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原始股”带给牛马的动力-《穿越南北朝:这一切从种田开始》

  而此刻,郯城的夜依旧寒冷,棚户区的苦难依旧深重。但在一间小小的土坯房里,一颗名为“忠诚”与“希望”的种子,已经悄然落下,静待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张老五家的那点微光,在这乱世的阴霾下,不过是沧海一粟。

  妻子张王氏喝了新药,咳嗽一日日见轻,蜡黄的脸上也逐渐有了血色。儿子张小虎偶尔也能在院里跑跳几下,笑声虽然细微,却像破开乌云的阳光,照亮了这间愁云惨淡的土坯房。

  张老五心中的巨石落了地,对那位“东家”的感激。让他不再仅仅将车马行的活计视为糊口的营生,而是看作报效东家恩德的职责。

  因此,当万福再次来到他家,不再是送米送药,而是私下里、极其郑重地交给他一项“特殊任务”时,张老五激动得几乎要再次跪下。

  “老五哥,东家知道你是老实人,嘴严,人也机灵。”万福压低了声音,“如今这世道不太平,胡炜那帮人横行霸道,县衙也…唉。东家想多知道些街面上的真实动静,好早早做些防备,也能帮衬些像咱一样的苦哈哈。你每日里赶车走乡串镇,南来北往,见的人多,听的事杂。往后,除了赶车,留神听听坐车的客人、路边歇脚的贩夫走卒都聊些啥,特别是关于胡府的人、县衙的差事、还有…哪里又受了欺负、加了税赋之类的。听到觉得有用的,回来悄悄告诉我,莫与旁人讲。”

  “万管事您放心!这事儿交给我,绝出不了岔子!我嘴严实得很!”张老五把胸脯拍得砰砰响,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从此,张老五赶车时,耳朵竖得比兔子还灵。他本就憨厚朴实,又是熟面孔,旁人对他戒心不高。乘客们闲聊抱怨官府加税、胡府家丁又在哪里逞凶、哪个村的青壮又被强征了民夫…他全都默默记在心里。在路边茶摊歇脚时,他也主动凑过去,给人续碗水,引着那些满腹牢骚的行商脚夫多说几句。

  他或许不懂什么情报分析,但他有着底层百姓最朴素的直觉和记忆力。哪些消息可能对东家有用,他总能敏锐地捕捉到。每晚收工后,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倒头就睡,而是仔细回想一天的所见所闻,筛选出觉得重要的事,第二天一早出车前,找个由头溜达到车马行后院,低声告诉那里的万福。

  “…昨儿拉了两个从北边来的行商,嘀咕说看见胡府的人押着几辆大车往北边黑风岭方向去了,车上盖得严实,但轮印很深,像是粮食或者铁器…”

  “…西市卖柴的老李头说,县衙的税吏昨天又去棚户区催那个‘特别捐’,逼得王老六要把闺女卖了凑数…”

  “…在城外十里坡茶摊,听几个歇脚的军爷抱怨,说上面催得紧,要各州县尽快凑齐劳役,修通往邺城的官道,像是要有大动作…”

  这些看似琐碎、来自社会最底层的涓滴信息,通过张老五这样无数个被“激活”的“尘芥之耳”,源源不断地汇入季达的情报网络。

  季达坐在车马行密室里,看着万福整理后送来的、写在纸条上的信息,或许还不专业显得零散片面,却往往最真实、最及时,能拼凑出官方文书和上层社交永远无法触及的社会生态和动向。

  “胡炜的人在向北边运送重物?黑风岭…那里有废弃的矿坑和土匪窝点…他想干什么?私开矿藏?勾结山匪?”

  “县衙加征‘特别捐’逼民卖女…赵德柱果然开始用这种下作手段了。”

  “强征劳役修通往邺城的官道…看来邺城那边确实在加紧战备。”

  这些信息,与通过其他渠道获得的情报相互印证、补充,让季达对郯城的局势、胡炜的动向以及上层政策的基层影响,有了越来越清晰和立体的把握。

  他的“蛛网”正在悄无声息地织就。这张网的核心是万福、孙把头、芸娘等核心骨干;中间层是像车马行各队管事、店铺掌柜等中层管理者;而最庞大、最基础也最不易察觉的,是和张老五一样遍布市井街巷、乡间道路的普通伙计、车夫、店员。他们或许卑微如尘,但无数双“尘芥之耳”汇聚起来,却能听到时代最真实的脉搏和暗流最汹涌的涌动。

  数日后,基于张老五提供的关于税吏逼税和王老六欲卖女的信息,季达进行了一次精准的“微操”。

  他让万福派人,以“匿名善人”的名义,暗中资助了王老六一笔刚好够交捐税的钱,保住了他的女儿。同时,又让几个机灵的伙计,在茶楼酒肆“无意”中散播县令赵德柱为讨好上官、不惜逼民卖女充税的言论, 无声地将矛头从“朝廷加税”引向“县令执行酷烈”。

  一时间,郯城底层对赵德柱的怨气又加深了一层。赵德柱隐约听到风声,气得跳脚却又查不出源头,只能暗自憋屈。

  而张老五在一次送货途中,恰好听到了乘客议论此事,说那王老六不知走了什么运,竟有善人相助得了一笔银钱,不用再卖他的女儿。张老五心中一动,隐约觉得这或许与东家有关,心中对东家的崇敬更是达到了顶点——东家不仅心善,还有如此巧妙的手段!

  他更加卖力地收集信息,甚至开始主动观察和思考。他注意到胡府一个负责采买的小管事,每次去西市都固定在一家赌坊后门逗留片刻。他将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发现报告给了万福。

  季达得知后,敏锐地意识到这可能是突破口。立刻派人暗中盯住那个小管事和赌坊,果然发现那小管事竟在赌坊偷偷收取商户的“保护费”,中饱私囊!

  “好极了!”季达抚掌轻笑,“胡炜手下并非铁板一块。贪婪,是最好的突破口。”

  他没有立刻动这个小管事,而是让万福尝试接触,作为一枚可能有用的暗棋。

  这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郯城表面上依旧维持着诡异的平静——胡炜在驿馆深居简出,筹划着他的大事;王氏在季府做着攀附高枝的美梦;赵德柱在县衙为催税焦头烂额;百姓在街头默默承受。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凭借无数双像张老五这样的“眼睛”和“耳朵”,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逐渐纳入监控。

  季达站在网中央,冷静地梳理着每一条信息流,嘴角噙着一丝淡然笑容。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