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被中二之言振聋的吴谨-《穿越南北朝:这一切从种田开始》

  我,吴谨,不知所以的被二人拐上马车,心下虽然纳闷,却也无多少担心,接过茶,想着这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随即摇头失笑,半开玩笑道:“总不至于是要把我给卖了吧?”

  二人闻言,竟是哈哈大笑,孙步桥拍着我肩膀:“慎之兄说哪里话,你又不是二八芳华的小娘子,都三十多岁的老汉了,要体力没体力,样长相没长相的,不值多少钱。”

  一路说笑,倒也轻松愉快,不知觉间马车已行了一个多时辰,窗外景致渐从平原转为丘陵,继而入了山道。林木渐密,山路蜿蜒。又行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我正凭窗观望山景,忽见前方山路拐弯处,一面黑色大旗迎风猎猎作响!待看清旗上图案,我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那旗是黑底,上面赫然绣着一个白色骷髅头,额间绣着红色闪电,骷髅头下交叉着两根森白人骨!这……这分明是近年来凶名赫赫、能让小儿止啼的黑风岭土匪——“过山风”的标记!见了这旗子,就说明自己一行人现在进了过山风的势力范围!

  这一眼,我吓得魂飞魄散,手指颤抖地指着窗外那面越来越近的旗帜,张大了嘴,却因极度惊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色想必已是惨白如纸。

  孙步桥和林立宁见我这般模样,非但无丝毫紧张,反而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孙步桥抹着眼角,故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戏谑道:“慎之兄,事到如今,也不瞒你了。我二人,实则便是这黑风岭的二当家与三当家!我呢~江湖人称‘血染千里,孙步桥’,而立宁兄的诨名是‘辣手人屠’!今日带你来此,实则是想请你上山,邀你入伙,做个四当家如何?”

  旁边林立宁也激动拍手,说道:“是极,是极,连诨名都替你想好了叫,算死人吴谨,如何?”

  我闻言,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天旋地转。这……这怎么可能?堂堂朝廷命官,竟是土匪头子?

  车窗外骑马随行的秦小虎听不下去了,隔着车窗喊道:“孙伯!立宁叔!你们就别吓唬谨叔了!”他转而对我扬声道:“谨叔,您别听他们胡说,再则您仔细想想,可曾听过近几年过山风干过什么烧杀抢掠、祸害百姓的勾当?”

  我被他这一喝,心神稍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细回想。确实,近一两年来,关于黑风岭的传闻,多是“黑吃黑”、“劫掠贪官商队”、“开仓放粮”之类,确实鲜有欺凌普通百姓的恶行。难道……?

  马车并未停留,径直驶过了那面骇人的旗帜,继续沿山路向上。我心下稍安,但疑虑更甚。又行了一盏茶的功夫,马车竟驶入一个极为隐蔽的山洞入口,洞口尚有持械之人守卫,见是孙、林二人,皆恭敬行礼放行。

  山洞内光线昏暗,只闻马蹄声与车轮回响。我心中忐忑,不知这幽深洞穴通往何处。约莫两刻钟后,前方豁然开朗,刺目的天光涌入,同时传入耳中的,竟是一片熙熙攘攘的人声!车马声、叫卖声、孩童嬉闹声、妇人吆喝声……交织在一起,俨然是一派市井繁华景象!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道总算进了城了,方才真是虚惊一场。不料,身旁的孙步桥却笑着开口道:“慎之兄,欢迎来到我过山风总部,‘潜龙谷’!”

  我再次愣住,急忙探头向外望去。这哪里是什么土匪山寨?但见屋舍俨然,道路平整,田间有农人耕作,街市有商贩叫卖,孩童追逐嬉戏,妇人倚门闲话……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忙碌而满足的神情,哪有半分凶神恶煞的模样?甚至听到有妇人在骂街,抱怨着什么“卫生队”检查不合格,罚了钱,真是“丧良心”……这分明是一处世外桃源般的繁华村镇!与我想象中的刀山火海、聚义厅、喽啰遍布的景象,简直是天壤之别!

  马车缓缓驶上缓坡,坡顶是一片规划整齐的宅院。最终,车辆在最高一处、门楣上挂着“季宅”匾额的院落前停下。而站在门口含笑相迎的,竟是那位我仅有一面之缘的郯城县令——季达!他身后还跟着我曾见过的郯城县尉王敬和一位文士模样的人,后来知是郯城县丞许柳忠。

  我彻底糊涂了。季达怎会在此?这里难道是郯城?可方才来的方向,与去郯城分明是南辕北辙!

  季达似乎看穿了我的困惑,笑着迎上前,与孙、林二人打过招呼,便热情地引我们入院。我如同梦游般跟着他们,穿过庭院,来到一间温暖如春的花厅。花厅中央,一个造型奇特的铁炉子正散发着融融暖意。厅中设有一张长条桌,桌上摆着一套小巧精致的茶具和一个红泥小炉,炉上铜壶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几人落座,我也懵懂地跟着坐下。只见季达坐在主位,从容地从一个瓷罐中取出些许墨绿蜷曲的叶片,放入一个比蛋壳大些的白瓷壶中,后来才知这叫“盖碗”。然后拎起滚水,高高冲入壶中,水声激荡,茶叶翻滚。他盖上壶盖,迅速将茶水倒入几个拇指大小的品茗杯中,又将杯中之水倾入一个茶盘。随后,他揭开壶盖,凑近轻嗅,一股清雅馥郁、前所未闻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让我精神一振。

  季达再次冲入热水,稍待片刻,便将壶中橙黄透亮的茶汤均匀斟入我们面前的小杯。孙、林、王、许几人似乎习以为常,皆端杯先闻后品。我依样画葫芦,将那小杯茶汤凑近鼻尖,只觉香气沁人心脾;浅啜一口,茶汤滚烫,初入口微有苦涩,但旋即化作一股强劲的回甘,满口生津,喉韵悠长,与我平日所饮的煎茶、泡茶全然不同!

  “嘶……好茶!”我忍不住低声赞叹,心中震撼。这一杯茶,仿佛涤荡了连日来的所有疑惑与惊惧。我暗自决定,若能常饮此茶,余生足矣!

  连饮三杯,每一杯滋味皆有微妙变化,令人回味无穷。茶过三巡,季达放下茶杯,目光温和地看向我,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慎之先生,吴兄,冒昧一问,你此生……有何愿望?或者说,曾有过怎样的梦想?”

  我闻言一怔,思绪飘远。梦想?幼时,梦想家族复兴,光耀门楣;少年时,梦想成为父亲的骄傲,重燃家族希望;青年时,梦想一展抱负,匡扶社稷,救民水火;而后家道中落,亲人离散,梦想便如风中残烛,渐渐熄灭了。至于如今……我沉吟片刻,缓缓道:“年少时,梦想总关乎家门、功业。如今……或许更想脚踏实地,为眼前这一方百姓,做些实实在在的好事吧。”

  季达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沉默片刻,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开始讲述起自己的过往。他讲到自幼身为庶出,母亲早逝,在家族中备受冷眼欺凌;讲到年少离家,挣扎求生,遍尝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讲到曾眼睁睁看着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人逝去,却因自身弱小无力回天,那种刻骨的悔恨与自责;讲到历经坎坷,阅尽千帆后,才发现心中最朴素的愿望,不过是家人安康,挚友常在,自己在乎的人都能平平安安,想见时便能见到……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我听着,不由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兄长、郁郁而终的父母,想起了那份“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永恒遗憾,鼻尖阵阵发酸。是啊,若能常伴父母兄长膝下,共享天伦,该有多好?可惜,那已是永远无法实现的奢望了,唯有空余叹息。

  就在这时,季达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慎之先生,为何说实现不了?你实现不了,你的儿子、女儿可以;你的孙子、孙女可以;他们的子子孙孙,都可以!”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我,扫过孙步桥、林立宁等人,最终定格在窗外那片祥和的山谷,“而我,季达,季明远,要做的,就是尽我所能,守护好这片能让梦想生根发芽的土壤,守护你们,以及千千万万如你们一般的人的愿望!让父母安康,子女绕膝,友人相聚,安居乐业……这些看似寻常的愿望,不再是一种奢求!”

  他的话,如同洪钟大吕,在我心中轰然回响。我看着他那张年轻却写满风霜与坚定的脸庞,看着孙、林二人眼中闪烁的认同与热切,再回想这一路所见所闻——那面骇人却名不副实的黑旗,那山洞后别有洞天的繁华山谷,这杯中之茶的清韵,还有季达这番肺腑之言……

  我忽然明白了许多,也似乎……看到了某种前所未有的可能。心中那团被现实冰封已久的火焰,在这一刻,竟熊熊燃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