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做梦了-《暗卫出身,却在现代被宠上天》

  跪在下首的官员声音带着惊惶:“陛下,西北‘落魂崖’一带,近日又有异动!

  此次失踪的是山下村庄的一个放牛娃,连人带牛,踪迹全无!

  这已是月内第三起了!当地百姓惶恐不安,流言四起,皆传是崖中有鬼怪作祟,吞噬人畜!恳请陛下圣断!”

  霍景辰眸光深沉,起身步下玉阶。

  他走到敞开的雕花木窗前,负手望向北方漆黑的夜空,那里是“落魂崖”所在的方向。沉默片刻,他沉声道:“着钦天监监正,即刻夜观天象,详察异动之源。

  另,命工部与礼部会同钦天监,于京畿及四方要冲,选址修建清心道观和佛寺,广纳有道之士,举办法事,抚慰四方生灵,以安定民心。”

  “陛下圣明!臣遵旨!”官员如蒙大赦,叩首领命,躬身退下。

  空旷的大殿更显寂静。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御案之前,单膝跪地,正是随风。

  他如今已是皇帝身边最隐秘的影卫统领。

  “陛下。”随风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忧虑,“若于各地修建道观、佛寺,聚拢佛道之力镇压……是否会……无意中加强了此界壁垒,彻底断了……寒酥可能回来的路?”

  霍景辰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他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枚被摩挲得边缘光滑的小银牌,指尖抚过上面几乎模糊的刻痕。

  “随风。”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仿佛在问随风,又似在自问,“你觉得……他还会愿意回来吗?”

  随风将头埋得更低,不敢回答。

  霍景辰闭上眼,脑海中闪过那双清澈执拗、忠诚可靠的眼眸。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属于帝王的深沉与孤寂。

  “朕是天子,当以江山社稷为重,以万民安危为念。”这句话,不知是在说服随风,还是在告诫自己。

  片刻后,他收起银牌,转身问道:“朕让你物色的孩子,可有合适人选?”

  随风收敛心神,恭敬回道:“已初步选定。是衡阳郡主膝下幼子,年方六岁。其生父,郡马爷日前在赌坊欠下巨债,竟私下将亲子典与……南风馆,抵了赌债之余,余款仍在馆中挥霍。

  衡阳郡主知情后悲愤不已,已同意将此子过继至陛下名下,并立下血誓,此生绝不对外透露孩子真实来历,亦绝不借机攀附。”

  霍景辰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厌恶,淡淡道:“既然身为父母,却连人伦底线都可践踏,贪欲胜于骨肉亲情。那便让他们去西山矿场,亲身感受何为‘劳作’与‘代价’吧。至于衡阳郡主……禁足府中,非诏不得出。”

  “是。”随风心中为那对荒唐的父母默哀了一瞬,陛下的手段,从来果决。

  霍景辰走回御案后,目光落在堆积如山的奏章上,那里面是万里江山的重担。唯有袖中那枚微凉的银牌,和心底某个再也触碰不到的身影,是他仅存的、属于“霍景辰”而非“皇帝”的柔软与痛楚。

  梦境至此,缓缓淡去。

  医院病床上,霍言诏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怀中温软的身体搂得更紧,眉头微蹙,仿佛承袭了梦中那份跨越时空的沉重与怅惘。

  寒酥从梦中惊醒,胸腔剧烈起伏,额间冷汗涔涔。霍言诏在睡意朦胧间本能地伸手,掌心贴着他微颤的背脊,一下一下轻缓地抚着,嗓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咕哝:“还早……再睡会儿。”

  寒酥却再也睡不着。他抹去额上的湿冷,梦里濒死的寒意仍贴着骨头——追兵、断魂崖、西戎高手致命的一掌,还有那个吞没他的、无声无息的黑洞。记忆尖锐地刺来,与此刻身下柔软的床褥、身旁人平稳的呼吸格格不入。他忽然抓住一个之前忽略的细节:那些西戎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对他视而不见。

  莫非……断魂崖下,本就藏着连通两界的隐秘通道?

  这念头让他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想推醒霍言诏。

  可侧过脸,借着窗外漏进的稀薄月光,他看见霍言诏熟睡中仍微蹙的眉宇,面容透着白日不曾显露的倦色。寒酥抬起的手悬在半空,终是缓缓落下。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重新阖眼,逼迫自己回归睡眠。

  而另一侧的霍言诏,其实并未安枕。

  他又陷入一片光怪陆离的梦境,视角飘忽,时而如幽魂附体,紧贴着另一个“自己”——那是霍景辰。他清晰感到冰凉的甲胄贴着皮肤,听见自己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禅房里响起:

  “了尘大师,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对面蒲团上,胡子皆白却面若童颜的老僧双掌合十:“阿弥陀佛,辰王殿下。”

  霍景辰径直坐下,指尖拈起一枚冰凉的棋子,语气轻缓,却透着不容置疑的锋锐:“世人皆说大师通晓古今,可愿为本王解惑?” 语毕,棋子“嗒”一声落定,截断了大片棋路。

  了尘目光垂落棋盘,又抬眼细看霍景辰。眼前人紫气萦绕,龙行虎步,赫然是气运所钟。他低诵佛号,枯瘦的手伸向棋盘,将霍景辰方才落下那子轻轻拈起,复又置于另一处:“佛曰,不可说。”

  棋局顷刻逆转,死路逢生。

  霍景辰眉头骤然锁紧,凝视瞬息万变的棋盘,冷哼道:“本王已窥见连通异世之秘。大师,天命在我,无可阻挡。”

  “辰王殿下,世间诸事,过刚易折。” 了尘语气平和,再落一子。方才盘活的局势,竟又悄无声息地走向另一重困局,“天下苍生,皆系于殿下一念。老衲……只能言尽于此。”

  霍景辰静默良久,拂袖起身,大步走向门外。

  就在他将要跨出门槛时,了尘的声音再度从身后传来,悠远如钟:“若他日有缘,殿下遇见小徒慧能……万望施以援手。”

  慧能?

  霍景辰脚步微顿,记忆中并无此号人物。他只略一颔首,含糊应道:“知道了。”

  禅房重归空寂。了尘独自面对满盘未尽的棋局,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这声叹息仿佛直接撞进霍言诏心里,他猛然睁眼,胸膛起伏,梦境与现实在黑暗中短暂交叠。

  几乎在同一瞬,寒酥也醒了。他立刻察觉身边人紊乱的呼吸,侧身贴近,在昏暗里轻声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刚醒的嗓音沙哑,带着暖意。

  霍言诏转过头,在微弱的光线里捕捉寒酥眼底的关切。他深吸一口气,梦境残留的凛冽与权谋的冰冷气息逐渐褪去,被此刻真实的体温取代。

  “我梦到霍景辰了,”他低声道,握住寒酥微凉的手,“还有了尘大师。他们……提到了一个叫‘慧能’的人。”

  空气安静下来。窗外的月光似乎明亮了些,将两人交握的手映出朦胧的轮廓。

  昨夜未尽的对话、方才惊醒的梦境、还有寒酥心中那个关于“通道”的骇人猜测——所有碎片,在这个寂静的凌晨,悄然碰撞,预示着一场更深不可测的迷雾,正缓缓向他们笼罩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