刚碰到,整条手臂的纹路突然灼烧起来,像有烙铁贴着骨头在走。我闷哼一声,手砸回地面。

  不能倒。

  我撑着站起来,膝盖还在抖。格林机枪还在手里,枪管因为刚才的连射变形了,像一根拧弯的铁棍。我把它拄在地上,当拐杖用。

  三十七具克隆体,同时睁眼。

  不是慢慢睁,是猛地弹开,动作整齐得像被同一根线扯着。他们的眼珠全黑,没有瞳孔,可下一秒,那黑色开始褪,变成青铜色,像铜锈从深处浮上来。

  我后退一步。

  脚跟碰到轨道边缘,没再退。退也没用。

  第一具克隆体的嘴动了。

  不是七岁那个,是十八岁的。他的声音不是从喉咙里出来的,是直接响在空气里,像广播,又像从地底传来。

  “杀光灵体,你活,世界残。”

  第二具接上。

  “不杀,暴雨即至,万物归灵。”

  第三具。

  “选择。”

  第四具。

  “选择。”

  三十七张嘴,同一个频率,同一个节奏,像一台机器被同时启动。他们的头缓缓转向我,动作一致,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声。

  我站在原地,胸口的扳指在跳。

  每一次跳动,都有一股冷流冲进脑子。亡灵的声音没停,可现在它们不再杂乱,它们在统一,像潮水退去前的最后一波,整齐地拍向岸边。

  “归者已至。”

  “归者已至。”

  “归者已至。”

  我抬起手,抹了把脸。血从鼻腔流下来,滴在战术背心上,和之前的血混在一起,干了,硬得像壳。

  冷。

  我让自己更冷。把那些画面压下去,把那些声音关在外面。不去想母亲,不去想实验室,不去想七岁那年走廊尽头的门。心越冷,意识越清。疼还在,可疼是活人的感觉。

  我低头看手。

  青铜纹路已经爬到手腕,正往小臂走。皮肤像纸,随时会裂开,露出里面的金属骨骼。我不拦它。让它长。长满了,也许我就不用再听这些声音了。

  枪还在手里。

  我把它抬起来,对准最近的克隆体。他的眼睛是青铜的,映不出光,可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

  “谁让你说这番话的?”我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三十七张嘴,同时动。

  “赵无涯。”

  不是广播了。是说话。一个名字,从三十七个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某种共振,震得站台的红灯一闪一闪。

  我盯着他们。

  “他人在哪?”

  没人回答。

  我往前走一步,枪口压在克隆体眉心。他的皮肤很白,血管是淡青色的,像玻璃下的线。我能看见他胸口的黑玉碎片,和我掌心裂开的那块,纹路一模一样。

  “杀光灵体,我活?”我问。

  三十七个声音,齐声回答:“你活。”

  “世界残?”

  “残。”

  “不杀呢?”

  “暴雨吞没一切。灵界降临。你为门,万灵归位。”

  我笑了。

  笑得肋骨发痛。

  “所以,我是容器?”

  “你是容器。”

  “我是门?”

  “你是门。”

  “我是归者?”

  “你是归者。”

  胸口的扳指突然一缩,像心脏被攥紧。一股冷流从心口炸开,直冲头顶。我眼前一黑,又立刻恢复。视野变了——不是站台,是一条隧道,无限长,两旁站满人,全是死的,全是看着我的。

  他们不说话。

  可我知道他们在等什么。

  等我开口,报出名字。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青铜纹路已经爬到肘部,正往肩膀走。皮肤裂开的地方,露出下面的金属肌理,像铸进去的。我不疼了。疼是活人的事。

  我抬枪,不是对克隆体。

  是对地面。

  一发点射,打在轨道裂缝上。

  火花溅起,照亮三十七双青铜色的眼睛。

  “你说我是归者。”我盯着他们,“那归者有没有选择?”

  三十七张嘴,同时张开。

  可没声音出来。

  他们卡住了,像信号中断的机器。眼中的青铜色开始波动,像是内部程序在重新加载。

  我站在原地,枪口垂下。

  扳指在胸口跳,像第二颗心。

  冷。

  我让自己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