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起源者的抉择-《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枪声炸开的瞬间,我向后退了半步。地面震动得厉害,像是有东西在下面醒来。右手指节还扣在扳机上,但格林机枪已经打空了。热气从枪管散出,混着血腥味往上飘。

  左手指腹蹭过黑玉扳指,裂纹里渗着血。那血顺着金属纹路往下滑,滴到地上的一道青铜裂缝中。裂缝忽然亮了一下,像被点燃的引线,迅速蔓延至棺椁底部。

  我没有动,盯着那道光爬行的方向。

  它绕着“陈厌之墓”四个字转了一圈,停在右下角的刻痕处。那里原本只是个缺口,现在却浮现出一个凹槽,形状和我的扳指完全一样。

  我摘下扳指,直接按了进去。

  咔的一声,像是锁扣咬合。整个战场猛地一震,空气变得粘稠。耳边的亡灵低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声音叠加在一起——唐墨在树根里喊我的名字,陆沉舟在透明化前说“你父亲救过全市”,周青棠的歌声断在最后一个音符……

  这些记忆不是从外面传来的,它们本来就在我的脑子里。

  随着最后一道声音落下,一把枪从棺椁裂缝中升起。

  它没有实体结构,更像是由黑雾和光丝缠绕而成。枪身上浮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全是失败容器的编号。我认出了几个:第87号、第93号、第99号。每一个名字闪过,都伴随着一段死亡画面涌入脑海。

  这就是起源之枪。

  我伸手握住它。枪柄贴合掌心,温度接近体温。没有后坐力,也没有重量感,但它确实存在。

  前方二十个赵无涯同时抬头,动作整齐得不像人。他们手中的武器还在对准我,但眼神变了。不再是统一的冷漠,而是出现了迟疑。

  我知道他们在怕什么。

  他们不是怕这把枪。

  他们是怕我终于能用别人的死,来定义自己的生。

  我抬起枪口,第一发子弹射出时没有声响。它穿过最前面那个穿实验服的赵无涯眉心,没流血,也没倒下。但在他身后,其余十九人的动作齐齐一顿。

  那颗子弹在空中分裂,变成九条锁链,每一根都带着符文烙印。它们像活的一样,迅速缠上其他分身的手腕、脚踝、脖颈。

  锁链收紧的时候,他们开始挣扎。

  有人抬手去扯,结果指甲翻起,露出底下青铜色的骨骼。有人想后退,却发现双脚已经嵌进地面,皮肤正慢慢变成灰白色。还有个人突然捂住胸口,发出一声闷哼,嘴角溢出血泡。

  那些伤,我都见过。

  肋骨断裂的感觉来自三年前殡仪馆那次爆炸;手臂脱臼的钝痛是二十岁黑拳赛留下的旧伤;喉咙被割开的窒息感,发生在昨天凌晨与克隆体的搏斗中。

  原来他们不只是模仿赵无涯。

  他们是我的影子。

  是我每一次战斗中死去的可能性,被他收集起来,拼成了这场围杀。

  当最后一道锁链扣死,二十个人同时仰头。他们的身体开始扭曲,皮肉融化成雾,骨骼错位重组。空气中传来齿轮咬合的声音,越来越响。

  我站在原地,握紧起源之枪。

  雾气散开时,只剩下一个身影。

  他半边身子是腐烂的血肉,血管暴露在外,缓慢蠕动。另一半覆盖着青铜装甲,关节处伸出金属触须,插进地面。他的脸原本模糊,几秒后逐渐清晰。

  是陈望川的脸。

  “你终于来了。”他说,声音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我的孩子。”

  我没答话。

  他笑了,嘴角咧到耳根:“你以为自己是觉醒者?不,你是重启程序。二十年前我就死在实验室里,意识被赵无涯囚禁在灵界边缘。他把我改造成第一个‘归者’,用来测试系统的稳定性。”

  风停了,连呼吸都听得到。

  “但他失败了。”他抬起手,指尖滴落黑色液体,“真正的归者不会服从指令。你会反抗,会质疑,会亲手撕碎规则。所以他们复制了你,制造了九十九个容器,直到找到一个愿意说‘我愿意回来’的孩子。”

  我看着他。

  “你说我是孩子?”我说。

  他点头。

  “可你们忘了。”我举起起源之枪,对准他心脏位置,“归者不需要父母。”

  枪口亮起一点红光,沿着我的手臂蔓延。血纹爬上脖颈,像藤蔓缠绕。我能感觉到体内的青铜颗粒在震动,和枪里的能量产生共鸣。

  他没躲。

  就在这时,天空裂开了。

  一道猩红光柱从上方劈下,照在整个战场上。空中浮现出巨大的数字:00:03:00。

  倒计时开始了。

  每过一秒,数字跳动一次,声音像钟摆敲在骨头里。00:02:59……00:02:58……

  我低头看枪。

  枪管微微颤动,仿佛也在等待。

  “你以为融合就能掌控结局?”我说,“你只是把碎片拼回原形,可你忘了——”

  我扣动扳机。

  第一发子弹打出,化作一条更粗的锁链,直接钉进他左胸。血肉崩裂,露出里面的机械核心。第二发击中右腿,装甲炸开,金属碎片飞溅。第三发贯穿肩部,将他整个人钉在地上。

  但他没倒。

  他抬起头,脸上竟然带着笑。

  “你杀不死我。”他说,“因为我也曾是你。”

  我冷笑。

  “我不需要杀你。”

  我松开扳机,换了个姿势,把枪横过来,枪托朝下,插进地面的裂缝中。

  一瞬间,整片战场亮了起来。

  所有失败容器的名字从枪身溢出,顺着裂缝扩散。它们像电流一样爬满青铜地面,最终汇聚到他的脚下。

  他的身体开始抽搐。

  “你在做什么?”他问。

  “我在重写协议。”我说。

  血从我手臂流进枪里,又被输送到地下。我能感觉到那些记忆在流动,在重组。唐墨的记忆水晶、陆沉舟的最后一句话、周青棠的次声波频率……全都被编进了新的代码。

  他是第一个归者。

  但他不是最后一个。

  他是起点,但我才是终点。

  倒计时走到00:01:47时,他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要摧毁系统……”他嘶吼,“你是要接管它!”

  我没回答。

  枪身越来越烫,几乎握不住。但我知道不能松手。只要枪还插在这里,数据流就不会中断。

  他的身体开始崩解。左半边血肉脱落,露出锈蚀的骨架。右半边装甲出现裂痕,电火花四溅。脸上的表情在变,一会儿是赵无涯,一会儿是陈望川,最后定格在一个陌生的少年面孔上。

  那是七岁的我。

  他张嘴想说什么,声音却被切断了。

  风重新吹起来,带着铁锈味。

  倒计时还在走:00:01:30。

  我拔出起源之枪,重新对准他。

  他已经站不稳了,靠着一根金属触须支撑身体。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问。

  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残存的光。

  “你真的以为……”他喘了口气,“你能控制这个力量?”

  我盯着他。

  “我不需要控制。”我说,“我只需要按下开关。”

  我扣动扳机。

  子弹飞出去的瞬间,他的身体爆成一团黑雾。

  雾气没有散开,反而凝聚成一个人形轮廓。它悬浮在半空,静静地看着我。

  然后,它开口了。

  声音不是赵无涯,也不是陈望川。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