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霍言诏点头，“而周奇然……他很可能一直喜欢顾欣瑶。”
这个跳跃的推论让寒酥愣了一下：“啊？这……我有点跟不上。”
“我是这样推测的，”霍言诏梳理着逻辑，“周奇然喜欢顾欣瑶，顾欣瑶却喜欢我。
后来顾欣瑶突然去世，周奇然会不会因此恨上了我？将她的死归咎于我，或者，将那份得不到回应的痛苦，转移成对我的怨恨？”
少年时的感情往往纯粹而极端，爱恨都容易走向偏执。顾欣瑶死在周奇然最爱她的年纪，很可能成了他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和执念。
寒酥仔细想了想，为情杀人，古已有之。但霍言诏当年的病症是漫长而折磨的，并非简单的夺命。“如果他真的因爱生恨，”寒酥的声音冷了下来，“那他选择的方式，更像是故意在折磨你，而不是痛快地报仇。”
霍言诏赞许地看他一眼：“没错。这也是疑点之一。当年顾欣瑶的死讯来得突然，顾家对外宣称是突发急病。既然家属都这么说了，我们作为外人，自然不会深究。但如果……周奇然知道些什么呢？或者，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他顿了顿，想起另一件事，“周奇然早年对学医极其排斥，后来却突然重回医学界，并且取得了不小的成就。我总觉得……这个转折，或许跟顾欣瑶的死有关。”
寒酥听完，也不禁有些唏嘘。那位素未谋面的顾小姐，竟能在逝去多年后，依然如此深刻地影响着相关之人的命运轨迹。
“这件事眼下线索还太少，我们暂且放一放。”霍言诏暂时收起思绪，目光回到寒酥脸上，变得温柔，“倒是你，刚才在电话里说，有个‘奇怪的人’？先吃饭，补充体力。吃完，我陪你一起去调监控看看。”
被他这么一说，寒酥才感觉腹中空空。他点点头，顺从地接过霍言诏递来的汤勺：“好。”
精致菜肴、热汤的香气在病房里弥漫开来，暂时驱散了之前谈论阴谋与报复的沉重。但两人心中都清楚，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愈发汹涌了。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不时将对方喜欢的菜夹到彼此碗中，目光相触时便是一抹心照不宣的浅笑。暖食下肚，驱散了身体的疲惫。
饭后，霍言诏便带着寒酥前往医院的监控室。值班人员听闻来意，很快调出了相应时间段的走廊监控录像。
画面中，一个衣着精致、气质温婉却难掩憔悴的中年女子，在寒酥的病房门外犹豫地徘徊了许久。她几次抬手欲叩门，又缓缓放下，最终，像是鼓足了勇气，极其小心地、近乎无声地推开门，侧身闪了进去。
为了保护病人隐私，病房内部并未安装监控，因此无从得知她在里面做了什么，待了多久。
“是她。”霍言诏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女人略显模糊的侧脸上。
寒酥静静看着屏幕，其实在看到第一眼时，心中便已隐隐有了预感。血缘是一种奇妙的牵连，即使素未谋面。
“我认识她。”霍言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证实了他的猜测，“封家现在的少夫人，季晴。也是……苏家的前大夫人，你的亲生母亲。”
寒酥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波澜，只有一丝淡淡的惘然。
霍言诏揽住他的肩膀，将人带离监控室，一边走一边低声讲述他所知道的故事：“她是个不容易的女人。当年孩子失踪后，她几乎崩溃，整日以泪洗面。她那时最要好的闺蜜，借口陪伴安慰她，却趁虚而入，爬上了她丈夫的床。等她发现时，对方连孩子都怀上了。”
夜晚的医院走廊很安静，霍言诏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寒酥耳中。
“季家当时在秦城的势力远不如苏家。事情闹开后，苏奶奶态度强硬，逼着那女人去打掉孩子。但季晴心高气傲，眼里容不下沙子，坚持和你父亲离了婚。
对外，苏家只说是孩子丢了，夫妻感情破裂才分开，保全了双方的体面，这些内情知道的人不多。是墨尘后来告诉我的。他提醒过我，季姨……你母亲，很可能私下会来找你，怕你毫无准备，反而尴尬。”
他顿了顿，继续道：“后来她嫁给了现在的封家，算是门当户对的商业联姻，又生了两个孩子。但是……听说这些年，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你的下落。”
寒酥安静地听着，像是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遥远又伤感的故事。心底并非毫无触动，但那份理应澎湃的亲情，似乎被漫长的时光和截然不同的人生际遇冲得太淡了。
最终，他只是很轻地说了一句：“她是个懂得分寸的人。” 意思是，她知道悄悄来看，没有贸然相认，打扰他现在的生活。既然彼此都有了新的轨迹，或许维持现状，各自安好，便是最好的选择。
霍言诏理解他的感受，不再多言，转而道：“我问过医生了，你体质特殊，恢复得比预期快很多。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家。”
“嗯。”寒酥点点头，回到病房。洗漱后，他钻进被窝，看着旁边那张窄小的陪护床，犹豫了一下，还是往里挪了挪，空出大半位置，拍了拍床铺，语气带着点别扭的体贴：“呐，分你一半。别嫌挤。”
霍言诏的目光在那张冷清的陪护床上停留了不到一秒，果断放弃。他动作快得像生怕对方反悔，“呲溜”一下就上了床，掀被、躺下、将人揽入怀中，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寒酥被他结实的手臂箍住，起初不适地动了动。霍言诏立刻放松了些力道，让寒酥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两人和衣而卧，医院的消毒水气味中，渐渐染上彼此熟悉安心的气息。奔波惊惧的一天，终于在此刻温暖的依偎中，缓缓沉淀。
沉沉黑暗中，霍言诏的意识仿佛穿过无形的屏障，坠入另一个时空。
“报——！”
恢弘而寂寥的宫殿内，一道急促的声音打破了宁静。高位上，正在批阅奏章的男人闻声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
烛火映亮一张极具威仪的容颜，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冷峻。他身着一袭玄色绣金蟠龙常服，虽未戴冕旒，久居上位的帝王气度已浑然天成。
“讲。”霍景辰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这个跳跃的推论让寒酥愣了一下：“啊？这……我有点跟不上。”
“我是这样推测的，”霍言诏梳理着逻辑，“周奇然喜欢顾欣瑶，顾欣瑶却喜欢我。
后来顾欣瑶突然去世，周奇然会不会因此恨上了我？将她的死归咎于我，或者，将那份得不到回应的痛苦，转移成对我的怨恨？”
少年时的感情往往纯粹而极端，爱恨都容易走向偏执。顾欣瑶死在周奇然最爱她的年纪，很可能成了他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和执念。
寒酥仔细想了想，为情杀人，古已有之。但霍言诏当年的病症是漫长而折磨的，并非简单的夺命。“如果他真的因爱生恨，”寒酥的声音冷了下来，“那他选择的方式，更像是故意在折磨你，而不是痛快地报仇。”
霍言诏赞许地看他一眼：“没错。这也是疑点之一。当年顾欣瑶的死讯来得突然，顾家对外宣称是突发急病。既然家属都这么说了，我们作为外人，自然不会深究。但如果……周奇然知道些什么呢？或者，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他顿了顿，想起另一件事，“周奇然早年对学医极其排斥，后来却突然重回医学界，并且取得了不小的成就。我总觉得……这个转折，或许跟顾欣瑶的死有关。”
寒酥听完，也不禁有些唏嘘。那位素未谋面的顾小姐，竟能在逝去多年后，依然如此深刻地影响着相关之人的命运轨迹。
“这件事眼下线索还太少，我们暂且放一放。”霍言诏暂时收起思绪，目光回到寒酥脸上，变得温柔，“倒是你，刚才在电话里说，有个‘奇怪的人’？先吃饭，补充体力。吃完，我陪你一起去调监控看看。”
被他这么一说，寒酥才感觉腹中空空。他点点头，顺从地接过霍言诏递来的汤勺：“好。”
精致菜肴、热汤的香气在病房里弥漫开来，暂时驱散了之前谈论阴谋与报复的沉重。但两人心中都清楚，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愈发汹涌了。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不时将对方喜欢的菜夹到彼此碗中，目光相触时便是一抹心照不宣的浅笑。暖食下肚，驱散了身体的疲惫。
饭后，霍言诏便带着寒酥前往医院的监控室。值班人员听闻来意，很快调出了相应时间段的走廊监控录像。
画面中，一个衣着精致、气质温婉却难掩憔悴的中年女子，在寒酥的病房门外犹豫地徘徊了许久。她几次抬手欲叩门，又缓缓放下，最终，像是鼓足了勇气，极其小心地、近乎无声地推开门，侧身闪了进去。
为了保护病人隐私，病房内部并未安装监控，因此无从得知她在里面做了什么，待了多久。
“是她。”霍言诏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女人略显模糊的侧脸上。
寒酥静静看着屏幕，其实在看到第一眼时，心中便已隐隐有了预感。血缘是一种奇妙的牵连，即使素未谋面。
“我认识她。”霍言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证实了他的猜测，“封家现在的少夫人，季晴。也是……苏家的前大夫人，你的亲生母亲。”
寒酥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波澜，只有一丝淡淡的惘然。
霍言诏揽住他的肩膀，将人带离监控室，一边走一边低声讲述他所知道的故事：“她是个不容易的女人。当年孩子失踪后，她几乎崩溃，整日以泪洗面。她那时最要好的闺蜜，借口陪伴安慰她，却趁虚而入，爬上了她丈夫的床。等她发现时，对方连孩子都怀上了。”
夜晚的医院走廊很安静，霍言诏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寒酥耳中。
“季家当时在秦城的势力远不如苏家。事情闹开后，苏奶奶态度强硬，逼着那女人去打掉孩子。但季晴心高气傲，眼里容不下沙子，坚持和你父亲离了婚。
对外，苏家只说是孩子丢了，夫妻感情破裂才分开，保全了双方的体面，这些内情知道的人不多。是墨尘后来告诉我的。他提醒过我，季姨……你母亲，很可能私下会来找你，怕你毫无准备，反而尴尬。”
他顿了顿，继续道：“后来她嫁给了现在的封家，算是门当户对的商业联姻，又生了两个孩子。但是……听说这些年，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你的下落。”
寒酥安静地听着，像是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遥远又伤感的故事。心底并非毫无触动，但那份理应澎湃的亲情，似乎被漫长的时光和截然不同的人生际遇冲得太淡了。
最终，他只是很轻地说了一句：“她是个懂得分寸的人。” 意思是，她知道悄悄来看，没有贸然相认，打扰他现在的生活。既然彼此都有了新的轨迹，或许维持现状，各自安好，便是最好的选择。
霍言诏理解他的感受，不再多言，转而道：“我问过医生了，你体质特殊，恢复得比预期快很多。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家。”
“嗯。”寒酥点点头，回到病房。洗漱后，他钻进被窝，看着旁边那张窄小的陪护床，犹豫了一下，还是往里挪了挪，空出大半位置，拍了拍床铺，语气带着点别扭的体贴：“呐，分你一半。别嫌挤。”
霍言诏的目光在那张冷清的陪护床上停留了不到一秒，果断放弃。他动作快得像生怕对方反悔，“呲溜”一下就上了床，掀被、躺下、将人揽入怀中，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寒酥被他结实的手臂箍住，起初不适地动了动。霍言诏立刻放松了些力道，让寒酥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两人和衣而卧，医院的消毒水气味中，渐渐染上彼此熟悉安心的气息。奔波惊惧的一天，终于在此刻温暖的依偎中，缓缓沉淀。
沉沉黑暗中，霍言诏的意识仿佛穿过无形的屏障，坠入另一个时空。
“报——！”
恢弘而寂寥的宫殿内，一道急促的声音打破了宁静。高位上，正在批阅奏章的男人闻声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
烛火映亮一张极具威仪的容颜，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冷峻。他身着一袭玄色绣金蟠龙常服，虽未戴冕旒，久居上位的帝王气度已浑然天成。
“讲。”霍景辰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