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五年二月廿一，雪后初霁的北京城终于卸下了连日的寒峭。护城河面的薄冰融出细碎的水纹，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贡院朱漆大门上，将“为国求贤”的匾额照得亮堂。可门前的青石街上，早已被攒动的人影填满——举子们或青衫裹身、手攥衣角，或与同来的亲友低声交谈，眉宇间满是按捺不住的焦灼。今日是春闱放榜之日，那张盖着礼部鎏金朱印的红榜，是数千人十年寒窗的盼头，更是乱世中难得的立身希望。
辰时三刻，贡院侧门“吱呀”开启，两名身着绯色官袍的礼部官吏抬着红榜缓步走出，身后四名衙役手持水火棍分列两侧，高声维持秩序：“诸位稍安，红榜已至，依次观看，莫要拥挤！”话音未落，人群瞬间涌上前，有人踩着积雪挤到前排，手指在红榜上逐字滑动；有人踮着脚伸长脖子，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还有年过半百的老儒，让随从举着马扎站在高处，自己凑在一旁，眼神死死盯着榜单，生怕漏看了自己的名字。
“看！榜首是江南周延儒！”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北卷王承宗也中了，第三！”“南卷杨廷麟——第十五名！”欢呼声与叹息声此起彼伏，有人因中榜喜极而泣，有人因落榜垂头丧气，红榜前的方寸之地，成了世间悲欢的缩影。
李默挤在人群外围，指尖早已被冻得发麻，心却像揣了只乱撞的鼓，砰砰直跳。他昨日一夜未眠，烛火燃尽了两盏灯油，反复回想策论中“痛陈边弊”的字句——那些直言陕北灾情、边军困局的话，会不会触怒考官？会不会让自己三年的苦读付诸东流？就在他心神不宁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高喊：“陕西李默——中了！中卷第三十七名！”
李默猛地一怔，仿佛没听清，直到身旁一位素不相识的举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台，是你！中了第三十七名！”他才如梦初醒，拼命挤到红榜前，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中搜寻，终于在中卷末尾看到了“李默”二字。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抚过那两个墨字，冰凉的纸张仿佛有了温度，眼眶瞬间红了——从陕北逃荒到京城，靠抄书糊口、夜宿破庙，三年来的颠沛流离、忍饥受寒，此刻终于有了回响。
不远处，杨廷麟正站在红榜前，目光落在“杨廷麟”三个字上，神色平静，眼底却藏着难掩的喜悦。他出身江西临江府书香世家，自幼饱读诗书，此次赴考本就胸有成竹，只是看到榜单上自己的名字，仍忍不住松了口气。身旁的举子们纷纷围上来道贺，“杨兄果然高中，可喜可贺！”“日后定要向杨兄请教经义！”杨廷麟一一拱手回礼，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李默的方向——昨日考场上，他曾见这位陕北举子伏案疾书，墨汁溅在考卷上也浑然不觉，此刻见他中榜后红着眼眶的模样，不由微微点头，心中生出几分赞许。
红榜刚贴稳没多久，一阵马蹄声从街那头传来，一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翻身下马，穿过人群，走到周延儒、杨廷麟、王承宗与李默面前，双手抱拳，高声宣读：“陛下有旨！南卷周延儒、杨廷麟，北卷王承宗，中卷李默，即刻随吾入宫觐见！不得延误！”
话音落下，人群瞬间哗然。寻常春闱放榜后，新科进士需待数日后方能参加琼林宴，再由内阁安排面圣，此次陛下竟在放榜当日亲自点名召见四人，足见对他们的重视。李默闻言，先是一惊，随即心头涌上狂喜，可喜悦很快被紧张取代——他从未踏入过皇宫，更不知该如何面对陛下，那些准备好的话，此刻竟一句也想不起来。他慌忙整理了一下身上打了补丁的旧棉袍，又把散乱的头发捋了捋，跟着锦衣卫往皇宫方向走，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
杨廷麟走在李默身旁，见他脚步发紧、神色慌张，便放缓脚步，轻声安慰道：“李兄莫慌。陛下召吾等入宫，定是想听天下实情、治国良策。你在策论中敢直言边弊，这份勇气陛下定然赏识，只需将心中所想如实奏报，便是对陛下最好的回应。”李默侧头看了看杨廷麟，见他神色从容，心中的慌乱稍稍平复，轻轻点了点头：“多谢杨兄提醒，小弟记下了。”
紫禁城的文华殿内，暖阁里燃着银丝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崇祯帝身着明黄色龙袍，坐在案前，案上整齐地摆放着周延儒、杨廷麟、王承宗与李默的考卷，每一份考卷上都有他用朱笔圈点的痕迹。听到殿外传来“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崇祯帝抬了抬手，语气温和：“诸位爱卿平身，不必多礼。”
四人起身，垂首站在殿中，不敢抬头直视龙颜。李默站在最后，目光落在地面的金砖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崇祯帝的目光缓缓扫过四人，最后落在李默身上，开口问道：“你便是陕西延安府的李默？”
李默心中一紧，连忙躬身答道：“回陛下，臣……臣正是李默。”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崇祯帝拿起案上李默的考卷，手指在“陕北边军三月无饷，士兵衣不蔽体”那一行字上轻轻点了点，声音沉缓：“朕读了你的策论，字字句句都在说陕北的苦、边军的难。你说边军将士饿着肚子与流寇厮杀，有的甚至光着脚在雪地里奔跑，这些可有实据？莫不是为了博眼球，编造出来的话？”
听到“编造”二字，李默心头一震，先前的紧张瞬间被急切取代。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直视崇祯帝，声音也变得坚定起来：“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臣家乡延安府去年遭流寇劫掠，臣亲眼所见，边军将士们穿着单衣，拿着生锈的兵器，连饭都吃不饱，却还要与流寇拼命！有一次，臣在路边看到一名受伤的士兵，他的脚被冻得发紫，连鞋子都没有，嘴里还念叨着‘要守住城池，不能让流寇伤害百姓’……”说到这里，李默的声音哽咽了，眼眶又红了，“陛下若不信，可派人去陕北查访，臣愿以性命担保，所言绝无半分虚假！”
崇祯帝看着李默激动的模样，又听他说得情真意切，眉头微微皱起，沉默了片刻，随即叹了口气：“朕并非不信你，只是没想到陕北的情况，竟已糟到这般地步。是朕疏忽了。”说罢，他转向杨廷麟，语气缓和了几分：“杨爱卿，你在策论中提及‘漕运官吏盘剥，需派廉吏巡查’，朕看你对漕运积弊颇有见解，可有具体的章程？”
杨廷麟深吸一口气，先前的些许紧张早已消散。他上前一步，躬身答道：“回陛下，臣以为，漕运之弊，根源在‘贪’与‘懒’——官吏贪墨粮饷，才导致运夫苦不堪言；地方官员懒于疏浚河道，才让粮船屡屡滞留。若要根治，需从两方面入手：其一，从六部与都察院中挑选清正廉洁、敢于直言的官员，分赴漕运沿线的江南、山东、直隶各省，严查官吏贪腐，凡贪墨者，无论官职大小，一律严惩不贷，以儆效尤；其二，打破‘漕运官办’的旧例，允许商贾参与漕运，由官府制定合理的运价与章程，既解官府运力不足之困，又能让商贾从中获利，减少官吏盘剥的空间。如此一来，漕运通畅，京师粮荒之困便可缓解。”
崇祯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轻轻点了点头，又看向周延儒：“周爱卿，你在策论中谈辽东防务，说‘需以守为攻，先固城防，再练精兵’，朕想听听你的具体想法。”
周延儒定了定神，从容答道：“陛下，辽东清军善骑射，我军若与之硬拼，恐难占优势。不如先加固锦州、宁远等重镇的城防，增设火炮，囤积粮草，让清军无机可乘；同时，从边军中挑选精锐，由良将训练，习骑射、练阵法，待兵强马壮后，再伺机收复失地。此外，还需安抚辽东百姓，让他们安居乐业，避免被清军裹挟，如此才能形成‘军民同心守辽东’的局面。”
崇祯帝又问了王承宗关于地方治理的见解，王承宗起初还有些忐忑，说话时略显拘谨，可看到崇祯帝听得认真，还不时点头，便逐渐放开了，直言“地方官需‘轻徭薄赋’，多听百姓疾苦，少搞虚头巴脑的政绩工程”，句句都切中要害。
不知不觉间，已过了午时，暖阁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可崇祯帝却毫无倦意，反而越听越精神。他站起身，走到四人面前，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语气恳切：“朕登基五年，日夜忧心国事。流寇在陕西、河南作乱，百姓流离失所；清军在辽东虎视眈眈，边军将士浴血奋战；漕运积弊、吏治腐败，桩桩件件都让朕寝食难安。今日见诸位爱卿有如此见识，敢说真话、有实策，朕甚为欣慰。你们皆是大明的栋梁，日后为官，当以百姓为重，以江山为重，莫要被官场的贪腐风气所染，莫负朕的期许，更莫负天下百姓的期盼！”
四人闻言，连忙跪地叩首，声音坚定：“臣等定不负陛下厚望！愿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召见结束后，四人走出文华殿，夕阳的余晖洒在皇宫的琉璃瓦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李默望着眼前宏伟的宫殿，心中满是激动——他不仅中了进士，还得到了陛下的认可，日后定能为陕北百姓做些实事。杨廷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李兄，今日你在陛下面前直言边弊，陛下定然记在心上。日后你我皆是朝廷命官，当携手共进，为大明除去积弊、安定天下，也不辜负今日陛下的信任。”
李默重重点头，目光望向远方的天际——他仿佛看到了陕北的百姓不再挨饿，住进了温暖的房屋；看到了边军将士穿上了厚实的棉衣，拿着锋利的兵器，将流寇赶出了家园；看到了大明的江山在风雨飘摇中逐渐稳固，百姓们过上了安居乐业的日子。
而此刻的养心殿内，崇祯帝仍拿着四人的考卷，反复翻阅着。他想起李默提及陕北灾情时红着眼眶的模样，想起杨廷麟谈论漕运时条理清晰的分析，想起周延儒、王承宗对辽东防务与地方治理的见解，心中涌起一丝希望——或许，这四人真的能成为革新朝政、挽救危局的力量；或许，这场春闱，真的能为大明迎来新的转机。
贡院外的红榜仍在迎风招展，阳光下，“为国求贤”四个大字熠熠生辉。新科进士们的欢呼声、百姓的道贺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京城的街巷中。只是没人知道，这场看似圆满的春闱放榜，背后藏着多少未说出口的艰难；而这些新科进士们，又将在大明的历史长河中，面对怎样的风雨与挑战。但此刻，他们的心中都怀着同一个信念——不负陛下，不负天下。
辰时三刻，贡院侧门“吱呀”开启，两名身着绯色官袍的礼部官吏抬着红榜缓步走出，身后四名衙役手持水火棍分列两侧，高声维持秩序：“诸位稍安，红榜已至，依次观看，莫要拥挤！”话音未落，人群瞬间涌上前，有人踩着积雪挤到前排，手指在红榜上逐字滑动；有人踮着脚伸长脖子，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还有年过半百的老儒，让随从举着马扎站在高处，自己凑在一旁，眼神死死盯着榜单，生怕漏看了自己的名字。
“看！榜首是江南周延儒！”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北卷王承宗也中了，第三！”“南卷杨廷麟——第十五名！”欢呼声与叹息声此起彼伏，有人因中榜喜极而泣，有人因落榜垂头丧气，红榜前的方寸之地，成了世间悲欢的缩影。
李默挤在人群外围，指尖早已被冻得发麻，心却像揣了只乱撞的鼓，砰砰直跳。他昨日一夜未眠，烛火燃尽了两盏灯油，反复回想策论中“痛陈边弊”的字句——那些直言陕北灾情、边军困局的话，会不会触怒考官？会不会让自己三年的苦读付诸东流？就在他心神不宁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高喊：“陕西李默——中了！中卷第三十七名！”
李默猛地一怔，仿佛没听清，直到身旁一位素不相识的举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台，是你！中了第三十七名！”他才如梦初醒，拼命挤到红榜前，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中搜寻，终于在中卷末尾看到了“李默”二字。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抚过那两个墨字，冰凉的纸张仿佛有了温度，眼眶瞬间红了——从陕北逃荒到京城，靠抄书糊口、夜宿破庙，三年来的颠沛流离、忍饥受寒，此刻终于有了回响。
不远处，杨廷麟正站在红榜前，目光落在“杨廷麟”三个字上，神色平静，眼底却藏着难掩的喜悦。他出身江西临江府书香世家，自幼饱读诗书，此次赴考本就胸有成竹，只是看到榜单上自己的名字，仍忍不住松了口气。身旁的举子们纷纷围上来道贺，“杨兄果然高中，可喜可贺！”“日后定要向杨兄请教经义！”杨廷麟一一拱手回礼，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李默的方向——昨日考场上，他曾见这位陕北举子伏案疾书，墨汁溅在考卷上也浑然不觉，此刻见他中榜后红着眼眶的模样，不由微微点头，心中生出几分赞许。
红榜刚贴稳没多久，一阵马蹄声从街那头传来，一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翻身下马，穿过人群，走到周延儒、杨廷麟、王承宗与李默面前，双手抱拳，高声宣读：“陛下有旨！南卷周延儒、杨廷麟，北卷王承宗，中卷李默，即刻随吾入宫觐见！不得延误！”
话音落下，人群瞬间哗然。寻常春闱放榜后，新科进士需待数日后方能参加琼林宴，再由内阁安排面圣，此次陛下竟在放榜当日亲自点名召见四人，足见对他们的重视。李默闻言，先是一惊，随即心头涌上狂喜，可喜悦很快被紧张取代——他从未踏入过皇宫，更不知该如何面对陛下，那些准备好的话，此刻竟一句也想不起来。他慌忙整理了一下身上打了补丁的旧棉袍，又把散乱的头发捋了捋，跟着锦衣卫往皇宫方向走，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
杨廷麟走在李默身旁，见他脚步发紧、神色慌张，便放缓脚步，轻声安慰道：“李兄莫慌。陛下召吾等入宫，定是想听天下实情、治国良策。你在策论中敢直言边弊，这份勇气陛下定然赏识，只需将心中所想如实奏报，便是对陛下最好的回应。”李默侧头看了看杨廷麟，见他神色从容，心中的慌乱稍稍平复，轻轻点了点头：“多谢杨兄提醒，小弟记下了。”
紫禁城的文华殿内，暖阁里燃着银丝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崇祯帝身着明黄色龙袍，坐在案前，案上整齐地摆放着周延儒、杨廷麟、王承宗与李默的考卷，每一份考卷上都有他用朱笔圈点的痕迹。听到殿外传来“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崇祯帝抬了抬手，语气温和：“诸位爱卿平身，不必多礼。”
四人起身，垂首站在殿中，不敢抬头直视龙颜。李默站在最后，目光落在地面的金砖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崇祯帝的目光缓缓扫过四人，最后落在李默身上，开口问道：“你便是陕西延安府的李默？”
李默心中一紧，连忙躬身答道：“回陛下，臣……臣正是李默。”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崇祯帝拿起案上李默的考卷，手指在“陕北边军三月无饷，士兵衣不蔽体”那一行字上轻轻点了点，声音沉缓：“朕读了你的策论，字字句句都在说陕北的苦、边军的难。你说边军将士饿着肚子与流寇厮杀，有的甚至光着脚在雪地里奔跑，这些可有实据？莫不是为了博眼球，编造出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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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帝看着李默激动的模样，又听他说得情真意切，眉头微微皱起，沉默了片刻，随即叹了口气：“朕并非不信你，只是没想到陕北的情况，竟已糟到这般地步。是朕疏忽了。”说罢，他转向杨廷麟，语气缓和了几分：“杨爱卿，你在策论中提及‘漕运官吏盘剥，需派廉吏巡查’，朕看你对漕运积弊颇有见解，可有具体的章程？”
杨廷麟深吸一口气，先前的些许紧张早已消散。他上前一步，躬身答道：“回陛下，臣以为，漕运之弊，根源在‘贪’与‘懒’——官吏贪墨粮饷，才导致运夫苦不堪言；地方官员懒于疏浚河道，才让粮船屡屡滞留。若要根治，需从两方面入手：其一，从六部与都察院中挑选清正廉洁、敢于直言的官员，分赴漕运沿线的江南、山东、直隶各省，严查官吏贪腐，凡贪墨者，无论官职大小，一律严惩不贷，以儆效尤；其二，打破‘漕运官办’的旧例，允许商贾参与漕运，由官府制定合理的运价与章程，既解官府运力不足之困，又能让商贾从中获利，减少官吏盘剥的空间。如此一来，漕运通畅，京师粮荒之困便可缓解。”
崇祯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轻轻点了点头，又看向周延儒：“周爱卿，你在策论中谈辽东防务，说‘需以守为攻，先固城防，再练精兵’，朕想听听你的具体想法。”
周延儒定了定神，从容答道：“陛下，辽东清军善骑射，我军若与之硬拼，恐难占优势。不如先加固锦州、宁远等重镇的城防，增设火炮，囤积粮草，让清军无机可乘；同时，从边军中挑选精锐，由良将训练，习骑射、练阵法，待兵强马壮后，再伺机收复失地。此外，还需安抚辽东百姓，让他们安居乐业，避免被清军裹挟，如此才能形成‘军民同心守辽东’的局面。”
崇祯帝又问了王承宗关于地方治理的见解，王承宗起初还有些忐忑，说话时略显拘谨，可看到崇祯帝听得认真，还不时点头，便逐渐放开了，直言“地方官需‘轻徭薄赋’，多听百姓疾苦，少搞虚头巴脑的政绩工程”，句句都切中要害。
不知不觉间，已过了午时，暖阁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可崇祯帝却毫无倦意，反而越听越精神。他站起身，走到四人面前，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语气恳切：“朕登基五年，日夜忧心国事。流寇在陕西、河南作乱，百姓流离失所；清军在辽东虎视眈眈，边军将士浴血奋战；漕运积弊、吏治腐败，桩桩件件都让朕寝食难安。今日见诸位爱卿有如此见识，敢说真话、有实策，朕甚为欣慰。你们皆是大明的栋梁，日后为官，当以百姓为重，以江山为重，莫要被官场的贪腐风气所染，莫负朕的期许，更莫负天下百姓的期盼！”
四人闻言，连忙跪地叩首，声音坚定：“臣等定不负陛下厚望！愿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召见结束后，四人走出文华殿，夕阳的余晖洒在皇宫的琉璃瓦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李默望着眼前宏伟的宫殿，心中满是激动——他不仅中了进士，还得到了陛下的认可，日后定能为陕北百姓做些实事。杨廷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李兄，今日你在陛下面前直言边弊，陛下定然记在心上。日后你我皆是朝廷命官，当携手共进，为大明除去积弊、安定天下，也不辜负今日陛下的信任。”
李默重重点头，目光望向远方的天际——他仿佛看到了陕北的百姓不再挨饿，住进了温暖的房屋；看到了边军将士穿上了厚实的棉衣，拿着锋利的兵器，将流寇赶出了家园；看到了大明的江山在风雨飘摇中逐渐稳固，百姓们过上了安居乐业的日子。
而此刻的养心殿内，崇祯帝仍拿着四人的考卷，反复翻阅着。他想起李默提及陕北灾情时红着眼眶的模样，想起杨廷麟谈论漕运时条理清晰的分析，想起周延儒、王承宗对辽东防务与地方治理的见解，心中涌起一丝希望——或许，这四人真的能成为革新朝政、挽救危局的力量；或许，这场春闱，真的能为大明迎来新的转机。
贡院外的红榜仍在迎风招展，阳光下，“为国求贤”四个大字熠熠生辉。新科进士们的欢呼声、百姓的道贺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京城的街巷中。只是没人知道，这场看似圆满的春闱放榜，背后藏着多少未说出口的艰难；而这些新科进士们，又将在大明的历史长河中，面对怎样的风雨与挑战。但此刻，他们的心中都怀着同一个信念——不负陛下，不负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