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绿的光点急速逼近，破水声哗啦作响，在空旷的地下空间中回荡出令人心悸的声响。不过两三个呼吸间，那东西的真容便在碎片光芒和幽绿光点的映照下显露出来。
那是三条形貌狰狞的怪鱼！
它们体型约莫有成人手臂长短，身体扁平宽大，覆盖着一层灰白色、仿佛骨质又似岩石的厚重甲片，甲片边缘参差不齐，在幽绿光点的映衬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头部硕大，几乎占了身体的三分之一，嘴巴咧开，露出里面交错密布、细密尖锐的利齿，闪烁着寒光。最诡异的是它们的眼睛——或者说，那根本不能称之为眼睛，而是两团不断燃烧、跳跃的幽绿色火焰，嵌在眼眶之中，充满了对生灵活物的贪婪与暴虐！
它们的四肢短粗有力，指端带着钩爪，既能快速划水，也能在岩石上攀爬。一条粗壮如鞭、同样覆盖骨甲的尾巴在水中灵活摆动，提供着强大的推力。
“检测到目标：变异妖化生物——‘蚀骨岩鳞鳄’（受未知能量侵蚀变异体）！原为三阶水系妖兽，性情凶猛，善潜伏突袭。变异后甲壳硬化，附带微弱‘寂灭’能量抗性及侵蚀性，攻击欲望极强，对鲜活生命气息与纯净灵气（如小犀的净灵光晕）有超常敏感性与攻击性！威胁等级：单个为中等，群体（三条）为高！建议速战速决，避免被缠斗及伤口接触其体液（可能含侵蚀性能量）！(｀□′)╯┴┴” 系统的识别警报快速响起。
话音未落，三条蚀骨岩鳞鳄已经扑到近前！它们竟能短暂跃出水面，如同三道灰白色的闪电，分别扑向陈文的上、中、下三路！速度快得惊人，带起腥臭的水汽和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小犀，光墙！” 陈文在心中急喝，同时身体向后急仰，手中紧握的尖锐石块灌注了一丝“蕴山生气”，朝着扑向自己面门的那条妖鳄狠狠掷去！
小犀反应极快，碧蓝眼眸光芒大盛，围绕在陈文周身的净灵光晕猛然向外扩张，形成一道弧形的、半透明的淡蓝色光墙，堪堪挡在陈文身前！
“噗！噗！噗！”
三条妖鳄先后撞在光墙之上！
光墙剧烈震荡，蓝光明灭不定，发出如同实质般的沉闷撞击声。小犀闷哼一声，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同时抵挡三条变异妖鳄的冲击对它负担极大。净灵光晕的净化之力似乎对妖鳄身上的“寂灭”能量残留有一定克制，被光墙接触到的部位发出“嗤嗤”的微响，冒起缕缕黑烟，让妖鳄发出痛苦的嘶鸣，但它们冲势太猛，光墙并未能完全阻挡！
扑向面门的那条被陈文掷出的石块击中额甲，石块上附着的“蕴山生气”与妖鳄体表的“寂灭”能量发生轻微冲突，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虽未击穿厚甲，却让它冲势一偏，擦着陈文的头皮掠过，利爪在岩壁上刮出一串火星。
另外两条，一条撞在光墙后跌落在地，迅速翻身，粗尾横扫陈文下盘；另一条则凭借利爪抓住光墙表面，竟试图向上攀爬，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嘴，噬咬光墙后的陈文手臂！
危急关头，陈文展现出了前世作为普通人所不具备（但被系统优化身体和短暂修炼后提升）的反应能力。他脚下发力，向侧后方急退，险险避开下盘的扫尾，同时左臂回收，右手并指如刀（虽然没啥杀伤力），凝聚起体内不多的“蕴山生气”，一记虚劈，不求伤敌，只求逼退那试图噬咬的妖鳄。
“嗤！”
蕴山生气与妖鳄口中喷出的、带着腥腐气息的微弱黑气相遇，相互消磨。妖鳄似乎对这精纯的土行生气也有些忌惮，噬咬动作微微一滞。
但就这么一耽搁，第一条被石块击偏的妖鳄已经调整过来，配合地上那条，再次从左右两侧夹击而至！三条妖鳄配合默契，幽绿的眼眸死死锁定陈文和小犀，攻击如同狂风暴雨，毫不留情！
陈文手头没有趁手法器，仅靠一点微末修为和手中的石块（刚才扔出去了），加上小犀的光墙防御，在这狭窄湿滑的河滩上，面对三条皮糙肉厚、攻击迅猛的变异妖鳄，顿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他只能依靠身法不断闪躲，偶尔用灌注了灵气的拳脚或石块格挡，但收效甚微，反而几次差点被妖鳄的利爪或尾巴扫中，衣衫被划破了几道口子，冷汗浸湿了后背。
小犀的光墙在持续攻击下越发黯淡，它的小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疲态，碧蓝眼眸中的光芒也不如之前明亮。但它依然倔强地支撑着，不断催动净灵光晕，试图净化妖鳄身上的邪气，干扰它们的行动。
“这样下去不行！”陈文心中焦急。他的灵气消耗很快，小犀也支撑不了多久。一旦防御崩溃，在这鬼地方受伤，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那妖鳄的牙齿和爪子上，很可能就带着那种诡异的“寂灭”侵蚀能量！
难道要动用碎片？可碎片似乎主要擅长防御、封禁和共鸣，直接攻击力不明，而且在此地动用，会不会引发其他不可测的变化？比如刺激到对面那个恐怖的裂口？
就在陈文咬牙，准备冒险尝试以碎片激发更强光芒逼退妖鳄，然后带着小犀强行冲回之前那个缝隙通道时——
“锵——！”
一声清越如凤鸣、却又带着冰冷肃杀之意的剑鸣，陡然从暗河下游的黑暗深处传来！
这剑鸣声不高，却极具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妖鳄的嘶鸣和水流声，清晰地传入陈文耳中。
紧接着，一道月白色的、凝练如实质的凌厉剑光，仿佛撕裂黑暗的闪电，自下游方向破空而至！剑光速度极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目标直指那条正试图攀爬光墙、噬咬陈文的妖鳄！
那妖鳄似乎也感知到了致命威胁，幽绿的眼眸中凶光一滞，竟放弃了攻击，想要缩回水中。
但剑光更快！
“噗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入凝脂。
月白剑光精准无比地从妖鳄相对脆弱的颈侧甲片缝隙处一穿而过！带起一蓬暗绿色、散发着腥臭的血液。
那妖鳄身体猛地一僵，攀附在光墙上的利爪无力松开，“啪嗒”一声掉落在河滩碎石上，抽搐了两下，幽绿的眼眸迅速黯淡下去，没了声息。
一击毙命！
另外两条妖鳄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和同伴的死亡震慑住了，攻击动作出现了明显的迟疑，幽绿的眼眸惊疑不定地看向剑光袭来的方向。
陈文也趁机拉着小犀向后急退数步，拉开距离，惊魂未定地看向下游。
黑暗中，一点柔和的白色光华亮起，并迅速靠近。
那光华似乎来自一盏悬浮的灯笼，灯笼样式古朴，散发着稳定而纯净的光芒，驱散了周围的黑暗。灯笼下方，一道窈窕的身影，正踏着暗河水面，如履平地般，向着这边飘然而来！
来人是一名女子。
她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年纪，身着一袭式样简洁却质地不凡的月白色劲装，外罩一件同色的轻薄斗篷，斗篷边缘绣着淡银色的流云纹。身姿挺拔修长，黑发如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张清丽绝俗的面容。眉如远山，眸若寒星，鼻梁秀挺，唇色淡红。她的美丽并非娇柔，而是一种带着英气与疏离的冷艳，仿佛雪山之巅独自绽放的幽莲。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那柄长剑。剑身修长，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月白色，仿佛由某种奇异的玉石打造而成，剑锋却寒光凛冽，方才那道凌厉剑光显然便是由此剑发出。此刻剑尖斜指地面，剑身上月华流转，不带一丝血渍。
她踏水而行，步履轻盈，看似缓慢，实则转眼间便已来到距离陈文他们不足十丈的河面之上。白色的灯笼悬浮在她身侧，光芒映照着她清冷的面容和周围流淌的黑色河水，形成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女子清冷的目光先是扫过地上那条死去的妖鳄，随后落在陈文和小犀身上，尤其在看到小犀身上那层黯淡却依旧坚持的净灵光晕时，星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最后，她的目光掠过陈文手中那块依旧散发着土黄光芒的碎片，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
剩下的两条蚀骨岩鳞鳄对着女子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幽绿的眼眸中凶光闪烁，但似乎也感受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强大气息和那柄剑的威胁，并未敢立刻再次扑上，只是焦躁地在原地摆动着身体，溅起水花。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陈文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震惊与疑惑，拱手行礼。不管对方是谁，至少刚才帮他们解了围。而且，能在这诡异危险的地下深处出现，还如此从容，此人绝不简单。他悄悄给系统下了指令：“系统，扫描一下这位……尽量隐蔽，别引起对方注意。”
“收到！尝试进行低强度隐蔽扫描……警告！目标体外存在高强度自主防御性灵力场及神识屏障！常规扫描被隔绝！仅能获取基础视觉信息及微弱能量辐射特征……能量属性：精纯水系灵力为主，兼具罕见的‘月华’属性变异，附带微弱剑意波动！修为层次：远超宿主当前境界，初步判断至少为……金丹期！且非初入金丹！(⊙?⊙)” 系统的回复带着惊叹号。
金丹修士！还是属性罕见、战力强悍的剑修！陈文心中凛然。这绝对是个大佬级人物！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敌是友？为何出手相助？
女子并未立刻回应陈文的道谢，她的目光依旧清冷，声音如同珠落玉盘，清脆却带着疏离：“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寂渊禁地’？手中所持，可是‘镇岳’信物？”
她果然认得碎片！而且称此地为“寂渊禁地”！陈文心思电转，迅速判断形势。对方实力远超自己，隐瞒或撒谎可能适得其反。不如半真半假，先争取交流机会。
“在下陈文，一介散修。此为我的伙伴小犀。”陈文指了指脚边依旧警惕但稍稍放松的小犀，“我们并非有意擅闯此地，实是被仇家追杀，慌不择路，偶然发现一处隐秘石门，凭此物（他举起碎片）得以进入，只为暂避追兵，不料深入至此，遭遇这些妖物袭击。多谢姑娘方才援手。不知姑娘所说的‘寂渊禁地’是……？此物乃是我偶然所得，并不知其来历名称，只知似与某些古老禁制有关。” 他将自己被追杀、意外进入的过程简略说出，略去了关于“镇岳”传承和阅读兽皮卷等细节，将碎片说成偶然所得，合情合理。
女子听完，清冷的眼眸中审视之意未减，但似乎对“被追杀误入”这个说法接受度稍高了一些。她再次看了一眼陈文手中的碎片，又看了看小犀，才淡淡道：“此地乃是上古一处封魔禁地的外围缓冲区域，危险重重，寻常修士进入，十死无生。你们能活到现在，倒是运气。” 她并未直接确认碎片就是“镇岳”信物，但话语间已默认陈文手持之物不寻常。
“原来如此。”陈文露出“恍然”和“后怕”的神情，“难怪此地如此诡异凶险。不知姑娘是……？”
“牧雨。”女子简洁地报出名字，并未多说自己的来历。她的目光转向那两条依旧虎视眈眈的妖鳄，以及更远处那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裂口，眉头微蹙，“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这两条‘蚀渊鳄’虽不足惧，但此地‘寂气’浓重，久留对尔等修为有害。先离开这片滩涂。”
她话音落下，也不见如何动作，手中月白长剑轻轻一颤。
“嗡——”
剑身发出轻鸣，月华般的剑气再次涌现，并未激射而出，而是化为两道纤细却凌厉的白色丝线，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灵动一闪，瞬间缠上了那两条妖鳄！
妖鳄惊恐地挣扎，体表的骨甲与剑气丝线摩擦，发出刺耳的“咯吱”声，火星四溅。但那剑气丝线异常坚韧锋利，且带着一股冰寒的禁锢之力，迅速收紧。
“收。”牧雨朱唇轻启。
剑气丝线猛然勒紧！
“咔嚓……噗！”
骨甲破碎，暗绿血液迸溅。两条妖鳄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剑气丝线切割成数段，残骸落入水中，迅速被暗河冲走，只留下些许血腥和更浓的腐朽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举手投足间，轻描淡写地解决了让陈文和小犀狼狈不堪的强敌！
陈文看得暗暗咂舌。金丹剑修，果然强悍如斯！这攻击的控制力和精准度，远非自己可比。
解决了妖鳄，牧雨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陈文：“跟我来。此地另有相对安全之处可暂避。至于离开之法……”她顿了顿，看向陈文手中的碎片，“或许需借助你手中之物，但并非在此处。”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踏着水面，朝着暗河下游方向飘然而去。那盏白色灯笼自动跟上，悬浮在她前方照明。
陈文与小犀对视一眼。眼下情况，跟着这位实力强大、似乎对此地有所了解、且暂时没有表现出明显敌意的牧雨，显然是比他们自己在这迷宫般危险的地下乱闯要靠谱得多的选择。
“走，跟上。”陈文低声对小犀说，同时将碎片光芒收敛些许，以免过于显眼。一人一犀赶紧沿着河滩，尽量跟上牧雨的速度。
牧雨似乎有意放慢了速度，使得陈文他们不至于跟丢。她选择的路径并非沿着最难走的河滩乱石，而是时而踏水，时而轻点岸边凸起的岩石，路线巧妙，避开了许多可能隐藏危险或难以通行的地段。
一路无话。只有暗河的水声、脚步声，以及白色灯笼散发的稳定光芒，照亮着前路。
陈文一边跟着，一边在心中与系统快速交流。
“系统，这个牧雨，可信吗？她说的‘寂渊禁地’、‘蚀渊鳄’这些称呼，与你数据库有匹配吗？”
“部分匹配！‘寂渊禁地’称呼与上古‘镇岳’一脉对‘枯荣劫眼’相关区域的内部称谓有70%相似度。‘蚀渊鳄’与‘蚀骨岩鳞鳄’的变异特征及生态描述高度吻合，应为本地知情者对它的特定称呼。此女对本地环境、生物及危险认知明确，且身负精纯高阶功法，其来历可能与此地上古守卫力量有关，或为长期监控此地的隐世传承之后。目前未检测到其对宿主有明显恶意或强烈贪念，但戒备心极重，目的不明。建议宿主保持警惕，有限度合作。( ? ?w?? )?”
与上古守卫有关？陈文心中一动。难道这牧雨，是当年“镇岳”一脉留在此地的后裔或继承者？还是其他同样知晓此地秘密、负有某种职责的势力？
他偷偷打量前方牧雨的背影。身姿挺拔，步伐稳定，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仿佛月华般的清冷气息，将那无处不在的“沉寂”能量余波隔绝在外。她似乎对这里的地形颇为熟悉，选择的路径总是最优。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暗河在前方拐了一个大弯。拐过弯道，眼前的景象让陈文微微一愣。
这里竟有一处小小的、被河水半环绕的“半岛”状台地。台地高出水面数尺，面积不大，约莫只有三四丈见方，地面是相对干燥的沙土和碎石，生长着一些奇特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提供了些许自然照明。台地后方连接着岩壁，岩壁上有一个明显经过修整的、高约一丈、宽约五尺的洞口，洞口处甚至还有两扇残破的、几乎只剩框架的石门痕迹。
更重要的是，陈文能感觉到，此地的“沉寂”能量辐射，明显比之前河滩和裂口附近稀薄了许多，空气也相对清新一些。台地上残留着些许人工痕迹，比如一块表面平整、可当石凳的大石，岩壁下似乎还有焚烧过什么的灰烬残留，虽然痕迹很旧了。
牧雨在台地边缘停下，转身看向跟上来的陈文和小犀：“此地是昔日监察哨所的一处临时休整点，残留的净化阵法还能微弱运转，相对安全。你们可在此稍作调息。” 她指了指台地中央那些散发荧光的苔藓，“这些‘净光苔’能吸收转化部分‘寂气’，虽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
“多谢牧姑娘。”陈文再次道谢，带着小犀走上台地。脚踩在相对干燥坚实的地面上，确实让人安心不少。小犀似乎也松了口气，碧蓝眼眸好奇地打量着那些发光的苔藓，鼻尖轻轻嗅了嗅。
牧雨走到那块平整的大石旁，并未坐下，只是倚靠着岩石，将月白长剑收入腰间一个看似普通、却隐约有空间波动的剑鞘中。那盏白色灯笼则悬浮在她身侧，静静散发着光芒。她清冷的目光再次落在陈文身上，似乎在等他调息，又似乎在组织语言。
陈文没有立刻调息，他知道对方肯定有话要问。他主动开口道：“牧姑娘似乎对此地很是熟悉？方才听姑娘提及‘寂渊禁地’、‘蚀渊鳄’，莫非姑娘是专门驻守在此的高人？”
牧雨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说被仇家追杀误入，仇家是何人？为何追杀你？你手中那碎片，从何处得来？”
问题直指核心。
陈文早已打好腹稿，半真半假道：“在下因一些私人恩怨，得罪了本地一个叫做‘黑水坞’的势力，被其追捕。慌不择路逃入北面山林，无意中发现一处被藤蔓遮蔽的石门，尝试以这碎片开门躲避，这才进入此地。至于这碎片，乃是我多年前在一次探索古修士洞府时偶然所得，一直不知其用途，只觉得似乎与某些古老禁制有关，便带在身边。”
“黑水坞？”牧雨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秀眉微蹙，似乎对这个名字并无印象，或者并不在意。她的关注点显然在碎片上，“探索古修士洞府所得……倒也说得通。此物确与上古‘镇岳’一脉有关，是开启此地某些特定封禁的‘钥石’之一。你能得到它，也算缘分，或者说……劫数。”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了一些：“你可知，凭借此物进入此地，固然暂时避开了外面追兵，却也意味着卷入了更大的麻烦？‘寂渊’之内，危机四伏，远非外面那些宵小可比。更重要的是，此地的封禁事关重大，任何意外的闯入和扰动，都可能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
陈文听出了她话语中的警告和一丝问责之意，连忙道：“在下确实不知此地如此紧要，只为保命，绝无他意！若有冒犯或造成不良影响，还请姑娘明示，在下愿意尽力弥补或立刻离开，绝不再擅扰！” 姿态放得很低。
牧雨见他态度诚恳，神色稍缓：“罢了，你既非有意，且能活到现在，也算不易。离开……谈何容易。此地封禁复杂，外围出口已被你从外开启又封闭，从内开启需特定法诀与修为。其他路径……”她看了一眼暗河下游无尽的黑暗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水声，“更是吉凶难料。”
陈文心中一沉，果然没那么容易出去。他试探着问：“那姑娘可有离开之法？若有需要在下配合之处，在下定当尽力。”
牧雨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白色灯笼的光芒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我在此，亦有职责。”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凝重，“近来，‘寂渊’深处气机有异动，似有加剧之势。我奉命巡查至此，已有数月。你手中‘钥石’的出现，或许并非偶然。它既然将你引至此处，或许……冥冥中自有安排。”
她看向陈文，星眸中光芒流转：“我对你并无恶意，但也谈不上信任。眼下情况，你我或许可以暂时合作。我需要借助你手中‘钥石’之力，前往一处关键节点，探查异动源头，并尝试进行一些稳固措施。若成功，我可带你寻找相对安全的离开路径。若失败……”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陈文心中快速盘算。合作？听起来是目前唯一可行的选择。对方实力强，了解情况，但目的不明，风险并存。不合作？靠自己和小犀在这鬼地方乱撞，生存几率渺茫。
“姑娘需要在下如何配合？那关键节点在何处？危险程度如何？”陈文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节点在前方，顺暗河而下约十里，有一处‘镇渊柱’遗迹。那里是昔日封魔大阵的一处次级枢纽，也是监测‘寂气’波动的关键点。我需要用‘钥石’激发其部分残留功能，探查近期异动的根源与强度。”牧雨解释道，“危险自然有。沿途可能遭遇更强大的变异妖物，‘镇渊柱’附近‘寂气’浓度更高，且遗迹本身可能不稳定。但相比深入核心裂口，已是最稳妥的选择。”
十里，次级枢纽，探查异动……听起来比直接去怼那个裂口要靠谱一些。
“宿主，分析建议：答应合作。理由：1. 对方是目前已知唯一可能的安全离开指引者。2. 探查‘镇渊柱’有助于我们了解此地真实状况及潜在危险。3. 对方需要‘钥石’，在达到目的前，大概率会保证宿主基本安全。风险：需警惕对方过河拆桥或利用宿主完成危险任务。应对策略：保持警惕，留存底牌（如碎片的部分功能未完全告知），观察对方真实目的。(??????)??” 系统的分析适时响起。
陈文深吸一口气，看向牧雨：“好，我同意合作。但在下修为低微，恐成拖累，探查之时，还请姑娘多加照应。另外，离开的路径，还望姑娘事后能信守诺言。”
牧雨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同意，并无意外，只是淡淡点头：“可。我既提出，自会尽力。你只需操控好‘钥石’，按我指示配合即可。至于你的安全……”她看了一眼小犀，“你这灵犀伙伴的净化之力，对抵御‘寂气’侵蚀颇有奇效，也算一份助力。调息半个时辰，我们出发。”
说完，她便闭上双眼，倚靠岩石，似乎进入了一种浅层的调息状态，不再言语。但那盏白色灯笼依旧悬浮，柔和的光芒笼罩着小小的台地，带来一丝难得的安全感。
陈文也赶紧坐下，拿出两块下品灵石（存货不多了），开始运转“蕴山生气”恢复消耗的灵力，同时分出一丝心神警惕四周。小犀趴在他脚边，也默默吸收着空气中相对稀薄的灵气，身上的净灵光晕缓缓流转，驱散着周围最后一点令人不适的气息。
地下暗河在台地旁静静流淌，远处隐约传来水声和未知的声响。
新的合作，新的旅程，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那座神秘的“镇渊柱”，以及隐藏在这“寂渊禁地”深处，更加惊人的秘密与危险。
那是三条形貌狰狞的怪鱼！
它们体型约莫有成人手臂长短，身体扁平宽大，覆盖着一层灰白色、仿佛骨质又似岩石的厚重甲片，甲片边缘参差不齐，在幽绿光点的映衬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头部硕大，几乎占了身体的三分之一，嘴巴咧开，露出里面交错密布、细密尖锐的利齿，闪烁着寒光。最诡异的是它们的眼睛——或者说，那根本不能称之为眼睛，而是两团不断燃烧、跳跃的幽绿色火焰，嵌在眼眶之中，充满了对生灵活物的贪婪与暴虐！
它们的四肢短粗有力，指端带着钩爪，既能快速划水，也能在岩石上攀爬。一条粗壮如鞭、同样覆盖骨甲的尾巴在水中灵活摆动，提供着强大的推力。
“检测到目标：变异妖化生物——‘蚀骨岩鳞鳄’（受未知能量侵蚀变异体）！原为三阶水系妖兽，性情凶猛，善潜伏突袭。变异后甲壳硬化，附带微弱‘寂灭’能量抗性及侵蚀性，攻击欲望极强，对鲜活生命气息与纯净灵气（如小犀的净灵光晕）有超常敏感性与攻击性！威胁等级：单个为中等，群体（三条）为高！建议速战速决，避免被缠斗及伤口接触其体液（可能含侵蚀性能量）！(｀□′)╯┴┴” 系统的识别警报快速响起。
话音未落，三条蚀骨岩鳞鳄已经扑到近前！它们竟能短暂跃出水面，如同三道灰白色的闪电，分别扑向陈文的上、中、下三路！速度快得惊人，带起腥臭的水汽和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小犀，光墙！” 陈文在心中急喝，同时身体向后急仰，手中紧握的尖锐石块灌注了一丝“蕴山生气”，朝着扑向自己面门的那条妖鳄狠狠掷去！
小犀反应极快，碧蓝眼眸光芒大盛，围绕在陈文周身的净灵光晕猛然向外扩张，形成一道弧形的、半透明的淡蓝色光墙，堪堪挡在陈文身前！
“噗！噗！噗！”
三条妖鳄先后撞在光墙之上！
光墙剧烈震荡，蓝光明灭不定，发出如同实质般的沉闷撞击声。小犀闷哼一声，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同时抵挡三条变异妖鳄的冲击对它负担极大。净灵光晕的净化之力似乎对妖鳄身上的“寂灭”能量残留有一定克制，被光墙接触到的部位发出“嗤嗤”的微响，冒起缕缕黑烟，让妖鳄发出痛苦的嘶鸣，但它们冲势太猛，光墙并未能完全阻挡！
扑向面门的那条被陈文掷出的石块击中额甲，石块上附着的“蕴山生气”与妖鳄体表的“寂灭”能量发生轻微冲突，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虽未击穿厚甲，却让它冲势一偏，擦着陈文的头皮掠过，利爪在岩壁上刮出一串火星。
另外两条，一条撞在光墙后跌落在地，迅速翻身，粗尾横扫陈文下盘；另一条则凭借利爪抓住光墙表面，竟试图向上攀爬，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嘴，噬咬光墙后的陈文手臂！
危急关头，陈文展现出了前世作为普通人所不具备（但被系统优化身体和短暂修炼后提升）的反应能力。他脚下发力，向侧后方急退，险险避开下盘的扫尾，同时左臂回收，右手并指如刀（虽然没啥杀伤力），凝聚起体内不多的“蕴山生气”，一记虚劈，不求伤敌，只求逼退那试图噬咬的妖鳄。
“嗤！”
蕴山生气与妖鳄口中喷出的、带着腥腐气息的微弱黑气相遇，相互消磨。妖鳄似乎对这精纯的土行生气也有些忌惮，噬咬动作微微一滞。
但就这么一耽搁，第一条被石块击偏的妖鳄已经调整过来，配合地上那条，再次从左右两侧夹击而至！三条妖鳄配合默契，幽绿的眼眸死死锁定陈文和小犀，攻击如同狂风暴雨，毫不留情！
陈文手头没有趁手法器，仅靠一点微末修为和手中的石块（刚才扔出去了），加上小犀的光墙防御，在这狭窄湿滑的河滩上，面对三条皮糙肉厚、攻击迅猛的变异妖鳄，顿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他只能依靠身法不断闪躲，偶尔用灌注了灵气的拳脚或石块格挡，但收效甚微，反而几次差点被妖鳄的利爪或尾巴扫中，衣衫被划破了几道口子，冷汗浸湿了后背。
小犀的光墙在持续攻击下越发黯淡，它的小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疲态，碧蓝眼眸中的光芒也不如之前明亮。但它依然倔强地支撑着，不断催动净灵光晕，试图净化妖鳄身上的邪气，干扰它们的行动。
“这样下去不行！”陈文心中焦急。他的灵气消耗很快，小犀也支撑不了多久。一旦防御崩溃，在这鬼地方受伤，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那妖鳄的牙齿和爪子上，很可能就带着那种诡异的“寂灭”侵蚀能量！
难道要动用碎片？可碎片似乎主要擅长防御、封禁和共鸣，直接攻击力不明，而且在此地动用，会不会引发其他不可测的变化？比如刺激到对面那个恐怖的裂口？
就在陈文咬牙，准备冒险尝试以碎片激发更强光芒逼退妖鳄，然后带着小犀强行冲回之前那个缝隙通道时——
“锵——！”
一声清越如凤鸣、却又带着冰冷肃杀之意的剑鸣，陡然从暗河下游的黑暗深处传来！
这剑鸣声不高，却极具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妖鳄的嘶鸣和水流声，清晰地传入陈文耳中。
紧接着，一道月白色的、凝练如实质的凌厉剑光，仿佛撕裂黑暗的闪电，自下游方向破空而至！剑光速度极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目标直指那条正试图攀爬光墙、噬咬陈文的妖鳄！
那妖鳄似乎也感知到了致命威胁，幽绿的眼眸中凶光一滞，竟放弃了攻击，想要缩回水中。
但剑光更快！
“噗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入凝脂。
月白剑光精准无比地从妖鳄相对脆弱的颈侧甲片缝隙处一穿而过！带起一蓬暗绿色、散发着腥臭的血液。
那妖鳄身体猛地一僵，攀附在光墙上的利爪无力松开，“啪嗒”一声掉落在河滩碎石上，抽搐了两下，幽绿的眼眸迅速黯淡下去，没了声息。
一击毙命！
另外两条妖鳄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和同伴的死亡震慑住了，攻击动作出现了明显的迟疑，幽绿的眼眸惊疑不定地看向剑光袭来的方向。
陈文也趁机拉着小犀向后急退数步，拉开距离，惊魂未定地看向下游。
黑暗中，一点柔和的白色光华亮起，并迅速靠近。
那光华似乎来自一盏悬浮的灯笼，灯笼样式古朴，散发着稳定而纯净的光芒，驱散了周围的黑暗。灯笼下方，一道窈窕的身影，正踏着暗河水面，如履平地般，向着这边飘然而来！
来人是一名女子。
她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年纪，身着一袭式样简洁却质地不凡的月白色劲装，外罩一件同色的轻薄斗篷，斗篷边缘绣着淡银色的流云纹。身姿挺拔修长，黑发如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张清丽绝俗的面容。眉如远山，眸若寒星，鼻梁秀挺，唇色淡红。她的美丽并非娇柔，而是一种带着英气与疏离的冷艳，仿佛雪山之巅独自绽放的幽莲。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那柄长剑。剑身修长，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月白色，仿佛由某种奇异的玉石打造而成，剑锋却寒光凛冽，方才那道凌厉剑光显然便是由此剑发出。此刻剑尖斜指地面，剑身上月华流转，不带一丝血渍。
她踏水而行，步履轻盈，看似缓慢，实则转眼间便已来到距离陈文他们不足十丈的河面之上。白色的灯笼悬浮在她身侧，光芒映照着她清冷的面容和周围流淌的黑色河水，形成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女子清冷的目光先是扫过地上那条死去的妖鳄，随后落在陈文和小犀身上，尤其在看到小犀身上那层黯淡却依旧坚持的净灵光晕时，星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最后，她的目光掠过陈文手中那块依旧散发着土黄光芒的碎片，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
剩下的两条蚀骨岩鳞鳄对着女子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幽绿的眼眸中凶光闪烁，但似乎也感受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强大气息和那柄剑的威胁，并未敢立刻再次扑上，只是焦躁地在原地摆动着身体，溅起水花。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陈文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震惊与疑惑，拱手行礼。不管对方是谁，至少刚才帮他们解了围。而且，能在这诡异危险的地下深处出现，还如此从容，此人绝不简单。他悄悄给系统下了指令：“系统，扫描一下这位……尽量隐蔽，别引起对方注意。”
“收到！尝试进行低强度隐蔽扫描……警告！目标体外存在高强度自主防御性灵力场及神识屏障！常规扫描被隔绝！仅能获取基础视觉信息及微弱能量辐射特征……能量属性：精纯水系灵力为主，兼具罕见的‘月华’属性变异，附带微弱剑意波动！修为层次：远超宿主当前境界，初步判断至少为……金丹期！且非初入金丹！(⊙?⊙)” 系统的回复带着惊叹号。
金丹修士！还是属性罕见、战力强悍的剑修！陈文心中凛然。这绝对是个大佬级人物！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敌是友？为何出手相助？
女子并未立刻回应陈文的道谢，她的目光依旧清冷，声音如同珠落玉盘，清脆却带着疏离：“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寂渊禁地’？手中所持，可是‘镇岳’信物？”
她果然认得碎片！而且称此地为“寂渊禁地”！陈文心思电转，迅速判断形势。对方实力远超自己，隐瞒或撒谎可能适得其反。不如半真半假，先争取交流机会。
“在下陈文，一介散修。此为我的伙伴小犀。”陈文指了指脚边依旧警惕但稍稍放松的小犀，“我们并非有意擅闯此地，实是被仇家追杀，慌不择路，偶然发现一处隐秘石门，凭此物（他举起碎片）得以进入，只为暂避追兵，不料深入至此，遭遇这些妖物袭击。多谢姑娘方才援手。不知姑娘所说的‘寂渊禁地’是……？此物乃是我偶然所得，并不知其来历名称，只知似与某些古老禁制有关。” 他将自己被追杀、意外进入的过程简略说出，略去了关于“镇岳”传承和阅读兽皮卷等细节，将碎片说成偶然所得，合情合理。
女子听完，清冷的眼眸中审视之意未减，但似乎对“被追杀误入”这个说法接受度稍高了一些。她再次看了一眼陈文手中的碎片，又看了看小犀，才淡淡道：“此地乃是上古一处封魔禁地的外围缓冲区域，危险重重，寻常修士进入，十死无生。你们能活到现在，倒是运气。” 她并未直接确认碎片就是“镇岳”信物，但话语间已默认陈文手持之物不寻常。
“原来如此。”陈文露出“恍然”和“后怕”的神情，“难怪此地如此诡异凶险。不知姑娘是……？”
“牧雨。”女子简洁地报出名字，并未多说自己的来历。她的目光转向那两条依旧虎视眈眈的妖鳄，以及更远处那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裂口，眉头微蹙，“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这两条‘蚀渊鳄’虽不足惧，但此地‘寂气’浓重，久留对尔等修为有害。先离开这片滩涂。”
她话音落下，也不见如何动作，手中月白长剑轻轻一颤。
“嗡——”
剑身发出轻鸣，月华般的剑气再次涌现，并未激射而出，而是化为两道纤细却凌厉的白色丝线，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灵动一闪，瞬间缠上了那两条妖鳄！
妖鳄惊恐地挣扎，体表的骨甲与剑气丝线摩擦，发出刺耳的“咯吱”声，火星四溅。但那剑气丝线异常坚韧锋利，且带着一股冰寒的禁锢之力，迅速收紧。
“收。”牧雨朱唇轻启。
剑气丝线猛然勒紧！
“咔嚓……噗！”
骨甲破碎，暗绿血液迸溅。两条妖鳄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剑气丝线切割成数段，残骸落入水中，迅速被暗河冲走，只留下些许血腥和更浓的腐朽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举手投足间，轻描淡写地解决了让陈文和小犀狼狈不堪的强敌！
陈文看得暗暗咂舌。金丹剑修，果然强悍如斯！这攻击的控制力和精准度，远非自己可比。
解决了妖鳄，牧雨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陈文：“跟我来。此地另有相对安全之处可暂避。至于离开之法……”她顿了顿，看向陈文手中的碎片，“或许需借助你手中之物，但并非在此处。”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踏着水面，朝着暗河下游方向飘然而去。那盏白色灯笼自动跟上，悬浮在她前方照明。
陈文与小犀对视一眼。眼下情况，跟着这位实力强大、似乎对此地有所了解、且暂时没有表现出明显敌意的牧雨，显然是比他们自己在这迷宫般危险的地下乱闯要靠谱得多的选择。
“走，跟上。”陈文低声对小犀说，同时将碎片光芒收敛些许，以免过于显眼。一人一犀赶紧沿着河滩，尽量跟上牧雨的速度。
牧雨似乎有意放慢了速度，使得陈文他们不至于跟丢。她选择的路径并非沿着最难走的河滩乱石，而是时而踏水，时而轻点岸边凸起的岩石，路线巧妙，避开了许多可能隐藏危险或难以通行的地段。
一路无话。只有暗河的水声、脚步声，以及白色灯笼散发的稳定光芒，照亮着前路。
陈文一边跟着，一边在心中与系统快速交流。
“系统，这个牧雨，可信吗？她说的‘寂渊禁地’、‘蚀渊鳄’这些称呼，与你数据库有匹配吗？”
“部分匹配！‘寂渊禁地’称呼与上古‘镇岳’一脉对‘枯荣劫眼’相关区域的内部称谓有70%相似度。‘蚀渊鳄’与‘蚀骨岩鳞鳄’的变异特征及生态描述高度吻合，应为本地知情者对它的特定称呼。此女对本地环境、生物及危险认知明确，且身负精纯高阶功法，其来历可能与此地上古守卫力量有关，或为长期监控此地的隐世传承之后。目前未检测到其对宿主有明显恶意或强烈贪念，但戒备心极重，目的不明。建议宿主保持警惕，有限度合作。( ? ?w?? )?”
与上古守卫有关？陈文心中一动。难道这牧雨，是当年“镇岳”一脉留在此地的后裔或继承者？还是其他同样知晓此地秘密、负有某种职责的势力？
他偷偷打量前方牧雨的背影。身姿挺拔，步伐稳定，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仿佛月华般的清冷气息，将那无处不在的“沉寂”能量余波隔绝在外。她似乎对这里的地形颇为熟悉，选择的路径总是最优。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暗河在前方拐了一个大弯。拐过弯道，眼前的景象让陈文微微一愣。
这里竟有一处小小的、被河水半环绕的“半岛”状台地。台地高出水面数尺，面积不大，约莫只有三四丈见方，地面是相对干燥的沙土和碎石，生长着一些奇特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提供了些许自然照明。台地后方连接着岩壁，岩壁上有一个明显经过修整的、高约一丈、宽约五尺的洞口，洞口处甚至还有两扇残破的、几乎只剩框架的石门痕迹。
更重要的是，陈文能感觉到，此地的“沉寂”能量辐射，明显比之前河滩和裂口附近稀薄了许多，空气也相对清新一些。台地上残留着些许人工痕迹，比如一块表面平整、可当石凳的大石，岩壁下似乎还有焚烧过什么的灰烬残留，虽然痕迹很旧了。
牧雨在台地边缘停下，转身看向跟上来的陈文和小犀：“此地是昔日监察哨所的一处临时休整点，残留的净化阵法还能微弱运转，相对安全。你们可在此稍作调息。” 她指了指台地中央那些散发荧光的苔藓，“这些‘净光苔’能吸收转化部分‘寂气’，虽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
“多谢牧姑娘。”陈文再次道谢，带着小犀走上台地。脚踩在相对干燥坚实的地面上，确实让人安心不少。小犀似乎也松了口气，碧蓝眼眸好奇地打量着那些发光的苔藓，鼻尖轻轻嗅了嗅。
牧雨走到那块平整的大石旁，并未坐下，只是倚靠着岩石，将月白长剑收入腰间一个看似普通、却隐约有空间波动的剑鞘中。那盏白色灯笼则悬浮在她身侧，静静散发着光芒。她清冷的目光再次落在陈文身上，似乎在等他调息，又似乎在组织语言。
陈文没有立刻调息，他知道对方肯定有话要问。他主动开口道：“牧姑娘似乎对此地很是熟悉？方才听姑娘提及‘寂渊禁地’、‘蚀渊鳄’，莫非姑娘是专门驻守在此的高人？”
牧雨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说被仇家追杀误入，仇家是何人？为何追杀你？你手中那碎片，从何处得来？”
问题直指核心。
陈文早已打好腹稿，半真半假道：“在下因一些私人恩怨，得罪了本地一个叫做‘黑水坞’的势力，被其追捕。慌不择路逃入北面山林，无意中发现一处被藤蔓遮蔽的石门，尝试以这碎片开门躲避，这才进入此地。至于这碎片，乃是我多年前在一次探索古修士洞府时偶然所得，一直不知其用途，只觉得似乎与某些古老禁制有关，便带在身边。”
“黑水坞？”牧雨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秀眉微蹙，似乎对这个名字并无印象，或者并不在意。她的关注点显然在碎片上，“探索古修士洞府所得……倒也说得通。此物确与上古‘镇岳’一脉有关，是开启此地某些特定封禁的‘钥石’之一。你能得到它，也算缘分，或者说……劫数。”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了一些：“你可知，凭借此物进入此地，固然暂时避开了外面追兵，却也意味着卷入了更大的麻烦？‘寂渊’之内，危机四伏，远非外面那些宵小可比。更重要的是，此地的封禁事关重大，任何意外的闯入和扰动，都可能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
陈文听出了她话语中的警告和一丝问责之意，连忙道：“在下确实不知此地如此紧要，只为保命，绝无他意！若有冒犯或造成不良影响，还请姑娘明示，在下愿意尽力弥补或立刻离开，绝不再擅扰！” 姿态放得很低。
牧雨见他态度诚恳，神色稍缓：“罢了，你既非有意，且能活到现在，也算不易。离开……谈何容易。此地封禁复杂，外围出口已被你从外开启又封闭，从内开启需特定法诀与修为。其他路径……”她看了一眼暗河下游无尽的黑暗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水声，“更是吉凶难料。”
陈文心中一沉，果然没那么容易出去。他试探着问：“那姑娘可有离开之法？若有需要在下配合之处，在下定当尽力。”
牧雨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白色灯笼的光芒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我在此，亦有职责。”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凝重，“近来，‘寂渊’深处气机有异动，似有加剧之势。我奉命巡查至此，已有数月。你手中‘钥石’的出现，或许并非偶然。它既然将你引至此处，或许……冥冥中自有安排。”
她看向陈文，星眸中光芒流转：“我对你并无恶意，但也谈不上信任。眼下情况，你我或许可以暂时合作。我需要借助你手中‘钥石’之力，前往一处关键节点，探查异动源头，并尝试进行一些稳固措施。若成功，我可带你寻找相对安全的离开路径。若失败……”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陈文心中快速盘算。合作？听起来是目前唯一可行的选择。对方实力强，了解情况，但目的不明，风险并存。不合作？靠自己和小犀在这鬼地方乱撞，生存几率渺茫。
“姑娘需要在下如何配合？那关键节点在何处？危险程度如何？”陈文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节点在前方，顺暗河而下约十里，有一处‘镇渊柱’遗迹。那里是昔日封魔大阵的一处次级枢纽，也是监测‘寂气’波动的关键点。我需要用‘钥石’激发其部分残留功能，探查近期异动的根源与强度。”牧雨解释道，“危险自然有。沿途可能遭遇更强大的变异妖物，‘镇渊柱’附近‘寂气’浓度更高，且遗迹本身可能不稳定。但相比深入核心裂口，已是最稳妥的选择。”
十里，次级枢纽，探查异动……听起来比直接去怼那个裂口要靠谱一些。
“宿主，分析建议：答应合作。理由：1. 对方是目前已知唯一可能的安全离开指引者。2. 探查‘镇渊柱’有助于我们了解此地真实状况及潜在危险。3. 对方需要‘钥石’，在达到目的前，大概率会保证宿主基本安全。风险：需警惕对方过河拆桥或利用宿主完成危险任务。应对策略：保持警惕，留存底牌（如碎片的部分功能未完全告知），观察对方真实目的。(??????)??” 系统的分析适时响起。
陈文深吸一口气，看向牧雨：“好，我同意合作。但在下修为低微，恐成拖累，探查之时，还请姑娘多加照应。另外，离开的路径，还望姑娘事后能信守诺言。”
牧雨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同意，并无意外，只是淡淡点头：“可。我既提出，自会尽力。你只需操控好‘钥石’，按我指示配合即可。至于你的安全……”她看了一眼小犀，“你这灵犀伙伴的净化之力，对抵御‘寂气’侵蚀颇有奇效，也算一份助力。调息半个时辰，我们出发。”
说完，她便闭上双眼，倚靠岩石，似乎进入了一种浅层的调息状态，不再言语。但那盏白色灯笼依旧悬浮，柔和的光芒笼罩着小小的台地，带来一丝难得的安全感。
陈文也赶紧坐下，拿出两块下品灵石（存货不多了），开始运转“蕴山生气”恢复消耗的灵力，同时分出一丝心神警惕四周。小犀趴在他脚边，也默默吸收着空气中相对稀薄的灵气，身上的净灵光晕缓缓流转，驱散着周围最后一点令人不适的气息。
地下暗河在台地旁静静流淌，远处隐约传来水声和未知的声响。
新的合作，新的旅程，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那座神秘的“镇渊柱”，以及隐藏在这“寂渊禁地”深处，更加惊人的秘密与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