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焦芳落子,廷和入彀(二)-《穿越成正德,朕要改写大明剧本》

  “唯有你,杨介夫,方可担此力挽狂澜之重任!”

  焦芳那石破天惊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文渊阁内投下了一块巨石。

  激起的不仅是层层涟漪,更是汹涌的暗流。

  话音落下,阁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杨廷和身上。

  惊愕、诧异、探究,各种情绪交织杨廷和的面孔上。

  杨廷和端着茶盏的手,在空中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

  饶是他城府深沉,惯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此刻心底也不由自主地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竟有片刻的失神与懵然。

  什么情况?

  一个尖锐的疑问在他心中炸开。

  焦芳这是什么意思?

  让我去西北督战?!

  他飞快地权衡着利弊,思绪如电光火石。

  西北的布局确实是他谋划中最关键、也最凶险的一环。

  其目的在于借此边患,迫使朝廷改变政策。

  遏制皇帝的新政。

  但这盘棋,他的角色是隐藏在京城幕后的执棋者,是运筹帷幄之人。

  绝非亲临前线、置身于刀光剑影之下的棋子!

  若是被派到西北,远离政治中枢,他在京中苦心经营的人脉与影响力如何维系?

  推动政策转向的核心计划又如何实施?

  更重要的是,西北局势本就是他计划中要引爆的火药桶。

  若他亲自前去督战,一旦鞑靼真的如预料般破关而入。

  造成重大损失,这滔天的罪责与骂名,岂不是要由他杨廷和一肩承担?

  届时,不仅计划可能败露,他本人也将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思来想去,千条万条,结论只有一条:绝对不能去!

  心中虽已翻江倒海,但杨廷和脸上那片刻的凝滞迅速被一种恰到好处的惊讶所取代。

  他缓缓放下青花茶盏,眉头紧蹙。

  “元辅,此事关系边防安危,社稷根本,实在太过重大!”

  他声音略显干涩,带着文人惯有的审慎。

  “我于兵法一途,不过是纸上谈兵,略知皮毛,并无丝毫实战经验与精深造诣。

  平日议论朝政尚可,若冒然亲临战阵,总督军务。

  非但不能助益边关,恐怕只会徒增混乱,贻误战机,坏了陛下的大事啊!

  此等重任,我实在力有不逮,不敢受命!”

  他这番说辞,情真意切。

  将一个谨慎文臣的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焦芳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介夫啊介夫,

  你太过自谦了!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你杨介夫博古通今,学究天人。

  智谋之深远,虑事之周详,罕有人及?

  陛下亦常赞你‘沉稳能断,堪为柱石’。

  以你之才,担当此任,正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协调各方,稳定局势,绝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紧盯着杨廷和。

  “就算退一万步讲,你在具体行军布阵、临阵对敌方面略逊于久经沙场的宿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方才我已经说了,我大明西北将领,皆是能征惯战之辈,麾下亦不乏精兵强将。

  他们所欠缺的,并非战力,而是一个能居中调度、凝聚人心、使各方力量摒弃成见、形成合力的核心!而这……”

  焦芳的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力量。

  “这不正是你杨介夫最擅长的吗?

  你在朝中多年,协调部院,平衡各方,素以能凝聚人心、调和鼎鼐而着称。

  此番前往,非是让你去冲锋陷阵,而是要你这根定海神针,去稳住西北的帅帐!

  此等重任,舍你其谁?”

  杨廷和心中暗骂老狐狸,句句都堵在他的关键点上。

  他沉默片刻,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为难与顾虑。

  “元辅此言,虽有勉励之意。

  但西北边将,多为世袭勋贵或凭军功擢升的骁勇之辈,性情难免骄悍。

  我一介文臣,手无缚鸡之力,即便奉旨前去,恐怕也难以真正威慑众人,令行禁止。

  若号令不行,上下离心,则局势危矣!”

  焦芳立刻摆手,语气斩钉截铁。

  “介夫此言差矣!

  论及威望,满朝文武,还有谁能与你相比?

  你是陛下的蒙师,是陛下登基之前便亲自指定的讲官!

  就连陛下在非正式场合,都以‘先生’相称,这份殊荣,满朝独你一份!

  有此身份,便是最大的依仗!

  这大明天下,还有哪个边将敢不卖你杨阁老、不卖陛下‘先生’的面子?

  除非他不想在大明的疆土上待下去了!”

  他顿了一顿,仿佛不经意间,又抛出了一个更具分量的理由。

  “介夫,你应当清楚。

  自王守仁以文人掌兵叛乱后,陛下对于文官直接掌兵,内心深处是颇为警惕和忌惮的。

  但是……”

  焦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肯定。

  “你不同啊!

  你是陛下最为信重的先生!

  陛下对你,既有师生之谊,亦有托付之心!

  这份信任,足以打破任何潜在的猜忌。

  让你去西北,陛下放心,朝廷放心,天下人也放心!

  试问,如今这大明朝堂,还有比你更合适、更让陛下安心的人选吗?”

  杨廷和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焦芳这番话,看似褒奖,实则将他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他心思电转,知道绝不能松口。

  西北是他的棋局,他绝不能亲自下场,否则满盘皆输。

  他脸上挤出更加恳切,甚至带着几分“惶恐”的神色。

  “元辅这番信任与期许,我感激涕零,铭感五内!

  但是此事确实太大了!

  西北边陲,关系国家命脉,我从未有过在西北任职或处理军务的经验,两眼一抹黑。

  若因我无能,举措失当,导致边防有失,损兵折将。

  甚至让鞑靼铁蹄踏入国门,那我就是百死也莫赎其罪啊!

  还请元辅体谅我的难处。

  满朝文武,能担当此大任者尚有人在,元辅还是另请高明吧!”

  焦芳看着杨廷和这副“油盐不进”、极力推脱的模样。

  他不再与杨廷和绕圈子。

  “介夫,看来,我若不将实情和盘托出,你是断然不肯接下这副重担了。”

  他目光扫过在场所有竖起耳朵的阁臣,缓缓说道。

  “让你前往西北担当重任,并非我一意举荐,而是陛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