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拿下平阳县(三)-《穿越南北朝:这一切从种田开始》

  郯城县衙后宅书房,季达揉着微微发胀的太阳穴,将秦勇从平阳发回的密信轻轻搁在案头。信中所言与他预料相去无几:以县令张德贵为首的平阳县上层官吏已被一网成擒,秘密控制于其奢华的宅邸之中,内外防务皆由“过山风”精锐接管,消息封锁严密。

  “秦勇、王敬办事,愈发沉稳老练了。”季达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弧度。对于这两位左膀右臂的执行能力,他如今已是十足放心。平阳之事,大局已定,只待后续步骤。

  然而,轻松之色并未持续太久。他的目光扫过书房一角堆积如山的公文,眉头又渐渐锁紧。平定一地易,治理一地难。如今他麾下,真正能独当一面的管理型人才,实在是太少了!

  芸娘能力卓绝,但“季记”商行、共济会以及日益庞大的商业网络已占据其全部精力;杜衡是钱粮大总管、潜龙谷的实际行政首脑,更是整个体系的总会计师,堪称定海神针,根本动弹不得;石头和秦小虎等年轻人尚在成长,只能处理些辅助事务;即将出任平阳县令的孙步桥(孙把头)自是可靠,但他一走,其负责的车马行与外部情报网络需人接手,且平阳本地官吏空缺严重,孙步桥到了平阳亦需人手;至于李槊、公孙大娘、苏拙这些技术大拿,让他们钻研技艺、改进工艺是一把好手,但让他们去管理人事、处理政务?只怕他们会嫌麻烦,一头扎进工坊里几天不出来。万福叔…那是自己的大管家,统筹全局,离不开。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季达轻叹一声,感到一种“幸福的烦恼”。地盘和事业在快速扩张,但合格的管理人才梯队却未能同步建立,这已成为制约发展的最大瓶颈。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按压着酸胀的额角。

  一双微凉却柔软的手,悄无声息地搭上了他的太阳穴,力道适中地揉按起来。季达微微一惊,睁开眼,仰头看到了张丽华那张日渐清丽的小脸。小姑娘如今在季府身份特殊,虽是侍女,但因季达的关照和其本身的灵秀,地位不同于一般仆役。

  “老爷,您头疼了?”张丽华的声音细细的,带着关切,“奴婢跟芸婶学了按头的手法,您试试可舒服些?”

  季达“嗯”了一声,重新闭上眼,享受着那恰到好处的按压。这张丽华确实心灵手巧,学什么都快,这按摩的手法,竟比芸婶也不遑多让,极大地缓解了他的疲惫。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苦难,她格外珍惜眼下安稳,伺候起季达来更是尽心尽力,且善于观察,总能在他需要时悄然出现。

  就在这放松的时刻,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季达的脑海——“教”!张丽华这按摩的手法,是芸婶“教”的!自己脑子里那些远超时代的知识、管理理念、制度方法,为什么不能“教”给别人?既然没有现成的人才,那就自己培养!

  他猛地坐直身体,动作之大,将身后的张丽华吓了一跳,怯生生地问:“老爷…是奴婢按得不好吗?”

  “不!你按得很好!”季达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转身拍了拍她的小手,“你提醒了我一件大事!”

  他不再犹豫,快步回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白纸,提笔蘸墨,挥毫写下了九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郯城职业技术书院”

  既然缺人,那就创办一所学校!一所不同于这个时代任何私塾、官学的新型书院!它不仅要教授识字算数,更要培养实用的管理人才、技术人才!将现代的管理学、组织行为学、基础会计、公文写作乃至一些初级的工程技术知识,融入教学,批量培养符合自己需求的中基层骨干!

  这个想法让季达心潮澎湃。这才是从根本上解决人才困境的良策!他甚至开始构思书院的选址——就在规划中的新城区域内!将教育与城市建设同步推进!

  正当季达沉浸于书院蓝图的勾勒时,万福叔敲门而入,呈上一封王敬从平阳前线发来的急信。

  季达展开信笺,快速浏览。信中,王敬详细汇报了围困许柳忠部流民的经过,以及他与许柳忠寨前会谈的结果。王敬极力推崇许柳忠的才能与人品,言其虽为文人,却通实务,有谋略,更难得的是心怀悲悯,在流民中威望极高。信末,王敬恳切写道:“…此等人才,沦落草莽实为可惜。大人正值用人之际,柳忠兄或可一用。故擅作主张,邀其前来郯城,望大人考察。若得所用,必为臂助。”

  读完信,季达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王敬此人,粗中有细,对自己确是忠心耿耿。他并非简单地完成任务剿匪,而是时刻为自己着想,在刀光剑影中还不忘为自己网罗人才。这份心意,远比打一场胜仗更让他感动。

  “王敬…有心了。”季达喃喃道,将信件小心收好。许柳忠…这个名字,他记下了。若真如王敬所言,那无疑是解了燃眉之急。

  他收敛心神,继续规划他的“郯城职业技术书院”,初步设想开设“政务科”(培养基层官吏)、“商务科”(培养掌柜、账房)、“工术科”(培养技术工匠头目)等,教材可由杜衡、芸娘乃至他自己亲自编写或口述…

  翌日午后,王敬风尘仆仆地赶回郯城,径直来到县衙后宅。他身后跟着一人,正是许柳忠。

  此时的许柳忠,虽衣衫依旧破旧,面容憔悴,白发苍苍,但仔细洗漱整理过,腰杆挺得笔直,眉宇间那股书卷气与历经磨难后的沉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气质。

  “大人!末将幸不辱命!”王敬声音洪亮,带着几分献宝似的得意,“这位便是平阳义士,许柳忠许先生!”

  季达早已在花厅等候,见二人进来,起身相迎,目光直接落在许柳忠身上,含笑拱手:“许先生一路辛苦,季某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许柳忠见季达如此年轻,气度却沉稳不凡,态度谦和,心中先有了三分好感,连忙深深一揖:“败军之囚,落魄之人许柳忠,拜见季明府!明府不以柳忠粗鄙,肯予一见,已是天恩!”

  季达上前虚扶一下:“先生不必多礼。王县尉在信中盛赞先生之才,季某心向往之。快请坐。”

  三人分宾主落座,张丽华接过侍女送进来的茶,奉上香茗。季达并未急于询问平阳具体事务,而是从经史子集、风土人情聊起,看似闲谈,实则是在考察许柳忠的学识、见识和心性。许柳忠起初还有些拘谨,但见季达谈吐不俗,见解往往一针见血,甚至有些观点闻所未闻却发人深省,便也逐渐放开,侃侃而谈。

  从天下大势的暗流涌动,到地方治理的细微之处,再到平阳县积弊的根源与可能的解决之道,两人越聊越投机。季达发现,这许柳忠绝非死读诗书的腐儒,他对民生疾苦有切身体会,对吏治弊端有深刻洞察,提出的许多建议虽略显理想化,但思路清晰,切中要害,确实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

  而许柳忠更是越聊越心惊。这位年轻的县令,眼界之开阔,思维之缜密,对时局的判断之精准,远超他的想象。更令他动容的是,季达言谈中流露出的那种并非虚伪作态、而是发自内心的对百姓福祉的关切和想要有所作为的强烈抱负。他隐隐感觉到,眼前这位季明府,绝非池中之物,其志恐怕远不止于一县之地。

  这一聊,便是大半日,直至夕阳西斜。王敬在一旁作陪,见二人相谈甚欢,心中大石落地,脸上满是笑容。

  季达留二人共用晚膳。席间,气氛融洽,季达有意将话题引向家常。问及许柳忠家中情况时,许柳忠神色顿时黯淡下来,几杯酒下肚,积压已久的悲愤与思念涌上心头,这个饱经风霜的书生忍不住潸然泪下。

  他哽咽着讲述了自己妻子早亡,与女儿许丽影相依为命的艰辛,又痛诉张蟠如何强抢其女,自己如何被诬下狱,女儿为救他如何屈从,出狱后又如何被县丞欺骗,最终落得人财两空、女儿下落不明的悲惨遭遇。

  “…小女丽影,今年方十五…不知…不知是否还在人世…受着怎样的苦楚…”许柳忠伏案痛哭,白发颤抖,令人心酸。

  季达闻言,心中一动,立刻想起秦勇信中提及在张德贵密室中解救出数十名被囚女子之事。他不动声色,对侍立一旁的二狗使了个眼色,低声道:“速去查问秦勇,所救女子中,可有一名叫许丽影的平阳女子?若有,火速秘密送来郯城!”

  二狗会意,悄然退下。

  许柳忠悲伤过度,多饮了几杯精神松懈下来,终于醉倒。季达命人好生安置他歇息。

  许柳忠这一醉,直至次日晌午方醒。醒来后,忆起昨日失态,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忐忑,连忙梳洗整齐,求见季达请罪。

  季达正在书房处理公务,见他进来,摆手笑道:“先生不必介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昨日之事,更让季某知先生乃性情中人。”

  两人落座,话题自然转到如何安置那近两千流民。季达开门见山:“先生,实不相瞒,平阳县令张德贵倒行逆施,其位必不能久待。新任县令,将是我可信之人。届时,平阳将与郯城一体,施行安民富民之策。”

  许柳忠闻言,眼中闪过希望之光,但随即又浮现忧虑:“明府厚意,柳忠感激!然…此事恐有难处。”他沉吟道:“我等流民,尤其是曾参与攻打官仓之事,恐怕早已被刺史府记录在案。若大张旗鼓就地安置于平阳,极易被有心人察觉。一旦刺史府深究,发现平阳官吏更迭与郯城有关,必生警惕,恐对明府大业不利。”

  季达心中赞许,这许柳忠果然思虑周全,点出了关键风险。他点头道:“先生所虑极是。季某亦作此想。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许柳忠道:“为今之计,唯有化整为零,将大部分流民,悄然安置于郯城县内偏远不易察觉之处,垦荒劳作,隐姓埋名。待风头过去,再徐徐图之。只是…要妥善安置近两千人,且不惊动外界,绝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