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拿下平阳县(四)-《穿越南北朝:这一切从种田开始》

  季达微微一笑,心中已有定计。潜龙谷正是最佳去处,但山谷的秘密,眼下还不能对许柳忠全盘托出。他正欲开口,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名侍女领着一位十四五岁、衣着朴素却难掩清丽面容的少女走了进来。

  那少女进得门来,目光立刻锁定了坐在一旁的许柳忠,先是难以置信地愣住,随即泪水夺眶而出,颤声唤道:“爹…爹爹!真的是您吗?”

  正与季达商议的许柳忠,闻声浑身剧震,猛地转头望去!当看清少女面容时,他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片刻后,他才仿佛从梦中惊醒,踉跄着扑过去,一把将少女紧紧搂在怀中,老泪纵横,声音嘶哑:“丽影!我的丽影!你还活着!爹…爹找到你了!”

  原来,二狗昨夜传信,秦勇那边果然找到了许丽影!她与其他女子一同被囚于张府密室。秦勇接到命令后,立即安排可靠人手,连夜将许丽影秘密送回了郯城。

  看着眼前抱头痛哭的父女二人,季达悄然退出书房,轻轻掩上门,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意外团圆的温情一幕,或许比任何承诺,更能让这位饱经风霜的才士,真正归心。

  季府书房内,许柳忠紧紧搂着失而复得的女儿许丽影,父女二人相拥而泣,仿佛要将这近半年积压的所有委屈、恐惧与绝望都随着泪水倾泻而出。良久,哭声渐息,许柳忠轻轻推开女儿,用粗糙的手掌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自己的眼中却重新燃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

  他拉着女儿的手,走出房门,面向一直静立一旁、面带温和笑意的季达,没有丝毫犹豫,父女二人齐齐跪倒在地!

  “明府大人!”许柳忠声音哽咽却异常清晰,“救命之恩,寻女之德,如同再造!柳忠一介落魄书生,身无长物,唯有此身此命,从今往后,愿效犬马之劳,供大人驱策,虽肝脑涂地,绝无二心!” 许丽影也跟着叩首,虽未言语,但眼神中的感激与决绝同样分明。

  季达连忙上前,亲手将二人扶起,肃容道:“许先生、许姑娘请起!季某岂敢当此大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分内之事。先生大才,屈居草莽实乃明珠蒙尘,若能得先生相助,是季某之幸,郯城百姓之福!” 这一刻,季达心中再无怀疑,这位历经磨难的白发秀才,其心已定,可用!

  待二人情绪稍平,季达请他们重新落座,开始商议正事。

  “许先生,”季达正色道,“当务之急,是妥善安置那两千追随你的乡亲。我的意思是,先生即刻返回平阳,将利害关系与大家说清楚。”他顿了顿,条理清晰地说道:

  “第一,自愿原则。愿意跟随前来郯城的,我必妥善安置,给予田宅或工坊活计,保其温饱,既往不咎。第二,故土难离者,若实在不愿离开平阳,让其归家。我以郯城县令之名担保,平阳新县令到任后,绝不会追究他们此前被逼反抗之事。但有一点,必须低调返乡,不可再聚众生事,安安分分过日子。”

  他看向许柳忠:“此事需先生亲自回去说明,方能取信于人。将人带来郯城后,我自有隐秘稳妥之处安置,先生不必担忧。”

  许柳忠闻言,心中大石落地,深深一揖:“明府思虑周详,仁至义尽!柳忠代两千乡亲,拜谢大人活命之恩!必当竭力说服众人,归附明府麾下!”

  季达点点头,又转向一旁侍立的王敬:“王敬,在安置流民之前,还有一事,需你协助许先生办理。”

  王敬拱手:“请大人吩咐!”

  季达眼中寒光一闪,语气却平淡无波:“平阳之乱,根源在于张德贵等蠹吏。不除此獠,不足以平民愤,正视听。具体如何行刑,由许先生全权定夺!我要的,是给平阳的苦难,写一个完整的结局!”

  此言一出,许柳忠和许丽影的眼睛瞬间红了!压抑已久的仇恨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许柳忠浑身颤抖,咬牙道:“大人!此等禽兽,碎尸万段亦不解恨!柳忠…必让其在万千冤魂注视下,受尽痛苦而亡!” 许丽影也紧握双拳,泪水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季达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生想怎样就放手去做便是。事毕之后,还请先生尽快返回郯城,我另有重任相托。”

  数日后,平阳城外,昔日被流民攻占的临时粮仓旧址,黑压压地聚集了近两千人。他们是许柳忠带来的流民,以及闻讯赶来的部分平阳百姓。人群前方,临时搭建了一座木台。

  当蓬头垢面、浑身伤痕的张德贵、张蟠父子以及县尉等几十名核心恶吏被押上台时,台下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和哭嚎!砖块、泥土如同雨点般砸向他们!

  许柳忠白衣如雪,白发怒张,立于台前。他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将张氏父子如何欺压良善、强抢民女、逼死无辜的桩桩罪行,用沉痛而清晰的声音公之于众。每一桩罪行宣读完毕,便对应一种酷刑。他亲自执刀,许丽影亦强忍悲痛在一旁协助,父女二人将满腔悲愤化作复仇的利刃。

  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一个时辰,血腥而残酷。台下百姓从一开始的愤怒呐喊,到后来的寂静无声,最终爆发出解脱般的嚎啕大哭。这不仅仅是一场处决,更是一场祭奠,祭奠所有被张德贵父子残害的无辜亡魂,也祭奠平阳百姓过去暗无天日的岁月。

  当最后一声惨叫归于沉寂,许柳忠丢下手中染血的短刀,对着台下深深一揖,高声道:“乡亲们!冤魂已祭,大仇得报!从今往后,平阳的天,该亮了!”

  就在许柳忠于平阳处理善后之时,郯城县衙内,季达正在精心起草一份呈送给沂州刺史李崇文的公文。他字斟句酌,务求滴水不漏。

  文书大意如下:

  “沂州刺史李大人钧鉴:”

  “卑职郯城县令季达,谨禀:”

  “前接邻县平阳令张德贵紧急文书,称境内匪患猖獗,恳请卑职出兵协防剿匪。卑职虽虑越境之嫌,然念及同僚之道、百姓安危,不敢坐视,遂遣县尉王敬,率本县乡勇五百人,前往援手。”

  “不料贼势浩大,凶顽异常。王敬部虽奋力搏杀,初战小挫贼锋,然贼首纠众反扑,激战之中,平阳县令张德贵公忠体国,不幸殉职!县尉、县丞等亦力战身亡!我军亦伤亡惨重,五百乡勇,折损过半,余者皆带伤,可谓元气大伤。”

  “经连日苦战,终将匪众主力击溃,斩首近千,余匪四散逃入深山,平阳境内大势已定。然卑职力薄,郯城亦需休养生息,无力继续清剿余孽、安抚地方。所有平阳善后事宜,及县令缺员补任等,伏望大人钧裁。”

  “卑职已令王敬部撤回郯城,平阳防务暂由残存县兵维持。谨此禀报,伏乞明鉴。”

  这份公文,巧妙地将郯城出兵定义为“应求援”,将张德贵之死归为“殉职”,将郯城的损失夸大,尤其强调“在册乡勇”损失殆尽,正好将之前刘莽时期遗留的兵籍问题一举抹平,既彰显了郯城的“功劳”和“牺牲”,又彻底将平阳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了刺史府,暗示“我帮你解决了大麻烦,但擦屁股的事你别找我”。

  公文快马送至沂州府。刺史李崇文展阅后,捋须沉吟片刻,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这个季达…倒是识趣!”他心中暗道。平阳这个烂摊子,他本就头疼。如今季达帮他剿灭了匪患主力,清除了不得人心的张德贵,还把功劳和后续麻烦都推给了自己,这正是他插手平阳、安插亲信、攫取利益的大好机会!至于郯城那点“损失”,他根本不在意。

  “派谁去接任平阳县令呢?”李崇文开始盘算,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小舅子,那是个捞钱的好手…他正在权衡利弊,却不知,一场针对平阳县令任命的暗战,早已在邺城悄然分出胜负。

  就在季达的公文发出前后,先一步抵达邺城的孙把头早已展开行动。他凭借多年经营的车马行和情报网络积累的人脉金银,先是巧妙地通过酒肆茶馆、文人清谈等渠道,将平阳县描绘成“官逼民反、人间地狱”的景象,引得朝野议论纷纷。待舆论发酵数日,平阳“匪患已平”的消息恰好传来,孙步桥立刻抓住时机,重金开路,以其“邺城富商、心怀桑梓(虽不是平阳人,但可操作)、愿捐资抚民”的形象,迅速打通了吏部关节。

  当李崇文派往吏部为小舅子跑官的人抵达时,愕然发现平阳县令的任命文书早已签发!新任县令,正是名不见经传的商人孙步桥!

  消息传回沂州,李崇文愕然之余,不免恼火,但木已成舟,且孙步桥的任命合理合法,他无从发作。更糟的是,他的夫人听闻弟弟没能去成相对安稳的平阳,反而被吏部“酌情”安排到了与南梁接壤、战事频发的邳州县后,顿时哭闹起来。李崇文想起邳州四年两陷的惨状,也是头疼不已,却也只能徒呼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