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光，清冽中带着一丝寒意，透过新居宽大的玻璃窗，在光洁的金丝楠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刘晓正在厨房里，用新砌的柴火灶熬着一锅金黄软糯的小米南瓜粥，香甜的热气弥漫开来，驱散了清晨的凉意。
大黑他们安静地趴在门口，尾巴偶尔悠闲地扫一下地面。院外，草叶上的薄霜在初升的阳光下渐渐消融，预示着又一个晴朗而忙碌的日子。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王强那熟悉却少了往日跳脱的嗓音：“晓哥！晓哥！在家不？”
刘晓闻声，擦了擦手，快步走出厨房。只见王强站在院门口，脸上没了往常的神采飞扬，眉头微蹙，眼神里带着点烦恼和无奈，手里还无意识地揪着一根枯草。
“强子？这么早？进来喝碗粥，刚熬好。”刘晓招呼着，心下明了，兄弟这是有心事了。
王强摇摇头，迈步走进院子，叹了口气：“吃过了，晓哥。唉，家里头……闹心巴拉了一早上，我出来透透气，顺道跟你念叨念叨。”
“咋了？坐下慢慢说。”刘晓引着他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给他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王强接过碗，没客气，吹着气喝了一口，暖意下肚，情绪似乎舒缓了些，这才开口道：“唉，还不是因为我那新房子闹的。”他放下碗，搓了把脸，“我大嫂……心里不痛快了，觉得我盖这房子，爹妈肯定偷偷贴补了大钱，家里为这事吵吵起来了。”
刘晓微微皱眉，静待下文。
“从前儿个开始，就指桑骂槐，没个好脸色。昨儿晚上饭桌上，直接跟我大哥吵开了，话里话外就是说爹娘偏心，钱都贴补我了。”
王强语气郁闷，“我爹那脾气你也知道，最是公道要强，哪受得了这个？当场就拍了桌子，说：‘老大媳妇，你这话亏心！强子盖房，家里是出了力，可每一分钱都是他跟晓子风里雨里挣来的！你们眼红，自己也挣去！’”
他学着村长的语气，倒是惟妙惟肖。“我大嫂还不服气，嘟囔啥‘谁知道私下里给没给……’这下可把我爹彻底惹火了。
我爹当时就说：‘好！既然信不过，嫌不公，这家就分了！清清白白，各过各的！今天上午就分！’”
“今天就分？这么急？”刘晓有些意外村长的决断。
“嗯，我爹说一不二。”王强点点头，情绪复杂，“我大哥闷头抽烟没吭声。我大嫂……哼，看她那样，倒是巴不得。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得劲，晓哥。好好一个家……”
刘晓理解地拍拍他肩膀：“村长叔这是快刀斩乱麻，长远看是好事。省得日后为鸡毛蒜皮计较，伤了情分。分了家，各过各的日子，兄弟情义还在，还能互相帮衬。”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王强挠挠头，“就是一下子转不过弯。而且，我爹说分地时，可能得让我吃点亏。”
“吃亏？怎么个说法？”
“我爹的意思，”王强解释，“好地、近地分给我大哥大嫂，让他们守着地踏实过。
我那片地，是村东头挨着你山谷的那一大片坡地林地，面积大，但石头多，薄瘦，种粮不行。
我爹说这算让我吃亏了，但让我别计较，说那地挨着你，方便咱俩往后规划。”
刘晓一听，眼前顿时一亮！那片地他太熟悉了！地势起伏，阳光通风好，土壤排水佳，和他规划中的养殖场、药材种植区无缝衔接！这哪里是吃亏？
分明是村长深谋远虑，把最具发展潜力的土地给了王强，还用“吃亏”的说法堵大嫂的嘴！高明！
“强子！”刘晓用力一拍他肩膀，笑道，“这亏吃得好！吃得太值了！”
“啊？”王强一愣。
“那种地种粮食是不行，可咱们往后干啥？”刘晓眼神发亮，拉着他走到院中指向东边，
“你看，那坡地朝阳沙壤，最适合种草药！洼地整理出来能挖塘养鱼！林子里的树，以后扩大养殖，木料都现成！
这地离得近，管理方便，和我的山谷连成一片，规模就起来了！这比你多分几亩水田价值大得多！村长叔这是给你指了条金光大道！”
王强听着，眼睛越瞪越圆，脸上阴霾一扫而空，焕发出兴奋的光彩：“对啊！种草药！挖鱼塘！哎哟喂！这么一说，那破地真成香饽饽了！我爹原来是这意思！哈哈！这亏我吃了！心甘情愿！”
心结解开，王强浑身轻松，几口喝光粥，一抹嘴：“痛快！晓哥，走！跟我回家！看我爹咋主持分家！这回我保证没二话！”
“成！我去给你站一脚，也算是个见证。”刘晓点头。
两人锁好门，朝村里走去。路上，王强说：“我爹说了，分家是大事，得请几位族老长辈做见证，免得日后啰嗦。估计老栓叔、木匠爷他们这会儿也该到了。”
到了王家老院，果然比平时热闹。院门敞开着，堂屋里已经坐了几个人。
王大山村长一脸严肃地坐在八仙桌主位，吧嗒着旱烟。他旁边坐着德高望重的老农赵老栓和手艺精湛的木匠孙师傅，两位老人神情庄重，显然是请来的见证人。
王勇蹲在门槛边，低着头。王大嫂站在厨房门口，眼神闪烁。王强娘眼圈有点红，默默拉着小女儿丫丫的手。
见到刘晓和王强进来，王大山抬了抬眼皮：“来了？坐吧。强子，去给你赵叔、孙爷倒茶。”
王强应了声，赶紧去倒水。刘晓恭敬地向两位长辈问好：“赵叔，孙爷，您二老也来了。”
赵老栓点点头：“晓子也来了。大山请我们过来做个见证，分家是大事，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有老辈人看着，总能更公道些。”
孙师傅也道：“是啊，家和万事兴，就算分开了，情分也不能散。”
王大山看人齐了，磕了磕烟袋锅，清了清嗓子，神色郑重地开口：“老大，老大媳妇，强子，今天请赵叔、孙师傅，还有晓子过来，就是要把这个家，明明白白地分了。”
他拿出一个磨得边角发毛的旧账本，翻开，又拿出几张写满字的纸，显然早有准备。
“先说钱，家里的现钱。”王大山声音沉稳，一条条念道，“咱家这些年，主要的进项，一是队里分的钱，二是养猪、鸡鸭蛋换的钱，三是偶尔卖点山货零碎。
大的开销，就是日常吃穿、人情往来、你们兄弟俩上学娶媳妇的花费，还有年前翻修屋顶那次。”
他指着账本上的数字：“一笔笔都记在这里。扣除所有开销，到昨天为止，家里所有的存款，一共是五百三十六块八毛四分整。” 这个数字报出来，王大嫂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下，眼睛紧盯着账本。
王大山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王大嫂脸上，语气加重了几分：“这些钱，是怎么来的，怎么花的，账上清清楚楚。现在，分成三份。
一份，我跟你娘留着养老。我们还不算老，干得动，暂时不用你们养，丫丫也还小，我们还得管着她。
剩下两份，老大两口子一份，强子一份。每份正好是一百七十八块九毛四分。零头我就抹了，一人一百七十九块。赵叔，孙师傅，您二位看，这么分，公道不？”
赵老栓捻着胡子，点点头：“嗯，养老钱该留。兄弟俩平分，公平合理。”
孙师傅也道：“是这么个理儿。”
王勇闷声道：“爹，这……养老钱你们留着应该的，我跟强子那份，少拿点也行……”
王大嫂悄悄拽了他衣角一下。
王大山没理他，看向王强：“强子，你呢？”
王强立刻大声道：“我没意见！我的那份还放在你那儿，以后我有用在拿，账目清楚，我心里亮堂！”
“好！”王大山点点头，又拿出另一张纸，“说完家里的钱，再说说强子盖房子花的钱。”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尤其是王大嫂。
王大山看着纸上的记录，声音清晰：“强子这新房，从买砖瓦木料，到请人工吃饭，大大小小的花费，我这里也记了个大概。总共花了六千八百多块。” 这个数字让王大嫂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钱，”王大山目光如炬，看向大儿子和大儿媳，“我跟你娘，没出一分现钱！砖瓦，是我找关系定的，价格便宜了不少，但钱是强子结清的；
木料，是晓子找人买的，比市场价便宜了很多；
人工钱、饭食钱，都是强子自己掏的！他这一年跟着晓子打猎，分了些钱，加上以前自己进山打猎存的钱，这才勉强把房子撑起来！
家里帮了的，就是出了些力气，帮衬了粮食蔬菜，这些，抵不过父母对儿子的心，但也绝没有偷偷贴补巨额现钱的事！”
他语气铿锵，目光扫过众人：“赵叔，孙师傅，您二位是明白人，也给评评理，我王大山有没有偏袒哪一个儿子？”
赵老栓叹了口气：“大山的人品，咱们都清楚。强子这娃能干，能挣，是他自己的本事。当父母的，帮把手是应该，但要说偷偷贴补上千块，那是没有的事。”
孙师傅也道：“盖房子的人工饭食，我都清楚，确实是强子自己张罗的钱。木料也是他们自己弄的，没花多少钱。大山这话，实在。”
王大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低下头不敢再看众人。
王大山缓和了下语气，继续道：“再说房子。这老屋，东西两厢。正屋东间，我跟你娘，还有丫丫住。西间两屋，以前老大住一间，强子住那间小的。”
他顿了顿，看向王强，语气带着商量却坚定，“强子，你现在有新房子了，宽敞亮堂。这老屋，你以前住的那间小屋，我的意思，就一并给你大哥大嫂他们住着。
你成家前，回来也有地方落脚，但终究你有了新家。这老宅子，往后……按理就是传给老大的。你看……”
王勇猛地抬头，看向弟弟，眼神复杂。王大嫂也意外地抬起头。
王强愣了一下，随即爽朗一笑：“爹！这有啥！我都有新房子了，那间小屋空着也是空着，给大哥大嫂住，正好！我省得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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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我回来，有个地方歇脚就行！老宅传给大哥，天经地义！我没意见！”
他这话说得真诚无比，没有丝毫勉强。王大山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王勇激动地站起来：“强子……这……”
“大哥，咱兄弟俩不说这个！”王强摆手打断他。
赵老栓和孙师傅也连连点头，对王强的懂事表示赞许。
“最后，是地。”王大山神色回归严肃，“咱家一共四十二亩三分地，水田五亩，好旱地十五亩，薄坡地二十二亩三分。也分成三份。
我跟你娘的养老地，留七亩，就要村南头那三亩水田和挨着的四亩好旱地，离家近，我们老家伙还能伺候。剩下三十五亩三分，你们兄弟俩平分，一人十七亩六分五。”
他看向王勇：“老大，你性子稳，种地是把好手。村北那剩下的两亩水田，还有挨着河的八亩好旱地，分给你。这些地肥，近，你好生种，够你们吃喝，年年有余粮。”
王勇脸上露出踏实，连连点头：“哎，谢谢爹！”
王大嫂也松了口气。
王大山最后看向王强，语气深沉：“强子，剩下的，就是村东头挨着晓子山谷的那一大片坡地林地了，零散算下来，正好十七亩六分五。
那地你清楚，石头多，土层薄，种庄稼出息不大。按理说，这么分，你是吃了大亏。”
王强立刻站起来，大声道：“爹！我没觉得吃亏！那地面积大！我年轻，有力气，不怕刨石头！
再说我跟着晓哥，以后也不光指望种地！这地给我，正合适！我乐意！大哥大嫂守着好地过安稳日子，我闯我的新路，挺好！”
他说得斩钉截铁，情真意切。王大山眼中赞赏之色更浓。王勇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地看着弟弟。王大嫂此刻脸上也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神情。
赵老栓叹道：“强子这孩子，仁义，眼光也长远！那片地，跟着晓子，说不定真能整出大名堂！”
孙师傅也道：“是啊，兄弟和睦，比啥都强。强子有这心胸，将来差不了！”
“好！你自己乐意就行！”王大山一拍桌子，“那就这么定了！钱，你娘现在就取出来分。
地亩数、边界，我都写清楚了，下午就去大队部办手续，换地契！白纸黑字，按手印！赵叔，孙师傅，晓子，您三位今天就在这文书上签个字，做个见证！”
分家方案顺利敲定，气氛反而缓和下来。王大山当即拿出写好的分家文书，把存款、土地、房屋的分配写得清清楚楚，赵老栓、孙师傅、刘晓作为见证人，也都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王强拿着那份写明了他拥有村东头十七亩六分五坡地林地的文书，手因兴奋而微微颤抖。他知道，他拿到的是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手续办完，已近中午。王强娘和王大嫂一起张罗了一桌还算丰盛的饭菜，算是分家饭，也感谢几位见证人。席间，虽然不像往常热闹，但也算和睦。王大山拿出酒，给大家都倒上一点。
“喝了这杯酒，家就算分了。往后的路，各自好好走！兄弟还是兄弟，情分不能淡！”王大山举杯。
“爹，娘，你们放心！”王勇和王强一起举杯。
刘晓和两位族老也举杯共饮。
饭后，王大山带着兄弟俩和文书去大队部办好了新地契。拿到写着自家名字的地契，王强心潮澎湃。
下午，他迫不及待地拉着刘晓：“晓哥，走！去看看咱的地！我得好好规划规划！”
两人兴致勃勃地来到村东头。站在高坡上，望着眼前广阔的坡地林地，秋日阳光下，虽然略显荒芜，却充满了粗犷的生命力。
“晓哥，你看！这边坡缓向阳，整理出来种草药！”
“那边洼地，挖下去就是个好池塘！”
“这片林子，以后都是资源！”
王强指指点点，兴奋地规划着。
刘晓笑着点头：“开春就干！先把你新房收拾利索，然后就来整治这片地！种草药、挖鱼塘、扩大养殖……咱们兄弟联手，把这东头变成聚宝盆！”
刘晓正在厨房里，用新砌的柴火灶熬着一锅金黄软糯的小米南瓜粥，香甜的热气弥漫开来，驱散了清晨的凉意。
大黑他们安静地趴在门口，尾巴偶尔悠闲地扫一下地面。院外，草叶上的薄霜在初升的阳光下渐渐消融，预示着又一个晴朗而忙碌的日子。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王强那熟悉却少了往日跳脱的嗓音：“晓哥！晓哥！在家不？”
刘晓闻声，擦了擦手，快步走出厨房。只见王强站在院门口，脸上没了往常的神采飞扬，眉头微蹙，眼神里带着点烦恼和无奈，手里还无意识地揪着一根枯草。
“强子？这么早？进来喝碗粥，刚熬好。”刘晓招呼着，心下明了，兄弟这是有心事了。
王强摇摇头，迈步走进院子，叹了口气：“吃过了，晓哥。唉，家里头……闹心巴拉了一早上，我出来透透气，顺道跟你念叨念叨。”
“咋了？坐下慢慢说。”刘晓引着他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给他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王强接过碗，没客气，吹着气喝了一口，暖意下肚，情绪似乎舒缓了些，这才开口道：“唉，还不是因为我那新房子闹的。”他放下碗，搓了把脸，“我大嫂……心里不痛快了，觉得我盖这房子，爹妈肯定偷偷贴补了大钱，家里为这事吵吵起来了。”
刘晓微微皱眉，静待下文。
“从前儿个开始，就指桑骂槐，没个好脸色。昨儿晚上饭桌上，直接跟我大哥吵开了，话里话外就是说爹娘偏心，钱都贴补我了。”
王强语气郁闷，“我爹那脾气你也知道，最是公道要强，哪受得了这个？当场就拍了桌子，说：‘老大媳妇，你这话亏心！强子盖房，家里是出了力，可每一分钱都是他跟晓子风里雨里挣来的！你们眼红，自己也挣去！’”
他学着村长的语气，倒是惟妙惟肖。“我大嫂还不服气，嘟囔啥‘谁知道私下里给没给……’这下可把我爹彻底惹火了。
我爹当时就说：‘好！既然信不过，嫌不公，这家就分了！清清白白，各过各的！今天上午就分！’”
“今天就分？这么急？”刘晓有些意外村长的决断。
“嗯，我爹说一不二。”王强点点头，情绪复杂，“我大哥闷头抽烟没吭声。我大嫂……哼，看她那样，倒是巴不得。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得劲，晓哥。好好一个家……”
刘晓理解地拍拍他肩膀：“村长叔这是快刀斩乱麻，长远看是好事。省得日后为鸡毛蒜皮计较，伤了情分。分了家，各过各的日子，兄弟情义还在，还能互相帮衬。”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王强挠挠头，“就是一下子转不过弯。而且，我爹说分地时，可能得让我吃点亏。”
“吃亏？怎么个说法？”
“我爹的意思，”王强解释，“好地、近地分给我大哥大嫂，让他们守着地踏实过。
我那片地，是村东头挨着你山谷的那一大片坡地林地，面积大，但石头多，薄瘦，种粮不行。
我爹说这算让我吃亏了，但让我别计较，说那地挨着你，方便咱俩往后规划。”
刘晓一听，眼前顿时一亮！那片地他太熟悉了！地势起伏，阳光通风好，土壤排水佳，和他规划中的养殖场、药材种植区无缝衔接！这哪里是吃亏？
分明是村长深谋远虑，把最具发展潜力的土地给了王强，还用“吃亏”的说法堵大嫂的嘴！高明！
“强子！”刘晓用力一拍他肩膀，笑道，“这亏吃得好！吃得太值了！”
“啊？”王强一愣。
“那种地种粮食是不行，可咱们往后干啥？”刘晓眼神发亮，拉着他走到院中指向东边，
“你看，那坡地朝阳沙壤，最适合种草药！洼地整理出来能挖塘养鱼！林子里的树，以后扩大养殖，木料都现成！
这地离得近，管理方便，和我的山谷连成一片，规模就起来了！这比你多分几亩水田价值大得多！村长叔这是给你指了条金光大道！”
王强听着，眼睛越瞪越圆，脸上阴霾一扫而空，焕发出兴奋的光彩：“对啊！种草药！挖鱼塘！哎哟喂！这么一说，那破地真成香饽饽了！我爹原来是这意思！哈哈！这亏我吃了！心甘情愿！”
心结解开，王强浑身轻松，几口喝光粥，一抹嘴：“痛快！晓哥，走！跟我回家！看我爹咋主持分家！这回我保证没二话！”
“成！我去给你站一脚，也算是个见证。”刘晓点头。
两人锁好门，朝村里走去。路上，王强说：“我爹说了，分家是大事，得请几位族老长辈做见证，免得日后啰嗦。估计老栓叔、木匠爷他们这会儿也该到了。”
到了王家老院，果然比平时热闹。院门敞开着，堂屋里已经坐了几个人。
王大山村长一脸严肃地坐在八仙桌主位，吧嗒着旱烟。他旁边坐着德高望重的老农赵老栓和手艺精湛的木匠孙师傅，两位老人神情庄重，显然是请来的见证人。
王勇蹲在门槛边，低着头。王大嫂站在厨房门口，眼神闪烁。王强娘眼圈有点红，默默拉着小女儿丫丫的手。
见到刘晓和王强进来，王大山抬了抬眼皮：“来了？坐吧。强子，去给你赵叔、孙爷倒茶。”
王强应了声，赶紧去倒水。刘晓恭敬地向两位长辈问好：“赵叔，孙爷，您二老也来了。”
赵老栓点点头：“晓子也来了。大山请我们过来做个见证，分家是大事，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有老辈人看着，总能更公道些。”
孙师傅也道：“是啊，家和万事兴，就算分开了，情分也不能散。”
王大山看人齐了，磕了磕烟袋锅，清了清嗓子，神色郑重地开口：“老大，老大媳妇，强子，今天请赵叔、孙师傅，还有晓子过来，就是要把这个家，明明白白地分了。”
他拿出一个磨得边角发毛的旧账本，翻开，又拿出几张写满字的纸，显然早有准备。
“先说钱，家里的现钱。”王大山声音沉稳，一条条念道，“咱家这些年，主要的进项，一是队里分的钱，二是养猪、鸡鸭蛋换的钱，三是偶尔卖点山货零碎。
大的开销，就是日常吃穿、人情往来、你们兄弟俩上学娶媳妇的花费，还有年前翻修屋顶那次。”
他指着账本上的数字：“一笔笔都记在这里。扣除所有开销，到昨天为止，家里所有的存款，一共是五百三十六块八毛四分整。” 这个数字报出来，王大嫂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下，眼睛紧盯着账本。
王大山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王大嫂脸上，语气加重了几分：“这些钱，是怎么来的，怎么花的，账上清清楚楚。现在，分成三份。
一份，我跟你娘留着养老。我们还不算老，干得动，暂时不用你们养，丫丫也还小，我们还得管着她。
剩下两份，老大两口子一份，强子一份。每份正好是一百七十八块九毛四分。零头我就抹了，一人一百七十九块。赵叔，孙师傅，您二位看，这么分，公道不？”
赵老栓捻着胡子，点点头：“嗯，养老钱该留。兄弟俩平分，公平合理。”
孙师傅也道：“是这么个理儿。”
王勇闷声道：“爹，这……养老钱你们留着应该的，我跟强子那份，少拿点也行……”
王大嫂悄悄拽了他衣角一下。
王大山没理他，看向王强：“强子，你呢？”
王强立刻大声道：“我没意见！我的那份还放在你那儿，以后我有用在拿，账目清楚，我心里亮堂！”
“好！”王大山点点头，又拿出另一张纸，“说完家里的钱，再说说强子盖房子花的钱。”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尤其是王大嫂。
王大山看着纸上的记录，声音清晰：“强子这新房，从买砖瓦木料，到请人工吃饭，大大小小的花费，我这里也记了个大概。总共花了六千八百多块。” 这个数字让王大嫂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钱，”王大山目光如炬，看向大儿子和大儿媳，“我跟你娘，没出一分现钱！砖瓦，是我找关系定的，价格便宜了不少，但钱是强子结清的；
木料，是晓子找人买的，比市场价便宜了很多；
人工钱、饭食钱，都是强子自己掏的！他这一年跟着晓子打猎，分了些钱，加上以前自己进山打猎存的钱，这才勉强把房子撑起来！
家里帮了的，就是出了些力气，帮衬了粮食蔬菜，这些，抵不过父母对儿子的心，但也绝没有偷偷贴补巨额现钱的事！”
他语气铿锵，目光扫过众人：“赵叔，孙师傅，您二位是明白人，也给评评理，我王大山有没有偏袒哪一个儿子？”
赵老栓叹了口气：“大山的人品，咱们都清楚。强子这娃能干，能挣，是他自己的本事。当父母的，帮把手是应该，但要说偷偷贴补上千块，那是没有的事。”
孙师傅也道：“盖房子的人工饭食，我都清楚，确实是强子自己张罗的钱。木料也是他们自己弄的，没花多少钱。大山这话，实在。”
王大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低下头不敢再看众人。
王大山缓和了下语气，继续道：“再说房子。这老屋，东西两厢。正屋东间，我跟你娘，还有丫丫住。西间两屋，以前老大住一间，强子住那间小的。”
他顿了顿，看向王强，语气带着商量却坚定，“强子，你现在有新房子了，宽敞亮堂。这老屋，你以前住的那间小屋，我的意思，就一并给你大哥大嫂他们住着。
你成家前，回来也有地方落脚，但终究你有了新家。这老宅子，往后……按理就是传给老大的。你看……”
王勇猛地抬头，看向弟弟，眼神复杂。王大嫂也意外地抬起头。
王强愣了一下，随即爽朗一笑：“爹！这有啥！我都有新房子了，那间小屋空着也是空着，给大哥大嫂住，正好！我省得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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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我回来，有个地方歇脚就行！老宅传给大哥，天经地义！我没意见！”
他这话说得真诚无比，没有丝毫勉强。王大山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王勇激动地站起来：“强子……这……”
“大哥，咱兄弟俩不说这个！”王强摆手打断他。
赵老栓和孙师傅也连连点头，对王强的懂事表示赞许。
“最后，是地。”王大山神色回归严肃，“咱家一共四十二亩三分地，水田五亩，好旱地十五亩，薄坡地二十二亩三分。也分成三份。
我跟你娘的养老地，留七亩，就要村南头那三亩水田和挨着的四亩好旱地，离家近，我们老家伙还能伺候。剩下三十五亩三分，你们兄弟俩平分，一人十七亩六分五。”
他看向王勇：“老大，你性子稳，种地是把好手。村北那剩下的两亩水田，还有挨着河的八亩好旱地，分给你。这些地肥，近，你好生种，够你们吃喝，年年有余粮。”
王勇脸上露出踏实，连连点头：“哎，谢谢爹！”
王大嫂也松了口气。
王大山最后看向王强，语气深沉：“强子，剩下的，就是村东头挨着晓子山谷的那一大片坡地林地了，零散算下来，正好十七亩六分五。
那地你清楚，石头多，土层薄，种庄稼出息不大。按理说，这么分，你是吃了大亏。”
王强立刻站起来，大声道：“爹！我没觉得吃亏！那地面积大！我年轻，有力气，不怕刨石头！
再说我跟着晓哥，以后也不光指望种地！这地给我，正合适！我乐意！大哥大嫂守着好地过安稳日子，我闯我的新路，挺好！”
他说得斩钉截铁，情真意切。王大山眼中赞赏之色更浓。王勇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地看着弟弟。王大嫂此刻脸上也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神情。
赵老栓叹道：“强子这孩子，仁义，眼光也长远！那片地，跟着晓子，说不定真能整出大名堂！”
孙师傅也道：“是啊，兄弟和睦，比啥都强。强子有这心胸，将来差不了！”
“好！你自己乐意就行！”王大山一拍桌子，“那就这么定了！钱，你娘现在就取出来分。
地亩数、边界，我都写清楚了，下午就去大队部办手续，换地契！白纸黑字，按手印！赵叔，孙师傅，晓子，您三位今天就在这文书上签个字，做个见证！”
分家方案顺利敲定，气氛反而缓和下来。王大山当即拿出写好的分家文书，把存款、土地、房屋的分配写得清清楚楚，赵老栓、孙师傅、刘晓作为见证人，也都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王强拿着那份写明了他拥有村东头十七亩六分五坡地林地的文书，手因兴奋而微微颤抖。他知道，他拿到的是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手续办完，已近中午。王强娘和王大嫂一起张罗了一桌还算丰盛的饭菜，算是分家饭，也感谢几位见证人。席间，虽然不像往常热闹，但也算和睦。王大山拿出酒，给大家都倒上一点。
“喝了这杯酒，家就算分了。往后的路，各自好好走！兄弟还是兄弟，情分不能淡！”王大山举杯。
“爹，娘，你们放心！”王勇和王强一起举杯。
刘晓和两位族老也举杯共饮。
饭后，王大山带着兄弟俩和文书去大队部办好了新地契。拿到写着自家名字的地契，王强心潮澎湃。
下午，他迫不及待地拉着刘晓：“晓哥，走！去看看咱的地！我得好好规划规划！”
两人兴致勃勃地来到村东头。站在高坡上，望着眼前广阔的坡地林地，秋日阳光下，虽然略显荒芜，却充满了粗犷的生命力。
“晓哥，你看！这边坡缓向阳，整理出来种草药！”
“那边洼地，挖下去就是个好池塘！”
“这片林子，以后都是资源！”
王强指指点点，兴奋地规划着。
刘晓笑着点头：“开春就干！先把你新房收拾利索，然后就来整治这片地！种草药、挖鱼塘、扩大养殖……咱们兄弟联手，把这东头变成聚宝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