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可曾想过,会有今天???-《宁安如梦:燕临天下,宁宁别想逃》

  养心殿的药味已经浓到刺鼻。

  殿内窗户紧闭,帘幕低垂,光线昏暗得如同黄昏。

  龙榻上,沈琅蜷缩在厚重的锦被里,只露出一张灰败枯槁的脸。

  他听见脚步声,吃力地睁开眼。

  当看清来人是燕临时,他瞳孔猛地收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想说什么,却只有气音。

  燕临停在榻前三步处。

  他没穿朝服,没戴冠冕,甚至没换下那身浴血战袍。

  可当他站在那里时,整个殿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陛下。”

  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沈琅死死盯着他,眼里翻涌着恐惧、怨恨、不甘,还有一丝濒死的疯狂。

  燕临静静与他对视。

  许久,他才缓缓道:

  “我来之前,去了一趟刑部大牢。薛远的人头还挂在城门上,他的家眷、党羽,共一百七十三人,昨夜已全部收押。”

  沈琅浑身一颤。

  “至于朝中……”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您倚重的那几位阁老,有两位昨夜在家中‘突发急病’,没了。其余的都写了请罪折子,表示愿效忠新君。”

  沈琅眼睛瞪得极大,眼球上布满血丝,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

  他想吼,想骂,想质问燕临凭什么——

  可他说不出话。

  谢危昨夜临走前,给他灌了一碗药。

  那药不致命,却让他浑身瘫软,口不能言,只剩下一双眼睛还能转动。

  像个活死人。

  燕临往前走了两步,停在榻边,垂眸看他。

  昏暗的光线下,他脸上的轮廓显得格外冷硬,眼底是连日厮杀沉淀下来的、血与火淬炼过的寒意。

  “沈琅。”

  他没再称陛下。

  这两个字砸下来,沈琅浑身剧烈地抖了一下。

  “我来,只想问你一句话。”

  燕临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像是刀尖刮过骨头:

  “我燕家世代忠良,为你沈氏江山战死沙场,我十四岁上战场,身上二十七处伤疤,每一处都是为你沈家流的血。”

  “而你——”

  他俯身,逼近沈琅,目光如冰锥直刺他眼底:

  “你为了你那可笑的猜忌,为了坐稳那龙椅,纵容薛远构陷我父,逼我燕家至绝境,可有想过——”

  “会有今天?”

  最后四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得像山崩。

  沈琅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浑浊的眼泪从眼角滚落,混进花白的鬓发里。

  他在哭。

  不知是悔,是恨,还是怕。

  燕临直起身,不再看他。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

  他转身,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

  “你会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在这养心殿里,看着大乾的江山如何焕然一新,看着曾经被你践踏的忠良如何重整山河。”

  “这江山不再姓沈了。”

  “可它会比你在时,好上千倍万倍。”

  说完,他不再停留,大步朝殿外走去。

  阳光从推开的殿门汹涌而入,刺破殿内积年的昏暗腐朽。

  燕临的背影逆着光,玄甲上的血污在日光下泛着暗红,像一道道未干的誓言。

  沈琅在龙榻上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想喊,想抓住什么,可手指只能无力地抓挠锦被,留下几道凌乱的褶皱。

  而殿外,天光正好。

  燕临站在廊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还有未散的血腥味,可更多的是春日特有的、草木萌发的清新气息。

  青锋快步走来,低声道:

  “世子,临孜王请您去文华殿。”

  燕临点头,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养心殿紧闭的殿门。

  然后,他转身,朝文华殿方向走去。

  步伐坚定,再无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