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拍卖师的记忆牢笼-《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我从地上捡起那张染血的处方笺,纸角还沾着青铜碎屑。风停了,但楼体仍在震颤,像是有东西在地底深处爬行。三百个病人站成一圈,脖颈上的纹路泛着冷光,却没有再靠近。他们只是站着,像被切断了指令。

  我转身,一把拽起角落里的拍卖师。他穿着灰袍,脸上涂着灵能油彩,双手被铁链锁在墙上。我没说话,直接把他拖出诊室,手术刀贴着他喉咙一路划到楼梯口。

  他咳了几声,声音发抖:“你疯了……那里不能去。”

  我没理他。他知道我说的是哪里——地下诊所。政府废弃的旧医疗点,现在是黑市情报贩子藏身的地方。也是唐墨最后一次出现的位置。

  半小时后,我们穿过三道废弃地铁检修道,抵达目标入口。铁门锈死,我用枪托砸开。里面漆黑一片,只有应急灯闪着红光。空气里弥漫着防腐剂和腐烂植物的味道。

  唐墨蜷在墙角,下半身已经彻底树化,根须缠着一排晶石,在昏暗中微微发亮。他抬头看见我,脸色变了。

  “你怎么带他来了?”

  我没回答,把拍卖师按在手术台上。他挣扎了一下,我抽出手术刀,刀尖抵住他的眼球。

  “你说过你知道的事,我就听。”

  他喘着气:“我不记得……我真的不记得!”

  我伸手按上他额头。

  金手指发动。

  瞬间,世界变了。

  四面墙全是人脸,一张张拼接起来,全是拍卖师的脸——年轻时、衰老后、戴面具的、流血的、笑的、哭的。每张嘴都在动,却没有声音。中央站着七个人影,全都穿着白大褂,面容模糊,但我知道是谁。

  赵无涯。

  他们同时开口,声音重叠:“陈厌,你以为你在读取记忆?你只是在重复宿命。”

  我站在原地,握紧枪。

  “你杀了克隆体,可他们是你的一部分。你逃进诊所,可这里也是实验场。你寻找逃生密码,可‘逃’本身就是程序设定。”

  我抬手,六管机枪对准自己太阳穴。

  扣下扳机。

  轰——

  没有痛感,没有血。枪还在手里,我也没倒下。

  我知道了。

  这不是现实。

  这是牢笼。

  他们想让我崩溃,让我的意识认定自己早已死去,不过是亡灵低语的残响。只要我信了,金手指就会反噬,思维彻底被死气吞噬。

  我用扳指猛砸眉心。

  一阵剧痛炸开,像是有冰锥刺进脑髓。血腥味涌上喉咙。这痛是真的。

  我还没死。

  “我不是你们写的代码。”我低声说,“我不是容器,不是实验品,不是谁的延续。”

  话音未落,一声啼哭响起。

  清脆,尖锐,带着湿漉漉的呼吸声。

  婴儿的哭。

  我在下水道听过一次——那些克隆体苏醒时,第一声就是这个。

  可这次不一样。

  它不是从外面传来的。

  是从我心里。

  像是某个被封住的东西,突然睁开了眼。

  我猛地抬头,看向七道身影。

  “你们怕这个声音。”

  他们没动。

  但我感觉到空气在震。

  我向前走一步。

  又一步。

  哭声越来越响,穿透幻觉,撕开人脸拼成的墙。裂缝蔓延,整片空间开始崩塌。

  赵无涯的身影一个接一个碎裂,像玻璃炸开。最后一人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抽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抽搐。

  然后,一切归零。

  我睁开眼。

  手术台上的拍卖师全身抽搐,眼眶渗出血丝。唐墨靠在墙边,嘴里喃喃念着什么,手指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符号。

  我抹了把脸,掌心全是冷汗。

  “他脑子里有什么?”我问唐墨。

  唐墨没抬头:“他在说密码……反复说同一串数字和字母组合。B7区,地底三层。后面还有六个字符,像是实验室编号。”

  我盯着拍卖师。

  他还活着,但瞳孔已经散了。

  我再次触碰他额头,只为了确认最后一点信息。

  金手指刚启动,异变陡生。

  他头颅猛然一震,颅骨裂开细纹,像是内部有东西在撞击。下一秒,砰的一声,血与脑浆喷溅在天花板上。

  一枚金属芯片从破口飞出,落在地面,滴溜溜转了几圈。

  我捡起来。

  很小,比指甲盖还小一圈,表面刻着三个字:

  陈望川。

  唐墨忽然剧烈咳嗽,树根扭曲绷紧,一颗新的水晶从根部挤出,悬浮半空。水晶内部,画面闪现——我站在记忆牢笼中,枪口对准太阳穴,手指正在扣下扳机。

  那是我刚才经历的画面。

  但他看到的,是我真的开了枪。

  我盯着那颗水晶,没说话。

  唐墨喘着气:“这不是预言……是平行记忆。你在那里死了。至少,另一个你,死在了里面。”

  我攥紧芯片,指节发白。

  “父亲实验室的逃生通道,是不是就在B7区?”

  唐墨点头:“是。但那个区域二十年前就被水泥封死了。除非……有人重新打开了它。”

  “谁干的?”

  他摇头:“我不知道。但每次有人接近那个坐标,气象台就会发布红雾预警。苏湄在护着那里。”

  我低头看芯片。

  它很轻,却压得我掌心发麻。

  这不是钥匙。

  是召唤。

  他们不想让我找到实验室。

  所以才设下记忆陷阱,用赵无涯的声音围剿我的意志。可他们漏了一点——真正的突破口,不是逻辑,不是线索,是那声哭。

  为什么我会听见婴儿哭?

  为什么偏偏是那一刻?

  我摸了摸胸口的黑玉扳指,它还在发烫,像是回应某种频率。

  唐墨忽然抬头:“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听见亡灵说话,是在殡仪馆。那天晚上,你处理的是一具新生儿尸体。”

  我一顿。

  我想起来了。

  那孩子没活过三分钟,脐带还连着母亲。她死于难产,而他,出生即死。我给他擦脸时,耳边响起第一句低语:“爸爸……我还没看见你……”

  那是我能力的起点。

  也是我噩梦的开端。

  “你是说……”我盯着唐墨,“我和那些克隆体,都源自同一个胚胎?”

  唐墨没回答,只是指了指地上那枚芯片。

  芯片边缘有一道细微刻痕,形状像脐带缠绕。

  我把它翻过来,背面还有一行极小的编码,肉眼看不清,但用刀尖刮过表面,能感觉到凹陷的规律。

  唐墨凑近,用颤抖的手描摹那串纹路。

  “这是……基因序列标记。属于初代灵媒载体。”

  “谁?”

  “编号:CW-01。”

  我沉默。

  CW。

  陈望川。

  手术台上的尸体缓缓滑落地面,脖子歪向一边,空洞的眼眶对着天花板。血顺着台沿滴下,一滴,两滴,落在那颗记录我“自杀”的水晶上,晕开一道红痕。

  唐墨靠在墙边,树根开始收缩,像是预感到什么。

  “你要去?”

  我收起芯片,把枪甩上肩。

  “他们以为我能被控制,是因为我听得见亡灵。”

  我顿了顿,扳指在枪管上轻轻一敲。

  “但他们忘了,我也能让他们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