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拿下平阳县(二)-《穿越南北朝:这一切从种田开始》

  夜色如墨,平阳县城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迎来了后半夜。秦勇坐镇于奢华得令人发指的张德贵宅邸,现已成为临时指挥所。各行动小队如同夜行的狸猫,陆续押解着目标返回。除了按计划擒获的县丞、主簿等核心官吏外,竟还有意外“收获”——平阳县尉和两个仓曹的书吏本不在第一批的行动目标之中,但在附近主簿家行动的小队,意外发现这几家竟在深夜鬼鬼祟祟地收拾细软,企图携全家出逃,被埋伏在外的“过山风”队员逮个正着。显然,这些嗅觉灵敏的蠹虫已察觉风声不对,想弃船逃命。这下正好,平阳县官场被彻底的一网打尽了。

  “哼,倒是省了我们一番手脚。”秦勇冷笑一声,命令将这些人一并拿下,严加看管。

  至黎明前,所有目标人物均已落网。秦勇雷厉风行,依据孙把头前期摸查的罪证轻重,将张德贵父子、县尉、县丞等罪大恶极者打入宅邸深处阴冷的地牢;其余如家眷或罪行稍轻的,则分别软禁在其他厢房,派专人看守。同时,将于地牢营救出的少女暂时安置在另一处院落。

  秦勇下令部分精锐队员换上张府护卫的服饰,接管宅邸内外防务,严密封锁消息,将这座奢华的“囚笼”经营得铁桶一般。

  一切安排妥当,秦勇才长舒一口气。任务的核心部分已顺利完成,平阳县的权力中枢已被无声扼住咽喉。接下来,便是等待。等待王敬肃清外围匪患,等待季达的最终指令。这些被捕的贪官污吏,命运早已注定——必将明正典刑,以泄民愤,用以收拢人心。但现在,还需让他们“活着”,并且要让他们按照季达的剧本“演出”。

  次日清晨,平阳县衙门口贴出了一张加盖县令、县城印信的布告,由一名扮作衙役的“过山风”队员宣读。布告内容荒诞而虚伪,声称县令张德贵“悲天悯人”,体恤城外山匪多为“受苦难所迫的乡亲父老”,已于今早天未亮时就携县衙众官吏“出城入山”,欲以“仁德”感化招抚,共谋和平云云。

  布告前聚集了些许早起谋生的百姓,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浑浊。听着那冠冕堂皇的言辞,大多数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听着与己无关的天方夜谭。有人嗤笑一声,低声嘟囔:“骗鬼哩…这缺德冒烟的会有这好心?怕是想卷了银子跑路了吧!”更多人则是麻木地摇摇头,转身继续为今天的饭食奔波。他们早已被沉重的赋税、匪患的惊扰、官吏的欺压折磨得失去了希望和信任。谁当县令,谁去剿匪招安,对他们而言,远不如怀里半个窝头来得实在。这种深入骨髓的绝望与麻木,比任何愤怒的呐喊更令人心寒。

  几乎在秦勇控制平阳县衙的同时,王敬率领的八百郯城精锐,已悄然抵达平阳县境,在城外一处隐蔽的山谷中扎营。他第一时间便与潜入城内的秦勇取得了联系,确认城内已得手后,立即派出手下最得力的斥候,对盘踞在平阳周边山区的所谓“匪患”进行详细侦查。

  两日后,详实的情报摆在了王敬案头。结果令人唏嘘不已。这些“山匪”,绝大多数确是被逼上梁山的平阳本地乡民!根源直指县令张德贵及其爪牙的倒行逆施!横征暴敛、强占民田、甚至为满足私欲攀诬良善、逼良为娼,致使无数人家破人亡。起初只是三三两两逃入山中避祸,后来人越聚越多,为求活路,才开始袭击地主庄园、抢夺官仓。而两个月前那次“攻占临时粮仓”的大动作,更是如同一根导火索,彻底点燃了积压的民怨,也使得这支乌合之众初具规模。

  情报中,一个名叫许柳忠的引起了王敬的特别注意。此人原在城郊有几亩良田,又开设私塾为周围孩子启蒙,日子过得倒也自在。然妻子早亡,与女儿许丽影相依为命。因其女貌美,被张德贵之子张蟠觊觎,欲强纳为妾。许柳忠知其为人,故不从,反被诬陷下狱,其女为救父被迫屈从张蟠。然而厄运并未结束,出狱后的许柳忠又被县丞欺骗,耗尽家财,最终女儿还是下落不明(实则被囚于张府密室),自己则一夜白头,昏倒街头,幸得乡邻救入山中。入山后,这位饱读诗书的读书人竟展现出不凡的谋划才能,几次带队行动皆颇有章法,逐渐被众人推为首领。他约束部众,只劫官仓或为富不仁的地主、富户,从不骚扰普通百姓,在流民中威望颇高。

  王敬看着情报,眉头紧锁。这哪里是土匪?分明是一群活不下去的可怜人,被一个悲剧英雄带领着挣扎求存!他想起了季达在清剿云蒙山匪患时常说的话:“匪分多种,有天性凶顽者,当诛;有被逼无奈者,当抚;有可堪造就者,当用。”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里揣着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季达平日处理政务、军务时的一些关键话语和原则。这是王敬养成的习惯,他自知读书不多,便将这些“东家语录”奉为圭臬,时时温习,以备不时之需。

  此刻,他掏出小本子,就着篝火的光亮,仔细翻找起来。手指划过一页页字迹,口中念念有词:“嗯…‘首恶必办,胁从不问’…‘乱世用重典,亦需施仁政’…‘杀伐过重,有伤天和’…‘人心向背,胜负关键’…”

  终于,他的手指停在了一行字上,眼睛一亮:“‘剿抚并用,攻心为上。对于被裹挟之良民,当以围代攻,迫其自降,减少无谓伤亡。降者,择其善者而用之。’”

  “对了!就是这句!”王敬一拍大腿,心中豁然开朗。东家高见!对付许柳忠这样的队伍,一味强攻,即便胜了,也是血流成河,结下深仇,更会寒了平阳百姓的心。必须用更聪明的方法!

  他当即下令:“传令!全军拔营,秘密运动至‘黑风峪’,许柳忠部活动区域外围!今夜子时,完成合围!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进攻!以弓弩手占据制高点,长枪阵封堵要道,虚张声势,让其感觉被重兵包围即可!我们的目的,是逼他们谈判!”

  王敬的部队行动迅捷如风,训练有素。许柳忠部的营地设在一处地势相对平缓的山坳里,主要以简陋的窝棚和帐篷为主,防御工事粗糙,确实更像一个大型难民聚集地,而非土匪山寨。子时一到,王敬部悄然完成合围,火把骤然亮起,映照出寒光闪闪的兵刃,虽只有八百人,但凭借精妙的阵型和肃杀的气势,在暗夜中营造出千军万马的压迫感。

  营地内顿时一片惊慌,哭喊声、叫嚷声响成一片。许多刚刚睡下的流民被惊醒,看到四周山脊上密密麻麻的火把和人影,吓得魂飞魄散。

  许柳忠闻讯冲出帐篷,望着四周的包围圈,心中一片冰凉。他是读过书的人,看得出这支军队绝非平阳县兵那群废物可比,阵型严谨,杀气凛然,是真正的精锐!再看看身边这些面黄肌瘦、惊慌失措的乡亲,他深知若硬拼,唯有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围军阵中奔出一骑,高喊:“寨中头领听着!我乃郯城县尉王敬!奉令前来平匪!然我主季明府仁德,知尔等多有冤屈,不忍多造杀孽!请许柳忠头领出寨一叙!”

  许柳忠闻言,惨然一笑。郯城季达?他略有耳闻,据说是个能吏。但官官相护,他早已不信。然而,眼下形势比人强,为了这近两千乡亲的性命…他整理了一下破旧的儒衫,对身边几个骨干沉声道:“我出去会会他。若我回不来…你们…见机行事,能跑几个是几个吧。” 说罢,不顾众人劝阻,毅然走向寨门。

  两军阵前,火把猎猎。王敬一身戎装,端坐马上,看着从寨中走出的那位白发苍苍、却身形挺拔、面容依稀可见昔日清秀的书生,心中暗赞一声:好气度!

  许柳忠走到王敬马前十步外站定,拱手一礼,不卑不亢:“败军之将,落魄文人许柳忠,见过郯城王县尉。”

  王敬翻身下马,以示尊重,还礼道:“许先生客气了。王某久闻先生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先生以文人之身,能聚众数千,抗衡官府,实乃奇才。”

  许柳忠苦笑摇头:“奇才?不过是一可怜人,被逼至绝境,领着另一群可怜人苟延残喘罢了。王县尉兵精将勇,要杀要剐,许某悉听尊便,只求…莫要为难这些无辜乡亲。”

  王敬正色道:“许先生误会了。王某此来,并非为斩尽杀绝。实不相瞒,平阳县令张德贵倒行逆施,激反良民,其罪当诛!我主郯城县令季明府,对此深恶痛绝!我等与那张德贵父子,并非一路人!”

  许柳忠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旋即又被深深的疑虑覆盖:“官字两张口,说辞而已。许某历经磨难,早已不敢轻信。”

  王敬知他心结已深,非三言两语可解,便道:“先生疑虑,王某理解。这样如何?先生若信不过我,可愿随我前往郯城,见一见我主季明府?季明府年纪虽轻,却心怀百姓,明察秋毫,绝非张德贵之流可比!先生之冤屈、之才干,若得明府知晓,必有安置!总好过在此山中,朝不保夕。”

  他看着许柳忠的眼睛,诚恳道:“先生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当为这近两千追随你的乡亲想一想!难道真要他们陪你在这山里,饿死、战死吗?”

  这番话,戳中了许柳忠内心最柔软也最痛苦的地方。他看了看身后营地中那些惶恐无助的面孔,想起下落不明的女儿,想起自己半生坎坷,心中百感交集。去郯城?见那个传说中的季达?这或许是绝境中的一丝微光,或许是另一个陷阱?但…自己还有选择吗?

  沉默良久,许柳忠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声音沙哑道:“好…许某…便随王县尉走一遭郯城。但愿…季明府真如你所言。”

  王敬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脸上露出笑容:“先生必不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