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刚踏出岩壁阴影，陈九最后回望山顶的那一刻，燕南泠就察觉他动作不对。她没出声，只将左手悄悄移向腰间匕首。风从坡上吹过，草叶翻动的声音里夹着一丝滞涩。
她抬手勒住缰绳。
黑马停下，鼻息喷出两股白雾。身后三人也跟着收缰，马匹依次站定。
“怎么了？”萧无痕低声问。
燕南泠没答。她盯着前方三十步外那片乱石堆，石头之间的缝隙比刚才更宽了些。有块半人高的青石边缘沾着新鲜泥痕，像是被人推开过又勉强复位。
她右手抽出三根银针，指腹快速擦过针尖。
“有人。”她说。
话音未落，那堆乱石猛地炸开。十道黑影从两侧跃出，落地时齐刷刷举起手中盾牌。盾面呈暗红色，表面浮着扭曲纹路，像干涸的血迹在缓慢流动。
追杀者围成半圆，堵住去路。
燕南泠甩手掷出银针，三道寒光直取最前两人咽喉。对方举盾一挡，银针撞上血色纹路，竟被吸住，雷光顺着纹路游走一圈后熄灭。
她瞳孔一缩。
“这盾能化雷劲。”
萧无痕已拔剑在手。他翻身下马，软剑出鞘三寸，冷光映着他眉骨下的那道细疤。他一步跨出，剑锋斜挑，直刺左侧敌人胸口。
那人举盾格挡，萧无痕不退反进，剑尖贴着盾沿滑入，削断对方持盾手腕。血喷出来，那人惨叫倒地。可其余九人毫无迟疑，立刻补上空位，盾阵依旧严密。
燕南泠退回马侧，掌心向上。皮肤下那道淡金色纹路开始发烫，三行字缓缓浮现：**音律扰敌，破其心神**。
她立刻扭头看向云汐。
“吹《扰心曲》。”
云汐坐在马上，脸色还没完全恢复。她咬牙点头，取下腰间玉箫横于唇前。第一节指孔轻按，第二节微颤，第三节疾点。箫声起，不成调，却带着某种钻心的频率，渗入空气。
追杀者脚步一顿。
他们的眼神变得涣散，握盾的手微微发抖。一人突然抱住头，发出低吼，另一人则原地转圈，像是看不见周围同伴。
萧无痕抓住时机，剑光如雨洒出。他连劈五次，每一剑都精准击中盾牌接缝处。裂纹蔓延，三面盾当场碎裂。他趁势突进，剑柄撞脸、肘击咽喉，接连放倒四人。
剩下五人虽受音律影响，仍死守阵型。他们背靠背蹲下，盾牌交叠成穹顶状，形成封闭防御。
燕南泠皱眉。箫声不能持久，云汐额角已渗出汗珠，指尖开始发抖。
她目光扫向队尾。
陈九一直没动。他骑在棕马上，双手紧握缰绳，眼睛死死盯着那些追杀者。忽然，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灰绿色小布包，撕开封口，把粉末倒在掌心。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盾阵方向扬手一撒。
风正往那边吹。
毒粉如烟雾般飘散，钻入追杀者口鼻。他们起初只是咳嗽，接着呼吸急促，肌肉抽搐，一人跪倒在地，双手抠着喉咙，眼球凸出。其余几人相继倒下，四肢僵硬，嘴角溢出白沫。
最后一个还站着的追杀者摇晃两步，终于扑倒在石堆上。
四周安静下来。
燕南泠跳下马，快步走向倒地的敌人。她蹲下一个一个检查，手指探到颈后，果然摸到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符印，嵌在皮肉里，颜色泛紫。
她取出银针，对准符印边缘轻轻一挑。符纸卷起脱落，下面渗出黑血。她用布擦净，又查看下一人，手法不变。
七具身体上的符印都被清除。
她站起身，把银针收回袖中。
“这些是追踪标记。”她说，“有人在远处掌握我们的位置。”
萧无痕走过来，捡起一面破损的血魔盾。他用剑尖刮了刮表面纹路，发现那血色并非颜料，而是某种活物寄生的痕迹，在低温下会微微收缩。
“这不是普通制式装备。”他说，“是灵教特制的。”
云汐靠在马背上，闭眼喘息。她吹完那一曲，像是耗尽了力气，连抬手都困难。玉箫从她手中滑落，被风吹得滚了几圈，停在一块石头边。
陈九下了马，走到中毒倒地的追杀者旁。他蹲下，伸手翻看其中一人的衣领，扯出一条黑色布条，上面绣着半个残缺符号。
他盯着那符号看了很久，然后低声说：“这是我被抓那天，他们戴的标识。”
燕南泠走过去接过布条。她认出那是灵教外围死士的标记，属于最低等的一批执行者，通常用来送死。
“他们不是来抓我的。”她说，“是来灭口的。”
萧无痕点头：“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某些事。”
陈九站起身，把布条塞进自己怀里。他低头看着地上那个还在抽搐的人，忽然抬起脚，狠狠踩在他手腕上。骨头断裂声响起，那人闷哼一声，昏死过去。
“这些人关过我。”他说，“他们在地窖里喂蛊虫，拿活人试药。我不杀他们，是怕脏了自己的手。但现在……我不想再忍了。”
燕南泠没阻止他。
她转身走向自己的黑马，从马背上的药囊里取出火折子和一小包硫磺粉。她走回乱石堆，把粉末撒在尸体和血迹上，点燃。
火焰腾起，带着刺鼻气味。她看着火舌吞噬一切痕迹，直到确认没有留下任何可追踪的线索。
“换马。”她说。
队伍原本带了一匹备用棕马，现在直接拆掉鞍具，让陈九骑上萧无痕的灰马。萧无痕则改乘那匹棕马，减轻肩上负担。
四人重新列队。
燕南泠翻身上马，掌心那道星纹仍未完全冷却。她低头看了一眼，文字已经消失，但热度还在，说明危险并未结束。
“走。”她说，“加快速度。”
他们不再沿缓坡前行，而是转向右侧山脊线。那里有一条隐蔽的小径，通往更深的山谷。马匹攀爬时脚步放缓，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微响动。
走了约一刻钟，云汐忽然睁开眼。
“我还能撑。”她说，“如果再遇伏，我可以再吹一次。”
燕南泠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坚定。
“不用。”她说，“留着力气进谷。”
陈九走在最后。他一路上没说话，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毒粉包上。他的目光不断扫视两侧山林，像是在防备下一波袭击。
萧无痕殿后。他右肩的旧伤因刚才剧烈挥剑再度撕裂，布条渗出血迹。他没包扎，只是把剑鞘压在伤口上止痛。每次马匹颠簸，他眉头都会轻轻一挑。
太阳升到头顶时，他们穿过一片枯树林。树干歪斜，枝叶稀疏，地面铺满腐叶。燕南泠忽然拉住缰绳。
前方小径中央，横着一根断枝。
她下马走过去，蹲下查看。断口很新，不是自然折断。她伸手拨开旁边的落叶，发现泥土上有半个模糊脚印，鞋底纹路与刚才追杀者一致。
她站起身，声音压得很低：“不是偶然伏击。他们是分段设点，一层层等着我们。”
萧无痕策马上前：“前面可能还有。”
“不止一层。”陈九开口，“我在灵教时听说过‘血引阵’。他们会在必经之路上布置三波杀手，第一波试探实力，第二波消耗战力，第三波……才是真正要命的。”
燕南泠盯着那根断枝，掌心血热再次涌起。
她没说话，只是翻身上马，一扯缰绳。
黑马迈步向前。
其余三人紧跟其后。
马蹄踏过断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风从林间穿过，吹动她的衣角。
她左手藏在袖中，指尖触碰到尚未冷却的星纹。
队伍继续前进。
枯树林尽头，一道陡坡向下延伸，通向雾气弥漫的谷底。
燕南泠俯视前方，看见小径在雾中蜿蜒，像一条静止的蛇。
她抬起手，掌心朝上。
皮肤下的金纹微微一闪。
三行字即将浮现。
她抬手勒住缰绳。
黑马停下，鼻息喷出两股白雾。身后三人也跟着收缰，马匹依次站定。
“怎么了？”萧无痕低声问。
燕南泠没答。她盯着前方三十步外那片乱石堆，石头之间的缝隙比刚才更宽了些。有块半人高的青石边缘沾着新鲜泥痕，像是被人推开过又勉强复位。
她右手抽出三根银针，指腹快速擦过针尖。
“有人。”她说。
话音未落，那堆乱石猛地炸开。十道黑影从两侧跃出，落地时齐刷刷举起手中盾牌。盾面呈暗红色，表面浮着扭曲纹路，像干涸的血迹在缓慢流动。
追杀者围成半圆，堵住去路。
燕南泠甩手掷出银针，三道寒光直取最前两人咽喉。对方举盾一挡，银针撞上血色纹路，竟被吸住，雷光顺着纹路游走一圈后熄灭。
她瞳孔一缩。
“这盾能化雷劲。”
萧无痕已拔剑在手。他翻身下马，软剑出鞘三寸，冷光映着他眉骨下的那道细疤。他一步跨出，剑锋斜挑，直刺左侧敌人胸口。
那人举盾格挡，萧无痕不退反进，剑尖贴着盾沿滑入，削断对方持盾手腕。血喷出来，那人惨叫倒地。可其余九人毫无迟疑，立刻补上空位，盾阵依旧严密。
燕南泠退回马侧，掌心向上。皮肤下那道淡金色纹路开始发烫，三行字缓缓浮现：**音律扰敌，破其心神**。
她立刻扭头看向云汐。
“吹《扰心曲》。”
云汐坐在马上，脸色还没完全恢复。她咬牙点头，取下腰间玉箫横于唇前。第一节指孔轻按，第二节微颤，第三节疾点。箫声起，不成调，却带着某种钻心的频率，渗入空气。
追杀者脚步一顿。
他们的眼神变得涣散，握盾的手微微发抖。一人突然抱住头，发出低吼，另一人则原地转圈，像是看不见周围同伴。
萧无痕抓住时机，剑光如雨洒出。他连劈五次，每一剑都精准击中盾牌接缝处。裂纹蔓延，三面盾当场碎裂。他趁势突进，剑柄撞脸、肘击咽喉，接连放倒四人。
剩下五人虽受音律影响，仍死守阵型。他们背靠背蹲下，盾牌交叠成穹顶状，形成封闭防御。
燕南泠皱眉。箫声不能持久，云汐额角已渗出汗珠，指尖开始发抖。
她目光扫向队尾。
陈九一直没动。他骑在棕马上，双手紧握缰绳，眼睛死死盯着那些追杀者。忽然，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灰绿色小布包，撕开封口，把粉末倒在掌心。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盾阵方向扬手一撒。
风正往那边吹。
毒粉如烟雾般飘散，钻入追杀者口鼻。他们起初只是咳嗽，接着呼吸急促，肌肉抽搐，一人跪倒在地，双手抠着喉咙，眼球凸出。其余几人相继倒下，四肢僵硬，嘴角溢出白沫。
最后一个还站着的追杀者摇晃两步，终于扑倒在石堆上。
四周安静下来。
燕南泠跳下马，快步走向倒地的敌人。她蹲下一个一个检查，手指探到颈后，果然摸到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符印，嵌在皮肉里，颜色泛紫。
她取出银针，对准符印边缘轻轻一挑。符纸卷起脱落，下面渗出黑血。她用布擦净，又查看下一人，手法不变。
七具身体上的符印都被清除。
她站起身，把银针收回袖中。
“这些是追踪标记。”她说，“有人在远处掌握我们的位置。”
萧无痕走过来，捡起一面破损的血魔盾。他用剑尖刮了刮表面纹路，发现那血色并非颜料，而是某种活物寄生的痕迹，在低温下会微微收缩。
“这不是普通制式装备。”他说，“是灵教特制的。”
云汐靠在马背上，闭眼喘息。她吹完那一曲，像是耗尽了力气，连抬手都困难。玉箫从她手中滑落，被风吹得滚了几圈，停在一块石头边。
陈九下了马，走到中毒倒地的追杀者旁。他蹲下，伸手翻看其中一人的衣领，扯出一条黑色布条，上面绣着半个残缺符号。
他盯着那符号看了很久，然后低声说：“这是我被抓那天，他们戴的标识。”
燕南泠走过去接过布条。她认出那是灵教外围死士的标记，属于最低等的一批执行者，通常用来送死。
“他们不是来抓我的。”她说，“是来灭口的。”
萧无痕点头：“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某些事。”
陈九站起身，把布条塞进自己怀里。他低头看着地上那个还在抽搐的人，忽然抬起脚，狠狠踩在他手腕上。骨头断裂声响起，那人闷哼一声，昏死过去。
“这些人关过我。”他说，“他们在地窖里喂蛊虫，拿活人试药。我不杀他们，是怕脏了自己的手。但现在……我不想再忍了。”
燕南泠没阻止他。
她转身走向自己的黑马，从马背上的药囊里取出火折子和一小包硫磺粉。她走回乱石堆，把粉末撒在尸体和血迹上，点燃。
火焰腾起，带着刺鼻气味。她看着火舌吞噬一切痕迹，直到确认没有留下任何可追踪的线索。
“换马。”她说。
队伍原本带了一匹备用棕马，现在直接拆掉鞍具，让陈九骑上萧无痕的灰马。萧无痕则改乘那匹棕马，减轻肩上负担。
四人重新列队。
燕南泠翻身上马，掌心那道星纹仍未完全冷却。她低头看了一眼，文字已经消失，但热度还在，说明危险并未结束。
“走。”她说，“加快速度。”
他们不再沿缓坡前行，而是转向右侧山脊线。那里有一条隐蔽的小径，通往更深的山谷。马匹攀爬时脚步放缓，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微响动。
走了约一刻钟，云汐忽然睁开眼。
“我还能撑。”她说，“如果再遇伏，我可以再吹一次。”
燕南泠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坚定。
“不用。”她说，“留着力气进谷。”
陈九走在最后。他一路上没说话，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毒粉包上。他的目光不断扫视两侧山林，像是在防备下一波袭击。
萧无痕殿后。他右肩的旧伤因刚才剧烈挥剑再度撕裂，布条渗出血迹。他没包扎，只是把剑鞘压在伤口上止痛。每次马匹颠簸，他眉头都会轻轻一挑。
太阳升到头顶时，他们穿过一片枯树林。树干歪斜，枝叶稀疏，地面铺满腐叶。燕南泠忽然拉住缰绳。
前方小径中央，横着一根断枝。
她下马走过去，蹲下查看。断口很新，不是自然折断。她伸手拨开旁边的落叶，发现泥土上有半个模糊脚印，鞋底纹路与刚才追杀者一致。
她站起身，声音压得很低：“不是偶然伏击。他们是分段设点，一层层等着我们。”
萧无痕策马上前：“前面可能还有。”
“不止一层。”陈九开口，“我在灵教时听说过‘血引阵’。他们会在必经之路上布置三波杀手，第一波试探实力，第二波消耗战力，第三波……才是真正要命的。”
燕南泠盯着那根断枝，掌心血热再次涌起。
她没说话，只是翻身上马，一扯缰绳。
黑马迈步向前。
其余三人紧跟其后。
马蹄踏过断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风从林间穿过，吹动她的衣角。
她左手藏在袖中，指尖触碰到尚未冷却的星纹。
队伍继续前进。
枯树林尽头，一道陡坡向下延伸，通向雾气弥漫的谷底。
燕南泠俯视前方，看见小径在雾中蜿蜒，像一条静止的蛇。
她抬起手，掌心朝上。
皮肤下的金纹微微一闪。
三行字即将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