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规则之争-《重生八零,寒门逆袭到首富》

  市工商局吴干事的突然检查,像一块巨石压在晚秀坊每个人的心上。但林晚的冷静应对和迅速部署,让慌乱的气氛暂时稳定下来。

  林建民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去了县工商局。接待他的是当初办理执照的老王同志,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工商。听完林建民的叙述,老王皱紧了眉头,摘下老花镜擦了擦。

  “老林啊,”老王叹了口气,“这事儿不简单。市局下来检查,程序上没错。但你们这种家庭手工作坊,现在确实有些规定对不上号。比如产品标识,那是针对有标准型号的工业品定的,你们每件绣品都是独一无二的手艺,咋贴标签?贴‘手工刺绣一幅’?”

  他翻了翻文件,继续说:“经营范围这事儿,当初给你们批的是‘工艺美术品销售及加工’,算比较宽泛了。但要细抠,确实可以挑刺。至于商标……你们那‘晚秀坊’就是个字号,严格说没注册不算商标,但老百姓都认这个牌子啊。”

  林建民急切地问:“王同志,那我们现在该咋办?”

  老王沉吟片刻:“这样,我给你们出一份情况说明,证明你们执照合法有效,经营一直规范。再帮你们起草一个‘关于家庭手工艺作坊适用现行工商管理规定若干问题的请示’,递到局里,看能不能争取一些灵活解释或者补充规定。你们自己也赶紧整理材料,尤其是获奖证明、文化馆的扶持文件这些,证明你们不是一般的小店,是有传承价值和文化意义的特殊主体。”

  “太感谢您了王同志!”林建民握着老王的手,眼圈发热。

  “别谢我,我也是照章办事,但章是死的,人是活的。”老王摇摇头,“有些人啊,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你们最近风头太盛,招人眼了。回去吧,先把材料准备好。”

  另一边,林晚去了县文化馆。李干事听完林晚条理清晰的汇报,脸色凝重起来。

  “这是有人借着‘规范’的名义打压创新和传承啊!”李干事拍案而起,“‘晚秀坊’是县里甚至市里都挂了号的民间工艺亮点,省里刚拿了奖,是要去全国争光的!这时候来查什么标识、商标?这不是捣乱吗?”

  他当即表示:“小林,你放心。我马上向馆领导汇报,以文化馆的名义,向县里和市文化局、甚至省工艺美术协会打报告,说明‘晚秀坊’的特殊性和代表性,呼吁对这类具有文化传承价值的微型手工作坊,制定符合其特点的管理办法,给予保护性扶持,而不是机械套用工业品标准。”

  “另外,”李干事想了想,“全国展报送材料的截止日期快到了吧?我们馆里会正式出具推荐函,强调你们作品的工艺价值和文化意义。这是硬牌子,谁想动你们,也得掂量掂量。”

  林晚感激地道谢,又马不停蹄地去找了街道李主任。李主任一听市工商局来人检查,还下了整改通知,立刻急了。

  “这不是打我的脸吗?‘晚秀坊’是咱们街道妇女创业和家庭增收的典型,我刚刚报上去要评‘示范点’!”李主任在办公室里踱步,“小林,你别怕。街道这边全力支持你们。需要开证明、作担保,我们马上办。我这就去县里找相关领导反映情况,哪有这样对待先进典型的?这不是寒了创业群众的心吗?”

  林晚又给省城的沈沛霖打了电话。沈老师听完,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冷静地说:“晚晚,这是典型的行政手段干预市场竞争。胡美凤那边看来是换了策略,更隐蔽也更麻烦了。不过,你们现在的应对方向是对的——把事情从‘违规’上升到‘传统手工艺生存发展遇到的普遍性问题’。”

  “这样,我联系一下郑老和陶主任。郑老在省工艺美术界德高望重,陶主任在文化系统也有影响力。请他们以专家和行业主管的角度,关注一下这个案例。另外,省报的周记者,就是采访过你那位,对传统工艺话题很感兴趣,我可以建议她做个相关调研报道。舆论有时候也是一种力量。”

  “谢谢沈老师!”林晚的心又安定了一些。

  三天时间,晚秀坊灯火通明。全家人连同刘婶她们,都在忙碌。林建民和王秀英整理着历年来的订单记录、客户反馈、采购凭证。林晚则伏案疾书,撰写《关于“晚秀坊”家庭刺绣作坊有关情况的说明及对传统手工艺微型经营主体规范管理的几点思考》。

  在这份材料里,她不仅说明了晚秀坊的经营实际,更以晚秀坊为例,分析了当前许多传统手工艺小作坊、家庭工作室面临的普遍困境:如何在现代工商管理框架下生存,又不失其手工性、独特性和文化性?她提出了几条建议:对这类主体实行备案制而非严格审批制;制定区别于工业品的、简易可行的标识要求;在税收、场地等方面给予扶持;建立由文化部门参与的联合认定机制,对具有传承价值的作坊给予特别保护……

  文字清晰,有理有据,既有实际情况的陈述,又有建设性的思考。林晚写完后,又请沈老师在电话里帮忙润色了一下。

  第三天下午,吴干事再次来到晚秀坊。这次,他的表情更加严肃,还带来了一个年轻的记录员。

  “三天时间到了,你们的书面说明和整改设想呢?”吴干事公事公办地问。

  林晚将厚厚一沓材料递了过去,包括:营业执照副本、县工商局老王同志出具的情况说明、历年原料采购的部分票据、晚秀坊获得的奖状奖牌照片、县文化馆的扶持文件、街道的证明、客户的部分感谢信或订单存根,以及那份核心的《情况说明及思考》。

  吴干事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对方准备得如此充分。他接过材料,翻看起来,越翻脸色越是变幻不定。尤其是看到文化馆、街道的公章,以及林晚写的那份既有事实又有理论高度的材料时,他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吴干事,”林晚平静地开口,“我们深刻理解管理部门规范市场、保护消费者权益的初衷。晚秀坊也愿意在合理可行的范围内,进一步完善经营。比如,我们可以为每件绣品配一张简单的卡片,注明作品名称、作者、主要工艺、材质等基本信息。我们也可以去了解商标注册的程序。但对于完全套用工业标准的要求,我们确实存在实际困难,这不仅仅是晚秀坊一家的困难,也是许多像我们一样,希望传承手艺、自力更生的小作坊面临的共同问题。”

  “我们认为,对传统手工艺的管理,是否可以在‘规范’与‘保护’之间找到更好的平衡点?既维护市场秩序,又让老手艺、巧手艺能够活下去、传下去。这是我们的一点粗浅思考,也希望能得到上级领导和管理部门的指导。”

  吴干事半晌没说话。他原本接到的是“有人举报,按章检查,从严处理”的指示,本以为对付一个小县城的家庭作坊手到擒来,没想到对方不仅准备充分,还把问题拔高到了“传统手工艺生存发展”的层面,牵扯出了文化馆、街道甚至可能更上面的关系。

  “这些材料,我们会带回去研究。”吴干事的语气不再像上次那样强硬,“但举报涉及的问题,尤其是原料来源和产品质量隐患,我们可能还需要进一步核查。”

  “我们随时欢迎合规的核查。”林晚不卑不亢,“我们的原料采购渠道清晰可查,作品质量有获奖记录和客户口碑为证。如果核查需要,我们也可以提供绣品到权威机构进行检测。只是,希望核查能够客观、公正,考虑到手工艺品的特殊性。”

  吴干事深深看了林晚一眼,这个女孩的冷静和言辞,完全超出了她的年龄。他没再多说,收拾好材料,带着记录员离开了。

  人走了,店里的气氛却并未轻松。

  “他们还会不会再来?”王秀英担忧地问。

  “恐怕不会轻易罢休。”林晚望着店门外,“但我们也做了能做的。接下来,就看各方力量的博弈了。”

  果然,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几天后,县里一位分管工商的副县长,亲自过问了这个“典型案例”。文化馆李馆长的报告、街道李主任的反映、沈老师通过关系递上去的专家意见,以及林晚那份被县工商局老王同志附上推荐意见的材料,都摆在了领导的案头。

  同时,省报周记者一篇题为《针尖上的传承:传统手工艺小作坊的“规范”之困》的调研文章,也在省报刊登了。文章虽然没有点名晚秀坊,但以“青河县某家庭刺绣作坊”为例,生动描绘了手艺人的坚守与困境,以及他们在现行管理制度下面临的尴尬,呼吁给予“带着泥土气息和文化温度”的传统微业更多生存空间。

  多方声音汇聚,事情的性质悄然发生了变化。

  一周后,吴干事第三次来到晚秀坊。这次,他的态度客气了许多。

  “经过研究,并结合实际情况,我们认为,‘晚秀坊’作为具有地方特色的传统手工艺经营点,其经营主体和活动基本合规。对于手工艺品标识等问题,可参照文化部门意见,采用灵活简便的方式予以明示。关于经营范围,县工商局将给予更清晰的界定指导。所谓原料问题,经初步核查,暂未发现违规证据。但你们仍需加强内部管理,注意保留相关凭证。”

  他顿了顿,说:“县里领导也很关心传统手工艺的发展,指示我们要在依法管理的同时,注意保护和扶持。希望‘晚秀坊’能继续发挥好示范作用,创作出更多好作品,特别是为即将到来的全国展做好准备。”

  一场风波,看似暂时平息。但林晚知道,胡美凤和她背后的市工艺美术厂,绝不会就此收手。这次行政打压被化解,他们必定还会想出别的招数。

  而且,经此一事,林晚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要将晚秀坊真正做大做强,仅仅依靠手艺和口碑是不够的。必须建立起更完善的制度框架,获得更稳固的官方认可和保护。

  全国展,至关重要。那不仅是一个展示作品的平台,更是一个争取更高层面认可、奠定行业地位的关键战场。

  暗箭暂时被挡开,但前路依然荆棘密布。晚秀坊的众人,在短暂的喘息后,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全国展作品的最后冲刺中。

  而林晚,在准备科技人才培养计划集训的同时,心中已经开始筹划更长远的布局。她要为晚秀坊,也为更多像母亲一样的手艺人,趟出一条在新时代既能传承手艺、又能体面生存的路。

  规则之争的第一回合,她险胜。但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全国展,将是下一个更广阔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