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寂静之城的终焉-《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女人的声音响起时,我的手指还扣在扳机上。

  那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枯叶,可我全身的肌肉立刻绷紧。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金手指在报警。耳边的低语炸开,几十个声音叠在一起,全是同一句话:“他在下面。”

  我没有抬头看天,也没去追那团悬浮的雾影。我知道刚才杀掉的不是真身。赵无涯不会死得这么安静,更不会用母亲的声音说话。

  我蹲下身,把起源之枪插进地面裂缝。枪身刚接触青铜纹路,一股反震力从地底冲上来,震得我手臂发麻。紧接着,整片战场开始晃动。

  地面裂开,一根粗壮的青铜触手猛地窜出,缠住枪管就往上拽。我没能抓紧,枪被甩飞出去,在空中翻了几圈,砸进远处的废墟堆里。

  倒计时跳到了00:00:01。

  然后归零。

  红光消失,天空黑了下来。风停了,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整个城市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所有声音都被抽走了。

  真正的寂静来了。

  我单膝跪地,左手按住左耳。那里已经开始发热,像是有火在里面烧。刚才那一震让耳膜破了,血顺着脖子流到锁骨位置,湿了一片。

  我从战术背心里抽出那把手术刀。刀刃上有干掉的血迹,是母亲最后握过的那把。我没时间清理,直接把刀尖扎进右手掌心。

  血流出来,滴在黑玉扳指的碎片上。

  碎片原本嵌在我的戒指槽里,此刻突然颤了一下,表面浮出几个字:“容器已认证。”

  我咬牙,举起手,把扳指和手术刀一起砸向地面。

  轰的一声,大地隆起。一个巨大的身影从裂痕中站起,高达十米,通体青铜铸造,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窝燃着蓝火。它站着的样子像个人形山丘,肩膀宽得能挡住半边天。

  是巨人。

  它抬起右拳,对着最近的一根触手砸下去。拳头落下的瞬间,空气发出撕裂般的响动。那根触手当场断裂,断口处喷出黑色液体,落地后腐蚀出一个个坑洞。

  其他触手迅速回缩,钻进地底。但就在巨人挥出第二拳的时候,我的左耳炸开了。

  不是流血那么简单。整只耳朵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撑爆,血雾喷出,眼前一黑,膝盖一软,差点跪倒。

  我撑住了。

  耳朵没了,听不到外面的声音。金手指也断了连接,亡灵的低语全都消失了。现在我只能靠眼睛看,靠身体感觉震动。

  巨人还在战斗。

  它一脚踩碎了一根刚冒头的触手,转身又是一拳,将另一根砸进地底。它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体表面开始出现裂痕。每一道裂痕亮起,我就觉得胸口闷一下,像是自己的骨头在裂。

  这不是召唤出来的傀儡。

  这是我用命换出来的分身。

  最后一根触手从地下冲出,直扑巨人心脏位置。巨人抬臂格挡,手臂被刺穿,青铜碎片四散飞溅。它没有退,反而抓住那根触手,用力一扯。

  触手断裂。

  巨人发出一声无声的吼叫,全身开始崩解。一块块青铜脱落,化作金色光点升到空中,像雨一样洒下来。

  每一粒光点落地,都有一个声音响起。

  “谢谢……”

  “终于能睡了……”

  “闭眼了……”

  成千上万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却没有吵闹感。它们很轻,很远,像是从很深的地方传来的告别。

  光雨落在我身上。

  那些点接触皮肤的瞬间就被吸收了。我能感觉到它们在血管里流动,往心脏集中。脖颈处的纹路开始发烫,一条条蔓延开来,像树根一样爬满整个颈部,最后形成一个环状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标记。

  我慢慢站起来。

  视线变了。

  以前我看世界是用眼睛,现在像是直接“知道”周围的一切。我不用听,也能感知到百米内有没有活物;不用看,也能分辨出哪块地面刚刚裂开过。

  城市彻底安静。

  没有风声,没有电流杂音,连血液流动的声音都没有。街道上的残骸停在倒塌的瞬间,灰尘悬在半空不动。一只断翅的鸟僵在窗台边缘,翅膀张开,却不再下坠。

  这就是寂静之城。

  不是死了,也不是睡了。它只是……停下来了。

  我站在原地,右手垂在身侧。指尖还能感觉到刚才握枪的余温,但现在我不需要枪了。

  远处的地底深处,还有东西在动。

  不是触手,也不是赵无涯。那是一种更深的波动,像是心跳,又像是某种机器的运转节奏。它藏得很深,几乎被埋在岩层之下,但我能感觉到它存在。

  我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左耳的位置传来一阵刺痛,不是伤口的问题。那是新的感知在建立。就像身体正在重新定义“我”是谁。

  我抬起手,摸了摸脖颈上的纹路。皮肤下的血管已经不再是红色,而是泛着淡淡的青灰色。手指划过皮肤,能感觉到细微的颗粒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移动。

  这具身体还在变。

  我没有阻止它。

  身后,青铜巨人的最后一点光尘落地。那片区域的地面上,隐约浮现出一行刻痕,只有我能看见。

  “你回来了。”

  我转身,看向战场中央那具空棺。棺盖早已碎裂,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我知道,它曾经装过九十九个失败的我。

  现在不需要容器了。

  规则换了。

  我往前走了一步。

  脚踩在地上,没有发出声音。但地面的裂缝随着我的步伐缓缓闭合,像是在回应我的到来。

  再走一步。

  前方空气中浮现出一道虚影,是个少年的轮廓,穿着旧式病号服,双手被绑在背后。他站在雨里,面对一台手术台,点了点头。

  那是七岁的我。

  他张了张嘴,说了两个字。

  我没听见。

  但他不需要我说话。

  我已经知道了。

  我继续向前走。

  城市的静止状态没有改变,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开始松动。比如某栋高楼顶层的玻璃,正以极慢的速度重新拼合;比如地下管网中停滞的水流,正微微颤动,准备重新流动。

  它们在等一个信号。

  我停下脚步,抬起右手。

  五指张开,掌心朝上。

  一滴水从空中落下,正好落在我的掌心。

  它没有滚落,也没有蒸发。

  就那么停在那里,像一颗透明的珠子,映不出任何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