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漠北之后4-《卫霍风云,双雄暗斗汉宫庭》

  三月十五?瀚海之滨

  饮马瀚海次日,苏礼在竹简刻下‘三月十三,整军还驻狼居胥山南麓,安抚降骑四千余’。

  霍去病令复陆支、仆朋分领降骑,择水草处扎营

  ——“降骑愿归汉者编为‘属国骑’,不愿者给粮遣归”。

  苏礼见仆朋逐一查验降骑兵器,盾沿豁口已用匈奴羊皮补好,边角磨得顺滑,不复初时毛糙。

  傍晚,赵破奴带斥候回报:

  “左贤王携亲信数十骑北遁,已过漠北戈壁,其旧帐被部众焚弃,余部或降或散,无复成建制战者。”

  霍去病按剑立帐外,望着瀚海落日,对苏礼道:

  “记:待降骑安置毕,择吉日行大祭

  ——三月简祭,告捷而已;五月望日,当以太牢之礼,告天、告地、告先帝。”

  四月初一?狼居胥山营地

  苏礼竹简:

  “四月朔,长安第二封蜡丸至

  ——陛下诏:

  ‘骠骑将军平漠北,宜以五月望日行大祭,用匈奴祭器,宣汉威于胡地。’”

  霍去病拆诏时,指节因连日风寒微颤

  ——踏雪马前蹄旧伤复发,医工每日以苦参汤灌洗,苏礼见他常趁无人时按揉肩背,那是河西之战的箭伤,被漠北春寒催得隐隐作痛。

  令下:高不识领人清理左贤王旧祭台,拾掇匈奴祭器;

  李敢往漠南诸部取太牢祭品,托驿站转运;

  复陆支教降骑识汉家祭礼

  “勿乱胡俗,唯遵汉仪”。

  四月廿五?祭器整理营

  苏礼正核对祭器清单,见复陆支捧着刻有“天单于赐”的青铜鼎进来。

  “苏掾,此鼎乃左贤王祭天核心器,匈奴谓‘得鼎者得天命’。”

  复陆支指尖抚过鼎上匈奴文

  “将军令,祭天当日用此鼎煮陛下赐肉,以破胡儿‘天命’之说。”

  苏礼提笔补记:

  “四月廿五,收匈奴祭器七件,以青铜鼎为尊;陛下赐盐渍鹿肉十斤,密封存于毡帐,待祭天用。”

  帐外传来仆朋的斥骂声

  ——两名降骑私藏骨簇箭,被按在地上。

  霍去病远远立着,冷声道:

  “杖三十,罚拾祭天柴薪一月——既归汉,便守汉律。”

  苏礼见那两人踉跄起身,往山后柴堆走去,沙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

  颛顼历五月,漠北晨寒未消,风沙掠甲叶作响。

  霍去病立狼居胥山演武场,令五月望日大祭天地:

  祭台叠石用匈奴旧基,柴薪杂汉军旌旗与匈奴帐木,欲使胡神见汉旗之烈、闻汉血之香;

  祭品设太牢,混匈奴王印绶,告天“漠北无王庭”。

  苏礼蹲刻简牍,手冻僵呵气复书,记诸部筹备:

  高不识监造祭台,李敢护祭品,复陆支引降骑拾柴,仆朋看押违纪者,医工携熊胆随护将军旧伤。

  卯时,苏礼捧左贤王“天单于赐”青铜鼎踉跄上山,去病以剑鞘敲鼎,喉间闷咳按胸,山风激其旧伤。

  复陆支言匈奴祭天用柏枝,去病拒之,令伐胡旗及旧帐木为薪,坛不南向而朝北,欲使单于闻汉鼓。

  斥候报盐渍鹿肉余五斤,去病启盒取陛下赐肉,言当为首献。

  辰时薪燃,掷肉入鼎,谓‘以胡器宣汉威’。

  令赵破奴铺左贤王鼓旗于坛下。

  风沙骤起,复陆支伏地称胡神怒,去病踏其背甲,谕全军汉天子威灵在此,胡神若怒便劈此山。

  苏礼刻简“元狩四年五月望日”刻痕,记骠骑将军代天子封狼居胥、禅姑衍、临翰海之事。

  巳时日光透薪烟。

  将军解剑插山巅,入地甚深,似竭其力。

  “此剑斩休屠王,今镇胡神!”

  他立山巅,山风掀其战袍。

  五万骑兵甲叶映于山腰,若银链绕山。

  斥候呈封泥文书:

  “代郡信使至!”

  将军三拆乃开——盖手麻也。

  “陛下擢苏礼为军司马…苏礼,佩印绶于腰。”

  仆朋执马缰:

  “匈奴降卒于山下哭祭。”

  去病冷笑,笑声微浮:

  “令彼观之——汉旗插狼居胥,胡儿圣山为汉土!”

  苏礼望山下玄色纛旗,方欲言,见将军挥袖,移半步就岩石后,背众而立。

  其亟随往,见将军阖目喘息,眉峰紧蹙。

  “将军?”

  去病开目,摇首,声压低:

  “无妨。问仆朋,降骑中有无识治高阜气逆者——勿泄。”

  苏礼方欲应,将军已转身,复归平日之态,对山下扬声:

  “此旗乃长安新制乎?”

  他以剑身映旗影:

  “陛下亲赐,令胡虏知,漠北自此无王庭!”

  苏礼亟问仆朋,仆朋闻之亟寻人;

  他复往召裴医令与医工。

  二人至帐中,诊脉毕,裴医令低语:

  “山高气薄,肺腑气逆,故息促。”

  郭医令出布包,倾杏仁散:

  “温水调服以缓。”

  仆朋亟进前:

  “已得识胡地草药之降骑,可煮甘草汤辅疗。”

  霍去病呷药颔首:

  “勿泄于外。”

  苏礼立侧,未敢发半分声。

  午时鼎沸声中,去病挑熟肉递复陆支,手臂抬得有些慢。

  “你曾是匈奴小王,尝陛下赐肉!”

  他忙跪地接肉,额触地不敢仰视。

  苏礼扶住晃荡的鼎身:

  “盐渍肉当留祭品,不可尽分。”

  去病分肉于左右,语间刻意稍顿,似在匀气:

  “战死者之家赐三斤,生者各尝一脔——传谕全军,陛下之肉,唯胜兵可享!”

  风沙转急,扑击“骠骑将军到此”石刻。

  复陆支言此乃匈奴祭天风,去病谕今后唯汉风是从。

  苏礼闻其咳愈重,欲以熊胆敷伤,去病拒之,言封禅未毕死不了,令熔左贤王金冠,铸“汉威”二字于鼎。

  未时柴灰尚热,去病按剑挺腰,振臂高呼,声虽沙哑,仍具洪威:

  “皇天在上!汉骠骑将军霍去病,率师北伐,斩虏七万,擒王三人!”

  五万甲叶铿锵,声如惊雷。

  “今封狼居胥山,禅姑衍山,饮马翰海!”

  呼毕喉结滚动,似压腥甜,稍作停歇。

  “胡儿听之:漠北之地,日月所照,皆为汉土!”

  苏礼跪刻简牍,闻身后仆朋所领降骑窃语。

  方欲禀报,见去病挥袖

  ——彼已闻之,懒于回首。

  “高不识,谨守降卒!”

  他头不回,声渐稳

  “敢涕泣者,剜目!”

  苏礼呈玉片,趁机趋近

  “博望侯言祭天当瘗玉璧。将军,可暂歇片刻?医工言高阜伤气…”

  去病埋玉于柴灰,动作稍缓:

  “以胡土,埋汉玉——”

  忽转头视之,目光炯炯:

  “苏礼,此战功绩,刻于每石之上!”

  语虽谕苏礼,实若自勉。

  申时,去病步履微虚,令仆朋领降骑往匈奴圣山姑衍山伐木,建‘汉界’石碑,半途而止,转视苏礼,指舆图与笔示意拟捷报。

  苏礼见霍去病颈后伤疤迸裂欲呼医工,被其制止,言捷报未毕不可治伤,陛下正盼讯息。

  他又问降骑能否留胡俗,去病抬颏指瀚海,示意遵汉律便可存旧俗。

  未时中,苏礼捧“汉威”铜鼎至,见去病以剑刻鼎,劝其静养,他言刻完“漠北无王庭”即归代郡。

  仆朋报降骑拒刻石,去病令以指蘸血涂碑。

  苏礼见首虏簿朱砂字为汗晕染,远处霍去病扬颏勉励整队的李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