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暴雨中的实验室爆炸-《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血还在流。

  我站在原地,右手悬在终端前,指尖离屏幕只剩一寸。那团由代码组成的人形轮廓正指着我,胸口浮现出“陈望川”三个字。战术背心里的银环烫得像烧红的铁片,贴着皮肤往下渗热。

  我没有动。

  不是不能动,是不敢。

  刚才输入的终止代码已经生效,克隆体化成了灰,赵无涯的头颅炸了,树心齿轮停转。可这地方没塌,空气里还有电流的嗡鸣,像是某种更大的东西还在运转。

  我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那道程序删的是假数据,不是源头。

  真正的核心,从来不在代码里。

  我抬起左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手腕一翻,手术刀从指间滑出,刀尖朝下。我没看那团人形,而是猛地割开左腕。血喷出来,溅向半空。

  血珠还没落地,就被一股力量拉住,逆着往上飞,直冲那团代码胸口。血液撞上去的瞬间,整片空间抖了一下。人形轮廓开始扭曲,像信号不稳的画面,忽明忽暗。

  然后,它动了。

  不是攻击,也不是靠近。它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张开,像是在展示什么。

  一道光幕从它背后展开。

  画面亮起——

  白炽灯照着实验室,墙上的警报灯闪着红光。地上躺着一个人,胸口插着半截黑玉扳指,衣服被血浸透。他动了动嘴,声音断断续续:“望川……活下去……”

  那是我爸。

  我还记得那天穿的衣服,灰色毛衣,袖口脱了线。他还想抬手摸我的头,但手臂刚抬到一半就落了下去。

  镜头一转。

  赵无涯站起身,手里拿着核爆按钮。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嘴角扯了一下。然后走到监控摄像头前,对着镜头说:“容器死了,那就造一个新的。”

  他说完,按下了按钮。

  轰的一声,画面炸成白光。

  我没有闭眼。

  金手指一直在响,耳边全是亡灵的低语。不是杂音,是整齐的哭喊:“别让他走……他还活着……救救他……” 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来自地板,来自墙壁,来自每一寸被烧焦的金属。

  这些不是幻觉。

  是二十年前死在这里的人,在说话。

  我踉跄着往前走,膝盖砸在地上。手掌贴住地面,血顺着指缝流进裂缝。金手指立刻被触发,记忆像潮水一样涌进来。

  我看清了。

  那天我不是按下按钮的人。

  赵无涯才是。

  他杀了我爸,启动核爆,再把我带走,放进培养舱。他们说我是什么“归者”,其实我只是个替代品。真正的容器早就死了,躺在这里,连名字都没能留下。

  而我的能力——听见亡灵说话——根本不是什么天赋。

  是父亲用最后的灵魂做的锁。

  他把自己的意识钉在这片废墟里,只为给我留一条路。每次我使用金手指,都在消耗他的存在。每一段亡灵的记忆,都是他拼着消散换来的传递。

  所以我越用,他越弱。

  总有一天,他会彻底消失。

  就像现在。

  我抬头看向那团代码人形。它已经开始分解,身体一块块碎裂,变成漂浮的数据点。但它还在指我,动作没有停。

  它不是要控制我。

  是在提醒我。

  这里不是终点。

  只是开始。

  我慢慢站起来,腿有点软,伤口在抽搐。我从腰间拔出格林机枪,枪管已经发黑,散热片裂了几道缝。我检查弹鼓,还剩三分之一。

  够了。

  我转身走向最近的一具克隆体残骸。它还没完全化灰,胸口还嵌着一块微型核弹引信。我蹲下来,用手把那块金属抠出来。边缘割破了掌心,血滴在上面。

  引信亮了。

  绿色指示灯一闪。

  我把它塞进另一具尚未崩解的克隆体心脏位置,用力压紧。那具身体抽搐了一下,眼睛突然睁开,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我退后两步,举起格林机枪,对准那具身体的胸口。

  枪口抵住金属外壳。

  扣下扳机。

  第一发子弹打进去的时候,引信被激活。第二发引爆了核心。火光从克隆体胸腔炸开,瞬间吞没了周围三米内的所有物体。高温撕裂空气,冲击波把我掀翻在地。

  我滚了几圈,撞上墙壁。

  耳朵嗡嗡作响,嘴里有血腥味。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火光在跳。实验室的天花板开始塌陷,钢筋断裂的声音接连响起。雨水从破口灌进来,砸在火焰上,发出刺耳的嘶鸣。

  火没灭。

  反而烧得更猛。

  燃料是那些残留的灵能液体,顺着地缝流淌,一路燃向深处。整栋建筑在晃,墙体裂开大口子,露出后面的地下通道。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腐锈和焦肉的味道。

  我撑着墙想站起来,腿使不上力。

  就在这时,一声电子音穿透雨幕。

  “你……终究……会回来……”

  是赵无涯。

  他的机械残骸在爆炸中彻底粉碎,只剩下最后一段录音在循环播放。声音越来越弱,最后被雷声盖住。

  我靠在墙上,喘着气。

  火光照着我的脸,一明一暗。

  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个实验室下面是更深的结构,通往青铜巨树的根部。爆炸打开了封印层,气流会把我卷下去。我不用走,也会被带进去。

  我动不了。

  也不想动。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血从指尖滴落,掉在一块烧变形的金属板上。那上面刻着一行小字,被火烤得发黑。

  “实验记录第07号:陈望川,存活率0.3%,建议终止项目。”

  我盯着那行字,直到火舌舔上来,把它烧成灰。

  头顶的洞口越来越大。

  一根断裂的钢梁砸下来,擦过我的肩膀,砸进火堆。火星四溅,有一颗落在我的眼皮上,烫了一下。

  我没有眨眼。

  风开始变强。

  从地底吹上来的气流带着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苏醒。我的身体一点点滑向裂缝边缘,战术背心勾住了凸起的钢筋,暂时没掉下去。

  但我感觉不到痛了。

  血流太多,四肢发冷。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另一层爆炸被触发。地面又震了一下,钢筋松动,我整个人往下滑了一截。

  脚已经悬空。

  下面只有黑暗。

  风吹着我的头发,耳朵里还在响。不是亡灵的声音,是小时候父亲放的音乐盒,叮叮咚咚的,很轻。我记得那个盒子放在床头,母亲临终前还在听。

  现在它又响了。

  可能是幻觉。

  也可能是最后一点清醒在消失。

  我抬起手,想抓住什么,但指尖只碰到了湿冷的空气。

  身体继续下坠。

  战术背心终于从钢筋上滑脱。

  我掉了下去。

  风在耳边呼啸,火光从上方迅速缩小,变成一个小点,然后彻底看不见了。

  黑暗吞没了我。

  下落的过程中,我似乎看到了一扇门。

  很小,镶在石壁里,上面刻着和我扳指上一样的纹路。

  它开了条缝。

  里面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