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血色暴雨的前奏-《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我睁开眼。

  扳指碎片还插在胸口,血顺着战术背心往下流。身体一半是肉,一半是金属,动一下就发出摩擦声。赵无涯的机械体跪在地上,齿轮逆着转,关节咯吱响。

  我没动。

  刚才那一瞬,我看到了父亲留下的信。他说:“活下去,别回头。”

  现在我知道了,他不是自愿的。他是被赵无涯害死的。

  可我还不能倒下。

  我抬起手,从地上抓起一块爆裂的记忆水晶残片。它扎进掌心,很疼。但我不松手。母亲的字迹还在眼前——“别相信他”。

  这行字不是刻出来的,是用血写的。

  我盯着那滴血,忽然觉得不对。它不该留在这里。水晶碎了,记忆应该散了。可它还在发光,像有东西不肯走。

  我把残片按在青铜地板上。

  一瞬间,空气变了。

  一个身影站了起来。

  是母亲。

  她穿着旧式白大褂,手里握着一把手术刀。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悲伤,只有平静。她的手腕已经破了,血正往下淌。

  我张了嘴,没出声。

  她看向我,说:“你终于来了。”

  我没回答。我不知道这是真是假。金手指告诉我,这不是回忆,也不是幻觉。这是执念凝成的影子。她因为一句话、一滴血,被我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她走到我面前,伸手碰了碰我的脸。

  冰凉。

  “他们说你是怪物。”她说,“说你要进化,要成为神。”

  我看着她。

  “可你知道吗?”她低头看了看地板,“真正的净化,不是变成什么新东西。是回到本来的样子。”

  她转身,把手术刀划过手腕。更深的一道口子裂开,血涌出来,落在青铜地板上。

  啪。

  第一滴。

  地板微微震了一下。

  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血摊开,沿着地上的纹路蔓延。那些原本死寂的线条开始亮起来,泛着微弱的光。我体内的纹路也跟着颤动,像是回应。

  “这血……”我说。

  “是我的。”她说,“也是你的。我们流的是同一种血。他们怕这个,所以想把你改掉。”

  赵无涯的声音突然响起:“荒谬!这是退化!是背叛进化之路!”

  母亲不理他。

  她站在血泊中央,抬头看我:“你不是容器,也不是祭品。你是被藏起来的孩子。七岁那天,你父亲求他们少打一针药。那一针,让你活了下来。”

  我喉咙发紧。

  “那你呢?”我问。

  她笑了下,很轻。“我不能让他们再骗下去。所以我做了唯一能做的事。”

  她举起手术刀,对准自己心脏位置,却没有刺下去。

  而是把刀递给我。

  “现在轮到你了。”她说,“你要继续逃,还是站在这里?”

  我没接刀。

  天空突然暗了。

  云层压下来,颜色从灰变红。第一滴雨落下,打在我脸上。

  温的。

  不臭,也不腥。只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和母亲血里的气息一样。

  第二滴,第三滴。

  雨开始密集。

  每一滴碰到青铜表面,那上面就浮出一张脸。有的睁着眼,有的在哭,有的张着嘴喊不出声音。整片战场的金属结构都在动,像有了呼吸。

  赵无涯的机械体猛地抖了一下。

  “不可能!”他吼,“系统封锁!权限最高级!怎么会失控!”

  可他的装甲已经开始剥落。外层金属像纸一样卷曲、翘起,露出里面的生物舱。透明液体在幽光中晃动,连接着无数管线。

  舱门缓缓打开。

  里面躺着二十个人。

  全是我。

  从婴儿到青年,每一个都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他们闭着眼,胸口嵌着黑玉扳指碎片,安静地漂在营养液里。皮肤下隐约有纹路流动,和我现在身上的一样。

  赵无涯的声音变了,不再是父亲的语气,也不是他自己的。更像是一种合成音,断断续续:“计划……未完成……唤醒程序……提前启动……”

  “你养了这么多我?”我问。

  “不是养。”他说,“是回收。你是最初的模板,也是最后的答案。只要有一个成功觉醒,就能承载所有亡魂意识,重塑世界规则。”

  雨越下越大。

  红色的雨滴砸在培养舱上,玻璃表面开始出现裂痕。那些克隆体的眼皮轻轻颤了一下。

  心跳监测仪发出微弱的嘀声。

  第一具,婴儿形态的我,手指动了。

  第二具,十岁的我,喉结滑动了一下。

  他们还没醒,但已经在反应。

  母亲的幻想渐渐变淡。

  她最后看了我一眼,说:“别让他们决定你是谁。”

  然后消失了。

  只剩下满地血痕,和一句刻在地板上的字:**净化即归真**。

  我站在雨里,没动。

  金属化的进程停了。扳指碎片插在胸口,不再吸血,反而有种东西从里面往外渗,顺着血管流向四肢。不是痛,也不是冷,是一种沉到底的感觉。

  像根扎进了土里。

  赵无涯的机械体彻底崩解。最后一块装甲掉落,露出核心控制台。屏幕上闪着红光,倒计时开始:00:59。

  “自动唤醒程序已激活。”机械音播报,“血雨浓度达标,克隆体将在三分钟后全部苏醒。”

  我抬脚往前走。

  一步。

  两步。

  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我不擦。视线模糊,但我看得清前方的培养舱。二十个人,躺在那里,等着被叫醒。

  我伸手,握住枪柄。

  格林机枪还在腰间,虽然半边手臂已经是金属,但它还能用。

  枪管发热。

  我对着第一具克隆体的头部,瞄准。

  手指扣在扳机上。

  倒计时跳到00:30。

  突然,最中间那具青年形态的克隆体,睫毛剧烈抖了一下。

  然后,缓缓睁开了眼。

  他的瞳孔是黑的,没有焦点。但他转过了头。

  看向我。

  我也看着他。

  他嘴唇动了动。

  声音很小,几乎被雨声盖住。

  但我说出了那个名字。

  他也说了。

  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

  “陈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