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漠北之战3-《卫霍风云,双雄暗斗汉宫庭》

  巳时?左贤王主帐附近

  “将军!左翼有裨小王的金顶帐!”

  高不识的吼声从沙脊后传来。

  他的部曲正与一群戴银冠的匈奴骑兵厮杀,甲叶上沾着血,却没退半步。

  霍去病勒马望去,那金顶帐的毡帘正往车上卷——显然想逃。

  他掷出令箭:

  “高不识,斩裨小王,帐里的印绶给我留着!”

  令箭落地时,仆朋带着降骑从西侧包抄过来。

  有个降骑想往帐里冲,被他一盾拍倒:

  “将军说了,先缴兵器!”

  他踩住那降骑的背,对汉兵喊道,

  “看好彼等,谁私藏骨簇箭,直接剁手!”

  苏礼蹲在块石头后刻竹简“巳时,破左贤王外围帐,斩护卫二百余”。

  刚刻完,就见复陆支拖着个穿锦袍的人过来,那人被反剪着手,嘴里还在骂匈奴话。

  “将军,擒了左贤王的帐前都尉!”

  复陆支把人掼在地上,

  “问出了,左贤王带着残部往姑衍山跑了,说要在那边聚兵。”

  霍去病用剑尖挑开都尉的锦袍,里头露出件汉式襦衫——是早年汉朝赐的。

  “他倒是会装。”

  他冷笑一声,

  “赵破奴!带斥候先追,别跟太紧,盯紧方向就行。”

  赵破奴领命时,苏礼注意到他的斥候队都换了匈奴人的羊皮靴

  ——之前过弓闾河时湿透的汉靴,早就扔了。

  这是霍去病前几日的令:

  入匈奴地,穿胡靴更稳。

  申时?狼居胥山南麓

  厮杀声渐歇时,高不识押着三个戴金冠的人过来。

  最前头的人挣扎着,金冠歪在头上,冠缨缠在脖子里。

  “将军,擒了屯头王、韩王,还有个裨小王!”

  霍去病正坐在块岩石上擦剑,头也不抬。

  “搜彼等的印绶。”

  兵卒从韩王怀里摸出枚铜印,递过来时苏礼看清了

  ——上面刻着汉篆“韩王”,边角被磨得发亮,显然带了多年。

  “这是元朔年间陛下赐的。”

  霍去病掂了掂印,扔给苏礼

  “这不是汉家赐印。” 他抚过印面,抬眸道

  “篆法偏匈奴习气,是伪的。”

  那人脸色骤变,梗着脖子喊:

  “先父乃韩王信,昔年投匈奴,单于念我家世,封我为‘韩王’,这印是单于所授!”

  霍去病跨步上前,一把夺过铜印掂了掂,铜料粗劣,远不及汉家列侯印的规制,将印扔给苏礼,道:

  “伪印也是罪证,记上 —— 获匈奴所封伪韩王铜印一枚。”

  李敢这时从东侧过来,手里举着三面鼓旗,狼头图腾被箭射穿了好几个洞:

  “将军,大黄弩队斩级两千三,这三面鼓旗是左贤王帐里的。”

  霍去病接过鼓旗,随手扔在地上:

  “让兵卒把旗面拆了,旗杆留着。”

  他看向苏礼,

  “首虏数报全了?”

  “回将军,各营刚报上来:斩匈奴小王三人,都尉五人,士兵六千余;擒王二人,裨小王一人,获印绶七枚,鼓旗三面。”

  苏礼把竹简递过去,上面的字挤得密,是怕漏了。

  霍去病扫了眼,忽然起身:

  “休整一个时辰。高不识带伤兵在这儿守着,李敢、复陆支跟我追左贤王——到姑衍山之前,不能让他喘口气。”

  三月十一?酉时?追击至姑衍山脚下

  赵破奴的斥候从影子里钻出来,手里举着块染血的毡片:

  “将军,左贤王的人在前面歇脚,这是从他们帐上撕的。”

  霍去病勒马看向前方,沙地上有新鲜的马蹄印,往姑衍山的山口去了。

  “复陆支,带降骑去山口左侧,装作是单于派来的援兵。”

  他又对李敢说

  “你带弩手藏在右侧的石堆后,等彼等出山口就射。”

  降骑们换上匈奴皮袍时,苏礼见仆朋正挨个检查彼等兵器——按规矩,降骑的刀得由汉兵拿着,临战时再发。

  “别让彼等私藏。”

  仆朋低声对汉兵说,

  “之前有个藏骨簇的,被将军斩了,忘了?”

  复陆支刚走进山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匈奴话的喝问。

  他扬着手里的祭牌回应,脚步却没停。

  苏礼趴在山口外的沙脊后,看见左贤王的残部正往车上装水囊,大约有百来骑,队形乱得很。

  “就是现在!”

  霍去病的吼声刚落,李敢弩矢已自石后突出。

  匈奴众不备,纷然仆地。余者遁入山口,复陆支所领降骑已要其归路。左贤王欲从右侧坂道走,去病所乘踏雪马已驰至。

  他举剑劈其肩,左贤王以盾格之

  ——盾裂,木心外露。

  左贤王乘势坠马,匿于坂下乱茅中,数名亲骑即时障其前。

  李敢逐射之,矢仅穿其空鞍。

  去病剑锋旋扫,斩二骑。

  再顾时,左贤王已沿坂滚坠谷底,混于散骑中北遁矣。

  三月十二?辰时?姑衍山南侧

  “将军,长安的信使到了!”

  苏礼捧着个蜡丸跑过来,蜡封上的“汉”字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

  霍去病正在看赵破奴画的瀚海舆图,闻言接过蜡丸,用剑挑开。

  绢书上的字很简:

  “大破左贤王部,获其祭器、小王,可封狼居胥山,禅姑衍山。”

  他把绢书递给苏礼,

  “记上:三月十二辰时,接陛下诏,令封禅。”

  苏礼刚刻下“封狼居胥”四字,就见李敢带着士兵在捡石块

  ——要堆祭台。

  “将军,用左贤王的鼓旗当柴吗?”

  李敢举着那面狼头旗问,旗角的狼毛被血粘成了团。

  “不必。”

  霍去病指着姑衍山的一块黑石,

  “把鼓旗挂在石上,让匈奴人知晓,这山以后归汉家管了。”

  他转向复陆支,

  “你带降骑去附近找些枯枝,祭台要烧三日,别断火。”

  仆朋此时过来,手里攥着串铜环

  ——是从俘虏身上搜的。

  “将军,降骑里有两个想跑,被尔等逮住。”

  他把铜环往地上一扔,

  “按令,该斩吗?”

  “不斩。”

  霍去病看着远处的瀚海方向,

  “让彼等去给祭台拾柴,要是偷懒,再斩不迟。”

  他顿了顿,对苏礼道,

  “把首虏数复核,勿出错——是要报给陛下的。”

  三月十二?未时?姑衍山祭台

  祭台用石块堆了半人高,最上头摆着韩王的铜印和左贤王的鼓旗。

  霍去病站在台前,甲胄上的血已干透,成暗褐色。

  高不识捧着《首虏簿》跪在台下,声稳:

  “斩匈奴小王三人,都尉五人,士兵七万四百四十三人;擒屯头王、韩王等八十三人;获印绶七枚,鼓旗五面。”

  霍去病按剑而立,对苏礼道:

  “记:元狩四年三月十二,封狼居胥山,禅姑衍山。”

  苏礼在竹简上刻下最后一笔:

  “三月十二未时,封狼居胥山,禅姑衍山毕。”

  霍去病忽然看向瀚海——那片水在阳光下泛着白光,远得像在天上。

  “赵破奴。”

  他拔出剑,指向那个方向

  “备马,尔等去瀚海饮马。”

  踏雪嘶鸣着刨地,马蹄扬起的沙落在苏礼的竹简上。

  他把竹简揣进怀里,跟着队伍往瀚海走。

  身后,姑衍山的祭台还在冒烟,风吹过挂着鼓旗的黑石,发出“呜呜”的响,像汉家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