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斜照在陈九手中的黑色令牌上，边缘泛着冷光。他低着头，手指紧紧捏住令牌两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燕南泠站起身，把药囊重新系回腰间。布袋上的裂口被她用细线缝了几针，不再往下掉药粉。她看了眼云汐，又看向萧无痕，最后目光落在陈九身上。
“你愿随我们去吗？”她问。
陈九抬起头，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下巴的疤在月色下显得更深。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令牌翻了个面，看了看背面刻的符文，然后轻轻点头。
“我愿赎罪。”他说，“也想亲手拆了那些地牢。”
燕南泠没再说话，转身走向拴在树边的黑马。马背上已经搭好了鞍具，干粮袋挂在一侧，里面装着昨夜烤好的肉饼和硬馍。她伸手摸了摸马脖子，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萧无痕站在原地片刻，抬手将断剑插回背后剑鞘。他走过去牵起自己的灰马，动作有些迟缓，右肩的伤让他抬手时微微皱眉。但他还是稳住了身形，跨上马背。
云汐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左手按着太阳穴。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比之前平稳。她走到白马旁，一只手搭在马鞍上，试了两次才勉强坐上去。玉箫仍挂在腰间，她伸手握了一下箫身，确认还在。
陈九站在原地没动，直到燕南泠回头看他。
“你还等什么？”她问。
他咬了下嘴唇，快步走过去牵起那匹备用的棕马。马背上没有驮重物，只绑了一小包水囊和干粮。他低头检查了马肚带，拉紧两圈，然后抬头看向前方。
四人并排而立，马蹄踩在碎石地上发出轻微响动。
燕南泠抬起左手，掌心朝上。皮肤下一道淡金色纹路忽然亮起，像有光在血管里流动。三行字缓缓浮现：补天之路，道阻且长。
她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很久，指尖微微收紧。
“但我们必须走下去。”她说。
话音落下，她一扯缰绳，黑马迈步向前。其他人紧随其后，马蹄声渐渐连成一片，在寂静的林间传出去很远。
他们沿着猎道往东南方向走。这条路原本是山民打猎踩出来的，后来荒废多年，草长得比人还高。马匹穿过时压倒一片枯枝败叶，惊起几只夜鸟。
走了约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条干涸的河床。河底布满乱石，缝隙里长着矮灌木。燕南泠停下马来，回头看了一眼队伍。
萧无痕紧跟在后，右手始终没离开剑柄。云汐骑在中间，身体微微前倾，靠在马颈上节省力气。陈九走在最后，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按着腰侧，似乎那里也有旧伤未愈。
“过河。”燕南泠说。
她率先驱马下坡，马蹄踩在石头上打滑了一下，但她很快稳住。其他三人依次跟上，马蹄磕碰石块的声音在空旷河床中回荡。
刚爬上对岸，燕南泠忽然抬手示意停步。
前方树林稀疏处，地面有一道浅浅的沟痕，像是最近被人挖开又填平。她翻身下马，蹲下去用手拨开浮土。
底下露出半截烧焦的木片，上面还能看见一点红色布条。
“有人来过。”她说。
萧无痕也下来了，走过来看了一眼：“不是我们的人。”
陈九站在马旁没动，眼神盯着那块木片，喉头动了一下。
“这是灵教的标记。”他说，“他们在路上设点，每隔三十里埋一个信桩。要是发现目标经过，就会点燃火堆传讯。”
“那这根桩为什么是灭的？”云汐问。
“因为没人来得及点。”陈九说，“或者……来不及活着点。”
燕南泠把木片扔开，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她抬头看了看天，月亮被云遮住一半，星光微弱。
“继续走。”她说，“天亮前要赶到第一个歇脚点。”
众人重新上马，加快速度。接下来的路更加崎岖，山坡陡峭，树木密集。马匹只能一匹接一匹地走，不能再并排行进。
燕南泠走在最前面，左手一直藏在袖子里，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掌心。残卷的文字已经消失，但皮肤下的热度还没退。她知道这种感觉——线索出现了，但危险也在靠近。
天快亮时，他们终于走出密林，眼前是一片开阔山谷。远处山脊线上泛出青灰色，晨雾笼罩着低洼地带。
燕南泠勒住马，让队伍停下来休息。
“吃点东西。”她说，“换一次药。”
她从马背取下干粮袋，递给云汐一块肉饼。云汐接过，小口咬着，没说话。萧无痕坐在石头上，解开肩头的布条查看伤口。血已经止住，但周围皮肤发红，明显有炎症。
燕南泠拿出药粉，走过去蹲下。
“会疼。”她说。
萧无痕点头：“没事。”
她撒上药粉，重新包扎。过程中他没出声，只用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一下。
陈九坐在远处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水囊喝水。他摘下了斗笠，露出整张脸。那道疤从左眼下方一直延伸到嘴角，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他喝水时动作很小心，避开伤口。
“你脸上的伤，也是他们弄的？”燕南泠问。
他放下水囊，点了点头。
“第一次逃出来的时候，被抓回去。他们用铁钩子划的，说让我记住逃跑的代价。”
他说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还记得那天，我娘做的饭是南瓜粥，我最爱喝的。我想回家喝一碗，就跑了。结果……”
他没再说下去。
燕南泠站起身，回到自己马旁，从药囊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
“涂一下。”她说，“能防感染。”
陈九愣了一下，伸手接过。
“谢谢。”
“不用谢我。”她说，“你要真想改，就别死在路上。”
他低下头，把药膏抹在伤口上。
队伍休整了一个时辰后再次启程。太阳升起时，他们进入一条狭窄山道。两侧岩壁高耸，只容一匹马通过。地上铺着碎石，踩上去容易打滑。
燕南泠走在前面，右手握着缰绳，左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她注意到岩壁上有几处新鲜刮痕，像是最近有大队人马经过。
“不对劲。”她低声说。
萧无痕策马上前半步：“怎么？”
“这条道不该有人走。”她说，“陈九说的老猎户村子，平时只有零星几个采药人路过。可这些痕迹是新的，至少有十几匹马。”
陈九也察觉到了，他凑近岩壁看了看：“这不是普通马蹄印。这是灵教巡骑的制式铁掌，专用于山地追踪。”
“他们知道我们要走这条路？”云汐问。
“不一定。”陈九说，“可能是例行巡查。但也可能……有人通风报信。”
燕南泠沉默片刻，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接下来小心行进。”她说，“不要再出声，马蹄裹布。”
四人立即行动起来。他们从行李中取出麻布，一层层缠在马蹄上。完成后，队伍继续前进，脚步声变得极轻。
中午时分，他们终于穿过了山道。眼前是一片缓坡草地，远处能看到几座低矮的土屋，应该是猎户村落。
燕南泠停下马，回头看向三人。
“我们还有三天路程。”她说，“只要不出意外，就能到药王谷外围。”
萧无痕看着她：“你觉得会有意外？”
她抬起左手，掌心再次浮现微光。残卷没有显示新文字，但皮肤下的热度持续不退。
“我不知道。”她说，“但我总觉得，这条路不会这么顺。”
萧无痕没说话，只是把手放在剑柄上。
云汐轻轻抚了下玉箫，低声说：“我会准备好曲子。”
陈九站在队尾，握紧了缰绳。他的目光扫过四周山林，像是在寻找什么。
燕南泠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远方。
“走吧。”她说，“补天的事，不能等。”
她一扯缰绳，黑马迈出第一步。
其余三人紧随其后。
马蹄踏在草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风从坡上吹过，掀起他们的衣角。
队伍逐渐远离山道入口。
就在最后一匹马即将完全离开岩壁阴影时，陈九忽然回头。
他的眼睛盯着左侧山顶的一块巨石。
那里没有人影，也没有声音。
但他确信，刚才有一道视线，落在他们身上。
燕南泠站起身，把药囊重新系回腰间。布袋上的裂口被她用细线缝了几针，不再往下掉药粉。她看了眼云汐，又看向萧无痕，最后目光落在陈九身上。
“你愿随我们去吗？”她问。
陈九抬起头，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下巴的疤在月色下显得更深。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令牌翻了个面，看了看背面刻的符文，然后轻轻点头。
“我愿赎罪。”他说，“也想亲手拆了那些地牢。”
燕南泠没再说话，转身走向拴在树边的黑马。马背上已经搭好了鞍具，干粮袋挂在一侧，里面装着昨夜烤好的肉饼和硬馍。她伸手摸了摸马脖子，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萧无痕站在原地片刻，抬手将断剑插回背后剑鞘。他走过去牵起自己的灰马，动作有些迟缓，右肩的伤让他抬手时微微皱眉。但他还是稳住了身形，跨上马背。
云汐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左手按着太阳穴。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比之前平稳。她走到白马旁，一只手搭在马鞍上，试了两次才勉强坐上去。玉箫仍挂在腰间，她伸手握了一下箫身，确认还在。
陈九站在原地没动，直到燕南泠回头看他。
“你还等什么？”她问。
他咬了下嘴唇，快步走过去牵起那匹备用的棕马。马背上没有驮重物，只绑了一小包水囊和干粮。他低头检查了马肚带，拉紧两圈，然后抬头看向前方。
四人并排而立，马蹄踩在碎石地上发出轻微响动。
燕南泠抬起左手，掌心朝上。皮肤下一道淡金色纹路忽然亮起，像有光在血管里流动。三行字缓缓浮现：补天之路，道阻且长。
她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很久，指尖微微收紧。
“但我们必须走下去。”她说。
话音落下，她一扯缰绳，黑马迈步向前。其他人紧随其后，马蹄声渐渐连成一片，在寂静的林间传出去很远。
他们沿着猎道往东南方向走。这条路原本是山民打猎踩出来的，后来荒废多年，草长得比人还高。马匹穿过时压倒一片枯枝败叶，惊起几只夜鸟。
走了约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条干涸的河床。河底布满乱石，缝隙里长着矮灌木。燕南泠停下马来，回头看了一眼队伍。
萧无痕紧跟在后，右手始终没离开剑柄。云汐骑在中间，身体微微前倾，靠在马颈上节省力气。陈九走在最后，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按着腰侧，似乎那里也有旧伤未愈。
“过河。”燕南泠说。
她率先驱马下坡，马蹄踩在石头上打滑了一下，但她很快稳住。其他三人依次跟上，马蹄磕碰石块的声音在空旷河床中回荡。
刚爬上对岸，燕南泠忽然抬手示意停步。
前方树林稀疏处，地面有一道浅浅的沟痕，像是最近被人挖开又填平。她翻身下马，蹲下去用手拨开浮土。
底下露出半截烧焦的木片，上面还能看见一点红色布条。
“有人来过。”她说。
萧无痕也下来了，走过来看了一眼：“不是我们的人。”
陈九站在马旁没动，眼神盯着那块木片，喉头动了一下。
“这是灵教的标记。”他说，“他们在路上设点，每隔三十里埋一个信桩。要是发现目标经过，就会点燃火堆传讯。”
“那这根桩为什么是灭的？”云汐问。
“因为没人来得及点。”陈九说，“或者……来不及活着点。”
燕南泠把木片扔开，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她抬头看了看天，月亮被云遮住一半，星光微弱。
“继续走。”她说，“天亮前要赶到第一个歇脚点。”
众人重新上马，加快速度。接下来的路更加崎岖，山坡陡峭，树木密集。马匹只能一匹接一匹地走，不能再并排行进。
燕南泠走在最前面，左手一直藏在袖子里，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掌心。残卷的文字已经消失，但皮肤下的热度还没退。她知道这种感觉——线索出现了，但危险也在靠近。
天快亮时，他们终于走出密林，眼前是一片开阔山谷。远处山脊线上泛出青灰色，晨雾笼罩着低洼地带。
燕南泠勒住马，让队伍停下来休息。
“吃点东西。”她说，“换一次药。”
她从马背取下干粮袋，递给云汐一块肉饼。云汐接过，小口咬着，没说话。萧无痕坐在石头上，解开肩头的布条查看伤口。血已经止住，但周围皮肤发红，明显有炎症。
燕南泠拿出药粉，走过去蹲下。
“会疼。”她说。
萧无痕点头：“没事。”
她撒上药粉，重新包扎。过程中他没出声，只用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一下。
陈九坐在远处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水囊喝水。他摘下了斗笠，露出整张脸。那道疤从左眼下方一直延伸到嘴角，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他喝水时动作很小心，避开伤口。
“你脸上的伤，也是他们弄的？”燕南泠问。
他放下水囊，点了点头。
“第一次逃出来的时候，被抓回去。他们用铁钩子划的，说让我记住逃跑的代价。”
他说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还记得那天，我娘做的饭是南瓜粥，我最爱喝的。我想回家喝一碗，就跑了。结果……”
他没再说下去。
燕南泠站起身，回到自己马旁，从药囊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
“涂一下。”她说，“能防感染。”
陈九愣了一下，伸手接过。
“谢谢。”
“不用谢我。”她说，“你要真想改，就别死在路上。”
他低下头，把药膏抹在伤口上。
队伍休整了一个时辰后再次启程。太阳升起时，他们进入一条狭窄山道。两侧岩壁高耸，只容一匹马通过。地上铺着碎石，踩上去容易打滑。
燕南泠走在前面，右手握着缰绳，左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她注意到岩壁上有几处新鲜刮痕，像是最近有大队人马经过。
“不对劲。”她低声说。
萧无痕策马上前半步：“怎么？”
“这条道不该有人走。”她说，“陈九说的老猎户村子，平时只有零星几个采药人路过。可这些痕迹是新的，至少有十几匹马。”
陈九也察觉到了，他凑近岩壁看了看：“这不是普通马蹄印。这是灵教巡骑的制式铁掌，专用于山地追踪。”
“他们知道我们要走这条路？”云汐问。
“不一定。”陈九说，“可能是例行巡查。但也可能……有人通风报信。”
燕南泠沉默片刻，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接下来小心行进。”她说，“不要再出声，马蹄裹布。”
四人立即行动起来。他们从行李中取出麻布，一层层缠在马蹄上。完成后，队伍继续前进，脚步声变得极轻。
中午时分，他们终于穿过了山道。眼前是一片缓坡草地，远处能看到几座低矮的土屋，应该是猎户村落。
燕南泠停下马，回头看向三人。
“我们还有三天路程。”她说，“只要不出意外，就能到药王谷外围。”
萧无痕看着她：“你觉得会有意外？”
她抬起左手，掌心再次浮现微光。残卷没有显示新文字，但皮肤下的热度持续不退。
“我不知道。”她说，“但我总觉得，这条路不会这么顺。”
萧无痕没说话，只是把手放在剑柄上。
云汐轻轻抚了下玉箫，低声说：“我会准备好曲子。”
陈九站在队尾，握紧了缰绳。他的目光扫过四周山林，像是在寻找什么。
燕南泠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远方。
“走吧。”她说，“补天的事，不能等。”
她一扯缰绳，黑马迈出第一步。
其余三人紧随其后。
马蹄踏在草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风从坡上吹过，掀起他们的衣角。
队伍逐渐远离山道入口。
就在最后一匹马即将完全离开岩壁阴影时，陈九忽然回头。
他的眼睛盯着左侧山顶的一块巨石。
那里没有人影，也没有声音。
但他确信，刚才有一道视线，落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