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医政归她,江山共掌-《医品毒妃的疯批摄政王》

  火光在潮湿的密道里摇曳,将李崇安匍匐的身影拉扯得格外谦卑。

  他高举过头的印泥盒,漆黑的木质在昏暗中泛着沉郁的光,仿佛承载着一个王朝最沉重的秘密。

  慕云歌的视线却没有落在那个盒子上,而是死死锁在他低垂的头颅上,准确地说,是他左眼眼角那处不起眼的陈年烫伤。

  那伤疤早已褪去了狰狞的红,只留下一片浅淡的、如同被水汽浸润过的白色印记。这痕迹,与数日前她在尚食局那位女官脸上看到的,如出一辙。那是昭明寺独有的净心礼失败后留下的烙印,是神权试图凌驾人性的铁证。

  她的指尖在无人察觉的虚空中轻轻划过,一方只有她能看见的淡蓝色光屏悄然展开。随着她的意念,一道微光扫过李崇安的身体。

  【扫描分析中……目标:李崇安。】

  【检测到目标体内含有极微量“安魂引”香料残留,成分与昭明寺秘制熏香吻合度98.7%。香料已渗透超过十年。】

  果然如此。

  慕云歌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随之湮灭。

  十八年隐忍,忠心耿耿?

  不过是另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

  这个人,早已不是先帝的忠犬,而是昭明寺安插在皇权心脏最深处的一枚棋子。

  他此刻的跪拜,不是为了迎接公主归位,而是要将她这颗刚刚冒头的“希望”,引向早已掘好的坟墓。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那冰冷的数据并未在她心中掀起任何涟漪。

  她缓缓伸出手,却没有去接那个印泥盒,只是用指尖轻轻搭在了盒盖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拂去一层不存在的灰尘。

  “李总管,”她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你说,若我此刻拿着这份所谓的先帝遗诏走出去,站到文武百官面前,他们会相信我是先帝流落在外的血脉,还是会认定我是一个胆大包天、伪造圣旨的妖女?”

  这个问题像一根冰锥,刺破了密道中伪装的温情。

  李崇安的身子微不可察地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依旧维持着谦卑的姿态,声音嘶哑地答道:“公主殿下,遗诏之上,有先帝的亲笔御印,足以昭告天下。”

  慕云歌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她收回手,转头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凤玄凌。火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你觉得呢?”她问他。

  凤玄凌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抹洞悉一切的冷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片刻之后,他忽然勾起唇角,那笑容带着几分狂傲不羁的邪气,却又奇怪地让人安心。

  “他们信什么不重要,”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重要的是,他们会信你能让他们活命。”

  话音未落,他做出了一个让李崇安惊骇欲绝的举动。

  他抬起手,竟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自己身上明黄色的龙袍一角,猛地一撕!

  “刺啦——”

  上好的云锦应声而裂。他将那片撕下的布料握在掌心,然后并指如刀,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手掌上用力一划,鲜血立时涌出。他面不改色,以指为笔,蘸着自己温热的皇族之血,在那片明黄的龙袍碎布上迅速写下几个张扬恣意的字。

  写完,他将那片尚带着血腥气的布料递到慕云歌面前。

  血字龙飞凤舞,每一个笔画都透着不容置喙的霸道——“医政归她,江山共掌。”

  “用这个去压阵,”他看着她,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信任,“比什么劳什子遗诏,都管用。”

  慕云歌的心,在那一刻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她怔怔地看着那片染血的龙袍,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属于凤玄凌的体温和决绝。

  他竟然愿意……愿意以皇族的无上尊严作为赌注,以半壁江山作为筹码,为她铺出一条通天之路。

  这不仅仅是信任,这是一种豪赌,赌上了他自己,也赌上了整个大衍的未来。

  她接过那片布,指尖触到湿润的血迹,仿佛能感受到他血液里奔腾的力量。

  她抬起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谢谢”,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之间,早已无需多言。

  次日清晨,一则石破天惊的消息如风暴般席卷了整个皇宫,并迅速扩散至京城内外:那位在疫病中重伤垂危的皇后,不仅奇迹般地痊愈,更将在三日后于太庙举行“告天祭典”,亲口宣读先帝遗命!

  消息一出,朝野震动。

  礼部尚书为首的一众老臣当即炸开了锅。太庙是什么地方?那是供奉大衍列祖列宗的圣地!

  一个妇道人家,凭什么僭越礼法,在太庙主持祭典?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礼部连夜召集紧急会议,一众官员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准备联名上奏,死谏到底,势要将这“妖后”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张无形的网,早已悄然笼罩在他们头顶。

  当夜,青黛提着食盒,以皇后娘娘体恤老臣、亲赐安神汤药为名,挨家挨户地拜访了那几位叫嚣得最凶的礼部主事官员。

  老臣们虽心中不屑,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半推半就地喝下了那碗闻起来异香扑鼻的汤药。他们不知道,汤药中被青黛加入了微乎其微的致幻花粉。这种花粉不会伤身,却能让人在睡梦中,将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与龌龊,尽数吐露。

  子时刚过,几道鬼魅般的身影便潜入了这些官员的府邸。

  谢刃和他手下最精锐的暗卫,如幽灵般立于床前,将他们梦中的呓语。那些关于如何收受昭明寺的贿赂,如何在凤玄凌登基前的疫情中听从寺庙指令、隐瞒实情、草菅人命的“忏悔供词”,一字不落地用特制的录音铜管秘密录下。

  翌日清晨,当这些老臣宿醉般醒来,赫然发现自己的枕边,多了一份誊抄得工工整整的供词,以及一枚小小的录音铜管。

  他们惊恐地播放,里面传出的,正是自己昨夜那如同见鬼般的喃喃自语。一瞬间,冷汗湿透了他们的官服。人人自危,噤若寒蝉。那准备好的万言奏折,成了一堆废纸。再也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对太庙祭典之事,提出半个字的反对。

  祭典当日,天色清朗。

  慕云歌身着一袭玄底金纹的隆重礼服,长发以一支古朴的凤簪高高绾起,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登上了太庙前的高台。她的身后,没有繁复的仪仗,只有两列身披黑甲、面容冷峻的玄甲卫,肃杀之气直冲云霄。台下,是闻讯赶来的数万百姓,以及被“请”来观礼的文武百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手中的那个漆黑木匣上,那个传说中藏有先帝遗诏的木匣。然而,在万众瞩目之下,慕云歌却当众打开了木匣。

  里面,空无一物。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百官们面面相觑,脸上满是错愕与不解。

  慕云歌无视了所有人的反应,她将空空如也的木匣高举过顶,清朗而有力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先帝所托,并非权柄,而是责任!”

  她放下木匣,目光如炬,扫过台下每一个人。

  “本宫宣布,自今日起,大衍医政革新!第一,全国疫病灾情,上报不得迟于三日,地方官若有隐瞒,株连三族,绝不姑息!”

  话音刚落,一名玄甲卫上前,将一块早已刻好字的厚重铜牌,“哐”地一声,用铁钉狠狠钉入了太庙的墙壁之中!

  “第二,所有药材采购,必须经由新设的医政司统一核验,杜绝以次充好、哄抬药价,违者抄家流放,永不录用!”

  “哐!”又一块铜牌被钉上墙。

  “第三,全国医师,无论御医或是民间郎中,每三年进行一次资格考核,不合格者,革职查办,终身不得行医!”

  “哐!”

  她每说一条,便有一块铜牌被钉入庙墙。那一声声沉重的撞击,仿佛是新时代的钟声,敲碎了旧日的沉疴。台下的百姓们从最初的茫然,到渐渐听懂,最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与呐喊。

  他们或许不懂什么遗诏,什么皇权,但他们听得懂这些与自己性命攸关的律令。

  “药娘娘万岁!”

  “‘药娘娘新规’好啊!我们有救了!”

  欢呼声中,百官们脸色煞白,他们终于明白,这个女人根本不屑于用一张真假难辨的遗诏来证明自己。

  她用的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收拢民心!

  侧殿的廊庑之下,凤玄凌亲手点燃三炷清香,对着大夏列祖列宗的牌位,深深一拜。“儿臣凤玄凌,今日所行,或有悖于礼法祖制,但上利社稷,下安万民。若有罪责,儿臣一力承担,望列祖列宗明鉴。”

  他直起身,将香插入炉中,转身步出殿外,穿过人群,走上高台。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从腰间解下那枚象征着最高军事调动权的虎符,当众将其掰开,将其中一半,郑重地交到了慕云歌的手中。

  “从今往后,凡涉赈灾、防疫、开仓放粮之事,见此虎符,如朕亲临。你有权一言而决!”

  此举一出,天地皆惊。

  以礼部尚书为首的文官集团,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当场昏厥过去。

  将调兵的虎符交给一个女人?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荒唐之举!

  人群的最后方,李崇安一直低着头,没有人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与绝望。

  他悄然后退,混入骚动的人群中,宽大的袖袍遮掩下,他藏在掌心的一枚微型铜哨,被他用内力悄无声息地碾成了齑粉。

  他在向那些隐藏在京城阴影中的势力,传递一个信号:计划失败,目标已彻底失控。

  当夜三更,京城卫戍接到报案,礼部尚书在府中突发心疾,暴毙而亡。仵作前去验尸,循例检查遗物时,竟在其枕下,发现了一封尚未寄出的密信。信的收件人,赫然是已被查封的昭明寺潜伏余党。

  信中用暗语写道:“……局势有变,‘簪主’狡诈,已得圣心。若其真有遗诏,必藏于紫宸殿地宫第七格机巧之后,须速取之,否则后患无穷……”

  慕云歌看着谢刃呈上来的验尸报告和那封“缴获”的密信,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真是个可怜虫。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拿到的,不过是我们故意泄露出去的假情报。那个位置,我只放了一箱石头。”

  她转过身,望向窗外清冷的月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白色的雾气在寒夜中迅速消散。

  她低声对身旁的凤玄凌道:“鱼饵已经撒下去了,接下来,也该请那些躲在幕后,看了这么久好戏的‘长辈们’,出来喝杯茶了。”

  礼部尚书暴毙的第三日,整个京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风波似乎过去了,朝堂之上,再无人提及太庙祭典之事,百姓们则沉浸在“药娘娘新规”带来的希望之中。

  然而,这平静之下,却暗流汹涌,仿佛暴风雨来临前,那令人窒息的宁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每一个身处局中的人,都感到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