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焦芳落子,廷和入彀(三)-《穿越成正德,朕要改写大明剧本》

  陛下的意思?

  这五个字,比之前焦芳的所有话语加起来,更具冲击力!

  杨廷和身躯猛地一震,脸上那精心维持的镇定与推脱之色,终于出现了一丝真正的裂缝。

  他豁然抬头,眼中充满了极度的惊愕与难以置信,直直地看向焦芳。

  皇帝点名让我去?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瞬间刺入他的脑海,让他遍体生寒。

  他在心中飞速地推演,试图理清这背后错综复杂的意图。

  莫非是皇帝识破了自己的谋划?

  不可能!

  此事自己策划得极其隐秘,所有环节都通过单线联系,且自己从未直接下场。

  就算陛下有所怀疑,没有真凭实据,也绝不可能直接锁定自己。

  是对自己的信任?’

  这个理由,听起来更是荒谬可笑,甚至带着一丝讽刺。

  皇帝之前授意自己参与处置李东阳,不正是对自己在士林中巨大影响力的一种忌惮和试探吗?

  这才过去多久?

  怎么可能突然就从“忌惮”转变为毫无保留的“信任”。

  还将关乎国本的西北兵权交到自己手上?

  这绝非那位心思深沉、手段老辣的少年天子会做出的草率决定。

  他心中疑窦丛生,如同乱麻。

  “陛下亲点?

  元辅,此事关系非小,您会不会是弄错了?

  或是误解了陛下的圣意?”

  焦芳看着杨廷和那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高深莫测的淡淡笑意。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慌不忙地,从怀中那绣着仙鹤祥云的补子官袍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卷明黄色的绢帛。

  那绢帛质地非凡,边缘绣着精致的云龙纹样。

  “陛下的手谕在此,”

  焦芳将绢帛轻轻放在案上,推向杨廷和。

  “介夫,你自己看吧。

  这种事关圣意、关乎朝廷体统的大事,我岂能弄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卷小小的绢帛上。

  文渊阁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杨廷和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平复那骤然加速的心跳。

  然后才伸出略显僵硬的手,缓缓捧起了那卷手谕。

  指尖触及那冰凉滑腻的绢面,竟感到一丝刺痛。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

  绢帛上的字迹,他认得,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刘瑾代拟、经皇帝朱批认可的熟悉笔体。

  内容言简意赅,但意思却明确无比。

  “西北若有异动,着阁臣杨廷和火速前往,总督军务,协调各方,务必稳固边防,钦此。”

  末尾,盖着那方鲜红夺目的皇帝随身小玺。

  真的是皇帝的手谕!

  言之凿凿,无可辩驳!

  杨廷和的心中,瞬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与冰冷的怒意。

  他暗自诽谤。

  ‘焦芳这老匹夫!

  既有陛下手谕在此,为何不早拿出来?

  非要在此与我绕了半天圈子,百般劝说,到底是何居心?

  是为了试探我的真实态度?

  还是为了在众人面前,坐实我被迫接受任命的情形,将来万一出事,好让我独自承担全部责任?

  然而,圣意已明,手谕在此。

  众目睽睽之下,他杨廷和纵然有千般不愿,万般算计。此刻也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任何形式的抗旨,都将是立刻招致灭顶之灾的愚蠢行为。

  他缓缓合上手谕,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

  对着焦芳,也对着那卷手谕象征的皇权,深深一揖。

  “我杨廷和,蒙陛下如此信重,虽肝脑涂地,亦难报天恩于万一!

  陛下既有明旨,我自当遵从圣命,全力以赴,以报君恩!”

  但他话锋一转,依旧试图做最后的铺垫。

  “西北军事,千头万绪,敌情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才疏学浅,实恐力有未逮。

  若此番前去,西北局势真有重大闪失,我个人生死不足惜,。

  我该如何向陛下,向天下臣民交待啊!”

  言辞恳切,几乎令人动容。

  “这一点,介夫你大可放心。”

  焦芳的语气显得颇为宽宏大量。

  “陛下行前亦有口谕,着你到了西北之后,只需坚守一个月!”

  他伸出一个手指,强调道:

  “只需抵挡住鞑靼攻势一个月!

  即便期间战事不利,关隘有所损失,陛下也绝不会因此怪罪于你。”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声音也低沉下去。

  “可若是连一个月都坚守不住,导致西北防线全面崩溃,那这就不好说了。

  陛下的脾气,你我都是知道的。”

  一个月?

  这个期限,如同又一记重锤,敲在杨廷和的心上。

  他暗自揣摩,心中惊疑更甚。

  一个月?

  听陛下这意思,他竟有信心在一个月之内,就彻底平定南方的宁王之乱?

  然后还能及时挥师北上,回援西北?’

  ‘这怎么可能!’

  他在心中疾呼。

  南昌距离西北何止千里之遥!

  即便陛下用兵如神,此刻恐怕大军都还未完全抵达南昌城下吧?

  就算能速战速决,平定叛乱后,大军回师,长途跋涉,人困马乏,没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赶到西北!

  陛下这一个月的期限,是从何而来?

  是盲目自信,还是另有倚仗?’

  杨廷和沉默着,眉头紧锁,陷入了更深的思索。

  焦芳不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时间一点点流逝,文渊阁内静得可怕。

  杨廷和知道,皇帝和焦芳,已经为他编织好了一张无处可逃的大网。

  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所有的借口都被化解。

  圣意、大义、责任如同一条条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捆住,推向那个他向陌生的西北战场。

  良久,杨廷和缓缓抬起头,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已收敛,只剩下平静。

  他对着焦芳,再次深深一揖,声音低沉而清晰。

  “陛下圣虑深远,已为我想好了所有的退路与前路。

  既然如此,我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