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胡齐斯坦省，马斯吉德·苏莱曼。
五月的扎格罗斯山脉南麓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露天烤箱。气温在上午十点就突破了40摄氏度，滚烫的热浪裹挟着细微的黄沙，无孔不入地钻进人的衣领里。
五月的扎格罗斯山脉南麓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露天烤箱。气温在上午十点就突破了40摄氏度。但在钻井平台上，柴油高压泥浆泵依然在发出沉闷的轰鸣声，像是一头不知疲倦的钢铁怪兽，将冷却泥浆强行压入地下深处。
乔治·雷诺兹站在满是油污的平台边缘，那双湛蓝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死死地盯着钻杆。
澳洲烈性炸药已经炸开了最坚硬的石灰岩层，柴油泥浆泵解决了井喷和过热的问题。但那黑色的黄金，依然像是害羞的少女，躲在几千英尺的地下不肯露面。
“雷诺兹先生。”
威尔逊中尉拿着一张薄薄的电报纸走了过来。这位负责安保的年轻军官神色凝重。
“刚收到的。通过巴士拉的英国领事馆转过来的加急电报。”
雷诺兹接过电报，电报内容简短： “立即停止一切作业，解散工人，变卖设备。即刻回国。”
“混蛋！”雷诺兹猛地将电报揉成一团，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用力踩了一脚，“这群短视的苏格兰守财奴！他们哪怕多看一眼日报表……我们的钻头已经到了1150英尺！那个该死的气味越来越浓了！”
“但他们没钱了，先生。”威尔逊中尉无奈地说道，“而且……说实话，您从那位神秘投资人那里拿到的一万五千镑，也快烧光了。工人们已经两周没发全薪了。”
雷诺兹沉默了。
他看向那台还在轰鸣的泥浆泵。那是亚瑟给他的礼物。难道这一切都要结束了？难道他要灰溜溜地离开这里，让那些设备变成沙漠里的废铁？
“那个……雷诺兹先生。”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说话的是他们的向导，阿齐兹。这个平时总是蜷缩在阴影里抽水烟、只负责找水和买羊的波斯本地人，此刻却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长袍上的灰尘，动作出奇地利索，眼神中那种卑微的顺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干练。
“您还记得在穆卡拉，殿下跟您说过的话吗？”阿齐兹突然用流利的英语问道。
雷诺兹猛地转过身，死死盯着这个向导：“你会说英语？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阿齐兹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的油布包，递给雷诺兹，“殿下说，伯玛公司的人只相信财务报表，但他相信地质学，也相信您。”
雷诺兹颤抖着手打开油布包。
里面是一张崭新的汇票，由德黑兰帝国银行开具。面额：一万英镑。
在汇票下面，压着一张便签。上面只有一行那个年轻公爵亲笔写下的字： “哪怕钻穿地狱，也要给我把油找出来。这是追加赌注。”
雷诺兹看着那行字，眼眶瞬间红了。
他猛地抬起头，那股颓废之气一扫而空。他又变成了那个在沙漠里吃了七年沙子的疯子。
“威尔逊中尉！”
“在，先生！”
“伯玛公司让我们停工？”雷诺兹指着地上的那团纸，“告诉他们，去死吧！从现在起，这口井不姓伯玛了！”
他挥舞着手中的汇票：“每个人加工资！立刻！马上！让锅炉烧起来！把那个泥浆泵的功率开到最大！我就算用银币填，也要把这最后几百英尺填平！”
“阿齐兹！”
“在。”
“去把北边那根连通巴士拉的电报线给我砍了！”雷诺兹咬牙切齿地说道，“理由你自己编。沙尘暴、骆驼撞的、或者是被真主劈断的。我不管。总之，接下来的两周，这里是无人区。我不希望听到任何来自格拉斯哥的噪音！”
……
同一时刻，堪培拉，联邦宫。
“殿下，阿齐兹发回密电。”
CSB局长道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雷诺兹收到了那两万镑。我们也截获了伯玛公司的停工令。正如您预测的那样，格拉斯哥那边放弃了。”
“很好。”亚瑟转过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产自班达伯格的朗姆酒。”
他递给道尔一杯。
“我们在穆卡拉种下的种子，现在该发芽了。”亚瑟晃动着酒杯，金黄色的酒液在灯光下闪烁，“根据我们在1905年和达西签署的秘密协议，一旦伯玛公司停止注资，我们就有权接管勘探权。从法律上讲，那是我的油田了。”
“我们的船队到位了吗？”
“海妖号已经在阿巴丹外海待命。”道尔回答，“船上装载了封井设备，还有一支换了便装的海军陆战队连。”
“很好。”亚瑟放下酒杯，走回地图桌前，手指重重地按在波斯湾那个红点上，“告诉船长，一旦看到那边的烟火，就立刻登岸。我们要抢在伦敦反应过来之前，造成既定事实。”
……
5月18日，马斯吉德·苏莱曼。
泥浆泵的轰鸣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响亮。在工资的刺激下，工人们爆发出了惊人的效率。
雷诺兹亲自站在钻台上，操作着控制杆。
钻头深度：1170英尺。
空气中的硫化氢味道浓烈得让人想吐，但在雷诺兹鼻子里，那是世界上最香的味道。
“再深一点……再深一点……”他喃喃自语。
《地质学原理》被他揣在胸口，随着机器的震动而颤抖。
“加大压力！”雷诺兹吼道，声音盖过了风沙，“给我钻穿它！”
五月的扎格罗斯山脉南麓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露天烤箱。气温在上午十点就突破了40摄氏度，滚烫的热浪裹挟着细微的黄沙，无孔不入地钻进人的衣领里。
五月的扎格罗斯山脉南麓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露天烤箱。气温在上午十点就突破了40摄氏度。但在钻井平台上，柴油高压泥浆泵依然在发出沉闷的轰鸣声，像是一头不知疲倦的钢铁怪兽，将冷却泥浆强行压入地下深处。
乔治·雷诺兹站在满是油污的平台边缘，那双湛蓝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死死地盯着钻杆。
澳洲烈性炸药已经炸开了最坚硬的石灰岩层，柴油泥浆泵解决了井喷和过热的问题。但那黑色的黄金，依然像是害羞的少女，躲在几千英尺的地下不肯露面。
“雷诺兹先生。”
威尔逊中尉拿着一张薄薄的电报纸走了过来。这位负责安保的年轻军官神色凝重。
“刚收到的。通过巴士拉的英国领事馆转过来的加急电报。”
雷诺兹接过电报，电报内容简短： “立即停止一切作业，解散工人，变卖设备。即刻回国。”
“混蛋！”雷诺兹猛地将电报揉成一团，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用力踩了一脚，“这群短视的苏格兰守财奴！他们哪怕多看一眼日报表……我们的钻头已经到了1150英尺！那个该死的气味越来越浓了！”
“但他们没钱了，先生。”威尔逊中尉无奈地说道，“而且……说实话，您从那位神秘投资人那里拿到的一万五千镑，也快烧光了。工人们已经两周没发全薪了。”
雷诺兹沉默了。
他看向那台还在轰鸣的泥浆泵。那是亚瑟给他的礼物。难道这一切都要结束了？难道他要灰溜溜地离开这里，让那些设备变成沙漠里的废铁？
“那个……雷诺兹先生。”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说话的是他们的向导，阿齐兹。这个平时总是蜷缩在阴影里抽水烟、只负责找水和买羊的波斯本地人，此刻却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长袍上的灰尘，动作出奇地利索，眼神中那种卑微的顺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干练。
“您还记得在穆卡拉，殿下跟您说过的话吗？”阿齐兹突然用流利的英语问道。
雷诺兹猛地转过身，死死盯着这个向导：“你会说英语？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阿齐兹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的油布包，递给雷诺兹，“殿下说，伯玛公司的人只相信财务报表，但他相信地质学，也相信您。”
雷诺兹颤抖着手打开油布包。
里面是一张崭新的汇票，由德黑兰帝国银行开具。面额：一万英镑。
在汇票下面，压着一张便签。上面只有一行那个年轻公爵亲笔写下的字： “哪怕钻穿地狱，也要给我把油找出来。这是追加赌注。”
雷诺兹看着那行字，眼眶瞬间红了。
他猛地抬起头，那股颓废之气一扫而空。他又变成了那个在沙漠里吃了七年沙子的疯子。
“威尔逊中尉！”
“在，先生！”
“伯玛公司让我们停工？”雷诺兹指着地上的那团纸，“告诉他们，去死吧！从现在起，这口井不姓伯玛了！”
他挥舞着手中的汇票：“每个人加工资！立刻！马上！让锅炉烧起来！把那个泥浆泵的功率开到最大！我就算用银币填，也要把这最后几百英尺填平！”
“阿齐兹！”
“在。”
“去把北边那根连通巴士拉的电报线给我砍了！”雷诺兹咬牙切齿地说道，“理由你自己编。沙尘暴、骆驼撞的、或者是被真主劈断的。我不管。总之，接下来的两周，这里是无人区。我不希望听到任何来自格拉斯哥的噪音！”
……
同一时刻，堪培拉，联邦宫。
“殿下，阿齐兹发回密电。”
CSB局长道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雷诺兹收到了那两万镑。我们也截获了伯玛公司的停工令。正如您预测的那样，格拉斯哥那边放弃了。”
“很好。”亚瑟转过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产自班达伯格的朗姆酒。”
他递给道尔一杯。
“我们在穆卡拉种下的种子，现在该发芽了。”亚瑟晃动着酒杯，金黄色的酒液在灯光下闪烁，“根据我们在1905年和达西签署的秘密协议，一旦伯玛公司停止注资，我们就有权接管勘探权。从法律上讲，那是我的油田了。”
“我们的船队到位了吗？”
“海妖号已经在阿巴丹外海待命。”道尔回答，“船上装载了封井设备，还有一支换了便装的海军陆战队连。”
“很好。”亚瑟放下酒杯，走回地图桌前，手指重重地按在波斯湾那个红点上，“告诉船长，一旦看到那边的烟火，就立刻登岸。我们要抢在伦敦反应过来之前，造成既定事实。”
……
5月18日，马斯吉德·苏莱曼。
泥浆泵的轰鸣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响亮。在工资的刺激下，工人们爆发出了惊人的效率。
雷诺兹亲自站在钻台上，操作着控制杆。
钻头深度：1170英尺。
空气中的硫化氢味道浓烈得让人想吐，但在雷诺兹鼻子里，那是世界上最香的味道。
“再深一点……再深一点……”他喃喃自语。
《地质学原理》被他揣在胸口，随着机器的震动而颤抖。
“加大压力！”雷诺兹吼道，声音盖过了风沙，“给我钻穿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