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寒夜惊梦-《重生之大明崇祯,我不上煤山》

  伊尔登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是要声东击西,让义勇军以为他们往北边逃了,实则继续往西走,绕开搜索队。他连忙下去传令,不一会儿,几匹瘦马驮着空干粮袋,慢悠悠地往北边跑,而三百残兵则趁着夜色,钻进了西边的芦苇荡。

  芦苇荡里的雪更深,齐腰高的芦苇被冻得硬挺,刮在甲胄上“哗啦”作响。多尔衮走在最前面,手里的马刀劈砍着挡路的芦苇,冰冷的雪水顺着袖口灌进去,冻得胳膊发麻。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像打鼓,还有身后兄弟们的呼吸声,粗重而急促。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篝火的噼啪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多尔衮连忙让队伍停下,自己则猫着腰往前摸——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搭着十几顶帐篷,篝火正旺,几个义勇军骑兵正围着篝火烤肉,嘴里还哼着小调。

  “妈的,离得这么近。”多尔衮心里骂了句,额头上渗出冷汗——最近的帐篷离他们不到五十步,只要有人转头往这边看,就能发现他们。他屏住呼吸,慢慢往后退,手指紧紧攥着马刀,心里盘算着:冲出去杀?不行,对方人多,而且一旦动手,远处的骑兵肯定会被引来;绕过去?芦苇荡就这么宽,绕不开;等他们睡了再走?天快亮了,等不起。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把篝火的烟吹向了芦苇荡。多尔衮眼睛一亮,突然有了主意。他转头对身边的亲兵说:“去,把那几捆干芦苇拖过来,点着。”

  亲兵一愣:“王爷,点火?会被发现的!”

  “就是要让他们发现。”多尔衮压低声音,“火一烧起来,烟会把他们的视线挡住,咱们趁机从旁边冲过去。记住,只烧芦苇,别烧帐篷,动静越大越好,让他们以为是咱们要偷袭。”

  亲兵连忙下去传令,不一会儿,几捆干芦苇被拖到上风处,火折子一凑,“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火光瞬间照亮了半边芦苇荡,浓烟滚滚,朝着义勇军的帐篷飘去。

  “不好!有偷袭!”帐篷里的义勇军果然慌了,纷纷抄起兵器冲出来,朝着火光的方向喊杀。多尔衮趁机挥手,三百残兵像离弦的箭,从浓烟的边缘冲了过去,马蹄声被喊杀声和火焰的噼啪声盖过,竟没人发现他们。

  等冲出芦苇荡,跑到一处山坡后,多尔衮才敢停下来喘气。回头望去,芦苇荡里的火还在烧,义勇军的喊杀声还没停,而他们已经跑出了好几里地。伊尔登骑在马上,大口喘着气,甲胄上沾着火星子:“王爷……这招太险了……”

  多尔衮抹了把脸上的烟灰,笑了笑,只是笑容里满是疲惫:“不险,怎么能活着回盛京?”他望着远处盛京方向的夜空,星星微弱得像快要熄灭的火,“高迎祥,卢象升……今日这笔账,本王记下了。”

  话音刚落,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鸡鸣——天快亮了。多尔衮心里一紧,连忙挥手:“快,天亮前必须赶到前面的山坳,不然等义勇军反应过来,咱们就跑不掉了!”

  三百残兵再次上路,马蹄声在黎明前的寂静里显得格外急促。雪地里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很快又被飘落的雪花覆盖,仿佛从未有人来过。而身后的芦苇荡,火光渐弱,只剩下袅袅的青烟,在寒风里飘向远方,像是一场未完结的追杀,还在紧紧跟随着这群逃亡的残兵。

  后半夜的风更烈了,卷着雪粒子砸在临时搭起的避风石洞里,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谁在暗处哭。多尔衮蜷缩在石洞最里面,身上盖着两件叠在一起的破旧披风,可寒意还是顺着骨头缝往里钻,连牙齿都控制不住地打颤。他的左臂还裹着布条,那是在芦苇荡里被芦苇茬子划开的伤口,白天只顾着逃,没来得及好好处理,此刻伤口处又肿又烫,连带着整个左臂都麻得没了知觉。

  伊尔登守在石洞门口,手里握着马刀,眼睛盯着外面的风雪,耳朵竖得老高。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多尔衮,见他脸色通红,呼吸急促,心里不由得发紧——王爷这是伤口感染了,可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口热水都没有,只能硬扛着。

  “王爷,您喝点水。”伊尔登端着一个破陶碗,里面是刚化的雪水,小心翼翼地递到多尔衮嘴边。

  多尔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多少人了?”

  “还有二百八十七个兄弟。”伊尔登低声说,“刚才哨探来报,高迎祥的骑兵往东边去了,暂时没追过来。”

  多尔衮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雪水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可身体里却像烧着一团火,越来越旺。他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意识渐渐模糊,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

  “额娘!”

  多尔衮猛地喊了一声,伸手往前抓,却扑了个空。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匹白马上,父汗努尔哈赤勒着缰绳,把他抱在怀里,笑得满脸都是褶子。草原上的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舒服极了,远处的羊群像一团团白云,飘在绿色的草地上,还有牧民在唱着悠扬的歌。

  “我的小多尔衮,骑术越来越好了。”努尔哈赤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洪亮得像打雷,“等你再长大点,父汗就带你去打林丹汗,让你当镶白旗的旗主!”

  多尔衮笑得合不拢嘴,伸手抱住努尔哈赤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粗糙的盔甲上,闻着熟悉的皮革和硝烟味——那是他最安心的味道。

  突然,画面一转,他回到了盛京的贝勒府。额娘阿巴亥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块帕子,轻轻擦着他额头的汗珠。他发烧了,浑身难受,额娘的手软软的,帕子凉凉的,舒服得他哼唧了两声。

  “我的儿,快好起来。”阿巴亥的声音温柔得像水,眼里满是心疼,“等你好了,额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奶豆腐。”

  多尔衮伸出小手,抓住阿巴亥的袖子,撒娇道:“额娘,你别离开我。”

  阿巴亥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悲伤,她摸了摸多尔衮的头,轻声说:“傻孩子,额娘怎么会离开你……”

  话音未落,周围的景象突然变了。贝勒府的门窗“哐当”一声被撞开,皇太极和代善带着一群侍卫冲了进来,手里的刀闪着寒光。阿巴亥脸色煞白,连忙把多尔衮护在身后,声音发抖:“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大汗遗命,”皇太极站在门口,眼神冷得像冰,“大妃阿巴亥,陪葬。”

  “不可能!”阿巴亥尖叫起来,“大汗明明说过,要让我照顾多尔衮和多铎!你们是假传遗命!”

  代善上前一步,手里拿着一条白绫,面无表情地说:“大妃,别让我们动手。为了后金的安稳,你必须死。”

  多尔衮吓得浑身发抖,躲在阿巴亥身后,死死抓住她的衣服,哭喊着:“额娘!额娘!别让他们带走你!”

  阿巴亥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她蹲下来,紧紧抱住多尔衮,声音哽咽:“我的儿,记住,是皇太极和代善逼死了额娘……你一定要报仇!一定要好好活着,替额娘报仇!”

  她猛地推开多尔衮,抓起代善手里的白绫,转身走向房梁。皇太极和代善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没有一丝怜悯。

  “额娘!不要!”多尔衮冲过去,想拉住阿巴亥,可却被侍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他看着阿巴亥把白绫系在房梁上,看着她踮起脚尖,看着她的身体一点点变得僵硬……

  “额娘——!”

  多尔衮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空荡荡的,没有父汗温暖的怀抱,也没有额娘温柔的手,只有冰冷的石壁和刺骨的寒风。

  “王爷!您怎么了?”伊尔登听到动静,连忙凑过来,见多尔衮脸色惨白,眼神里满是惊恐,不由得慌了神。

  多尔衮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石洞顶部,眼睛通红,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沾满灰尘的披风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梦里的场景太真实了,父汗的笑容,额娘的温柔,还有她临死前那句“报仇”,像一把把刀子,扎在他的心上,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想起额娘死的时候,他才十三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皇太极和代善逼死,连一句反抗的话都说不出来。这些年,他忍着,憋着,跟着皇太极南征北战,一步步爬到睿亲王的位置,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替额娘报仇。可现在,他却像一条丧家之犬,被高迎祥的义勇军追得四处逃窜,连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

  “报仇……”多尔衮低声呢喃着,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又带着一丝狠劲。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他却感觉不到疼——比起心里的疼,这点皮肉伤算得了什么?

  伊尔登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酸酸的。他知道王爷心里的苦,也知道阿巴亥大妃的死是王爷的心结。他想安慰几句,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递过一块干净的帕子。

  多尔衮接过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冷汗,深吸了一口气。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高迎祥的骑兵还在后面追,他要是倒下了,这二百多个兄弟怎么办?额娘的仇谁来报?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的惊恐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决绝。他对伊尔登说:“把兄弟们叫醒,准备出发。”

  “王爷,您的伤……”伊尔登犹豫了一下,看着他苍白的脸,实在不忍心让他再赶路。

  “没事。”多尔衮打断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左臂的伤口传来一阵剧痛,他咬着牙,强忍着没哼出声,“高迎祥的人不会给咱们太多时间,必须在天亮前赶到前面的黑松林。”

  伊尔登没办法,只能转身出去叫醒兄弟们。石洞里很快热闹起来,士兵们揉着惺忪的睡眼,收拾着东西,虽然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没人抱怨——他们都知道,只有跟着王爷,才能活着回盛京。

  多尔衮走到石洞门口,望着外面依旧漆黑的夜空,雪还在下,风还在刮。他想起梦里额娘的眼神,想起她那句“一定要好好活着”,心里的火焰又燃了起来。

  “额娘,您放心。”多尔衮在心里默念,“儿子一定会活着回盛京,一定会替您报仇。皇太极,代善,还有高迎祥,卢象升……所有欠了咱们母子的人,儿子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翻身上马,左臂的疼痛让他皱紧了眉头,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像黑暗里的狼眼,带着一丝狡诈,一丝狠厉,还有一丝永不放弃的倔强。二百八十七名残兵跟在他身后,马蹄裹着破布,踩在雪地上,朝着黑松林的方向走去。

  夜色依旧浓重,逃亡的路还很长,可多尔衮知道,只要他不倒下,只要心里的那团火不灭,就一定能回到盛京,一定能完成额娘的心愿。而那些追杀他的人,那些逼死他额娘的人,迟早会付出代价。

  风还在吹,雪还在下,可这支小小的队伍,却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刀,在黑暗中,缓缓地,坚定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