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医院的诡异-《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我听见“望川”那一瞬,脚底像被钉进铁桩。喉咙发紧,耳膜鼓胀,仿佛有无数根细针从颅骨内侧往外扎。我没动,但手指已经攥住了手术刀的柄,掌心渗出的汗混着之前划破的血口,在刀脊上滑出一道湿痕。

  赵玄在我身后半步,低声问:“怎么了?”

  我没答。不是不想,是说不出。那声音不像来自空气,更像是从我脑子里长出来的,贴着神经爬行。我又往前迈了一步,走廊尽头那扇标着“B区”的门框歪斜着,像是被人用蛮力掰断过。

  周青棠走在中间,呼吸声变了节奏。她没说话,但我能感觉到她在看我。

  我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触到右眼下方那道疤,火辣辣地疼。这不是伤口在裂开,是死气在往皮肉里钻。我咬破舌尖,血腥味炸开的瞬间,脑袋清明了一瞬。

  “走。”我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我们继续向前。地板断裂处露出锈蚀的管道,踩上去会发出空洞的回响。空气中那股药水味越来越浓,消毒水混着某种腐甜的气息,像是久未清理的培养舱泄漏后的残留。

  赵玄忽然停住:“你听到了吗?”

  我也听见了。

  哭声。

  不是嚎啕,也不是尖叫,而是一种极轻、极细的呜咽,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在挣扎呼吸。它没有固定方向,忽左忽右,有时像在头顶,有时又像从墙里透出来。

  周青棠猛地抓住门框,指节泛白。她的袖口下那道疤正在发红,像是被什么灼烧着。

  “别停。”我对她说,“跟着我。”

  我不再靠耳朵找路,而是顺着金手指的牵引走。每当靠近强烈的执念,耳中的低语就会密集起来,像雨点打在铁皮屋顶。现在它们正从前方某处汇聚,形成一片嗡鸣的旋涡。

  我们穿过一段坍塌的通道,天花板塌了一半,钢筋裸露在外,像断裂的肋骨。墙上还挂着残破的指示牌,“产科”两个字只剩一半,“科”字歪斜地吊在钉子上。

  尽头是一扇铁门,门缝里渗出淡绿色的雾。那哭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我伸手推门,金属铰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门后是个狭小的房间,四面墙贴着剥落的瓷砖,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玻璃瓶和干涸的输液管。角落里摆着一张金属床,床上躺着一个东西。

  那是个婴儿。

  但已经不能叫“活”的。它全身干瘪,皮肤紧贴骨骼,呈现出灰褐色的蜡质感,四肢蜷缩,像被高温烘烤过。它的嘴微微张着,每一次开合,都发出一声清晰的呜咽——正是我们听到的哭声。

  可它明明死了。

  我走近几步,手术刀横在身前。金手指开始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就在我伸手想碰它的一刹那,那婴儿的头突然转向我。

  眼眶是空的。

  但它“看”着我。

  然后,它开口了。

  不是哭。

  是一个字。

  “归……者……”

  声音不是从喉咙里发出的,更像是直接钻进我的脑子。就在这一瞬,金手指彻底失控。

  无数画面冲进我的意识——

  一间密闭的实验室,灯光惨白。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镜头,正在往一支针管里注入黑色液体。液体在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光泽,像活物般蠕动。

  婴儿躺在操作台上,胸口起伏微弱。男人将针头刺入它的胸腔,液体缓缓推进。婴儿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黑色纹路,和我现在胸口蔓延的一模一样。

  背景墙上挂着一块铭牌:项目代号:归者胚胎计划。

  镜头晃动了一下,男人转过身来取器械。

  我认出了他。

  年轻,眼神冷峻,眉骨高耸。那是我父亲的脸。

  记忆碎片像刀片一样割开我的思维。我想甩头,想后退,可身体僵住。更多的画面涌进来——

  另一个房间,更大的操作台。女人被绑在上面,腹部隆起,满脸冷汗。她挣扎着喊:“不要!它不是容器!它是孩子!”

  男人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说:“第七次迭代,唯一具备自主觉醒记录的样本。我们必须完成闭环。”

  女人的手伸向空中,像是在求救,又像是想抓住什么人。下一秒,画面黑了。

  我跪倒在地。

  耳朵里全是嗡鸣,接着是温热的液体顺着耳廓流下来。我抬手一抹,是血。

  “陈厌!”赵玄冲过来扶我,被我一把推开。

  “别碰我!”我咬着牙,舌尖的痛感勉强撑住最后一丝清醒。我摸出黑玉扳指,狠狠按在太阳穴上。寒意刺入颅骨,暂时压下了那些翻腾的记忆。

  可那婴儿还在说话。

  “归者……归者……归者……”

  每说一次,我的意识就被撕开一层。那些亡灵的执念、实验的片段、父亲的身影,全都缠在一起,分不清哪段是我的记忆,哪段是它们塞给我的。

  我抬头看向那具干尸。

  它依旧躺在那里,嘴巴机械地开合,重复着同一个词。可我分明看见,它的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

  不可能。

  它早就死了。

  除非……

  它根本不是死人。

  是某种被强行维持形态的“载体”。

  “这地方不对。”赵玄站在我身后,枪口对准门口,“我们得撤。”

  我没动。视线死死盯着那婴儿。

  它的手指动了。

  一根,两根,缓缓蜷起,像是在抓握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然后,它的嘴唇停止了蠕动。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它的眼睛——那本该空洞的眼眶里——缓缓浮出一点暗红的光。像是某种仪器启动的信号灯。

  我猛地意识到一件事。

  它不是在呼唤我。

  它是在响应我。

  因为我来了,所以它醒了。

  “快走。”我哑着嗓子说,“现在就走。”

  赵玄拽我胳膊:“那你先起来!”

  我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可双腿发软。金手指还在震,脑海里不断回放父亲注射的画面。那个男人……真的是他吗?还是只是长得像?

  周青棠一直没动。她站在门边,一只手贴在墙上,指尖正沿着一道刻痕缓慢移动。那是一道符文,和医院外门柱上的符号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个倒三角的标记。

  “周青棠!”我吼她。

  她没回头,声音很轻:“你说……我们是不是早就来过这里?”

  我没回答。

  因为就在这时,那婴儿的胸口突然裂开了。

  不是皮肉撕裂,而是像布帛被无形的手扯开。一道缝隙从中浮现,漆黑,深不见底。缝隙边缘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和我脖颈上的如出一辙。

  一股冷风从那裂缝里吹出来。

  带着熟悉的气息。

  那是我小时候闻过的味道——实验室里的冷却液,混合着金属和血的气味。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摸向胸口。

  纹路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