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皇室延续-《建国澳大利亚,从袋鼠到巨龙》

  5月21日,堪培拉。

  深秋的风顺着莫朗格洛河谷呼啸而过,黑山的树叶已经染上了一层枯黄,远处的布林贝拉山脉顶端甚至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初雪。

  位于城市西郊的圣玛丽亚孤儿院,是一座典型的俄式风格建筑,有着独特的洋葱头圆顶。这里收容着两百多名不幸失去亲人的俄国孤儿。

  下午三点,几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入孤儿院。

  车门打开,穿着一身淡紫色天鹅绒长裙、戴着宽檐帽的艾琳娜走了下来。作为澳大拉西亚的公爵夫人,在民间,人们更习惯称呼她为王妃。

  这是她本月第三次公开露面。

  “殿下,风很大,请披上这个。”

  女官快步上前,将一件厚实的羊绒披肩搭在艾琳娜的肩上。

  “谢谢,索菲。”艾琳娜紧了紧披肩,脸上露出了温婉笑容。虽然她有着罗曼诺夫家族典型的高贵轮廓和深邃眼眸,但在这片新大陆生活的时间里,澳洲的阳光似乎柔化了她身上那种源自圣彼得堡宫廷的冰冷距离感。

  孤儿院的孩子们已经在修女的带领下排好了队。他们手里拿着澳洲国旗和小束的野花,眼神中既有好奇也有怯懦。

  对于这些流淌着斯拉夫血液的孩子来说,艾琳娜不仅仅是统治者的妻子,更是他们文化上的守护神。她是沙皇的表妹,是他们在这个陌生英语国家里最大的依靠。

  “孩子们,不用拘束。”艾琳娜用流利的俄语说道,这让那些紧绷的小脸瞬间放松了下来。

  她弯下腰,接过一个小女孩递来的雏菊,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发:“你叫什么名字,亲爱的?”

  “塔季扬娜,殿下。”小女孩怯生生地回答,“我的父亲曾是波罗的海舰队的水手。”

  “那你是个英雄的女儿。”艾琳娜的眼神黯淡了一瞬,那是对故国悲剧的共情,但随即又亮了起来,“在这里,你会长大的,塔季扬娜。你会看到一个新的世界。”

  视察活动进行得很顺利。艾琳娜参观了食堂、宿舍,还亲自品尝了修女们烤制的黑麦面包。然而,当她走进充满了油漆味和锯末味的新建手工教室时,意外发生了。

  一股混合着松节油和未干油漆的气味扑面而来。

  原本正在微笑着听院长介绍课程的艾琳娜,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她感到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眼前的景象开始摇晃,那些整齐排列的木工桌仿佛变成了旋转的漩涡。

  “殿下?”身边的女官察觉到了异样。

  艾琳娜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扶住旁边的门框,但手指却抓了个空。

  “我不……舒服……”

  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只感觉到天旋地转,以及周围人群惊恐的呼喊声。

  ……

  下午五点,联邦宫,主卧室。

  整座宫殿陷入了一种紧张气氛中。仆人们踮着脚尖走路,生怕发出一丁点声响。走廊里,几名神色匆匆的侍从官正在低声传达着封锁消息的命令。

  亚瑟站在卧室外的小会客厅里,背着手,来回踱步。他穿着深灰色晨礼服,但领带已经被扯松了,向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显得有些凌乱。

  在他的脸上,那种未曾动摇过的冷静,此刻彻底崩塌了。

  在这个时代,尽管医学已经进步,但昏厥和随之而来的检查依然充满了不确定性。

  卧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联邦医学院的院长亨利·阿克兰爵士走了出来。这位年过六旬的老医生摘下了老花镜,脸上带着一种喜色。

  亚瑟立刻停下了脚步,目光盯着医生:“亨利?她怎么样?”

  阿克兰爵士深深地鞠了一躬:“恭喜殿下。王妃殿下没有大碍,刚才的晕厥是因为低血糖加上环境刺激导致的。”

  他直起腰,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颤抖的庄重:“经过我们的确诊,王妃殿下已经怀孕大约六周了。”

  亚瑟愣住了。

  这几秒钟的时间仿佛被拉长到了一个世纪。窗外的风声、走廊里的脚步声统统消失了,他的耳边只剩下“怀孕”这个词在回荡。

  “你是说……”亚瑟的声音有些干涩,“我要做父亲了?”

  “是的,殿下。”

  一种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垮了亚瑟的理智,:“她知道了吗?我现在能进去吗?”

  “王妃已经醒了,正在喝糖水。您可以进去,但请保持安静,她需要休息。”

  亚瑟几乎是冲进了卧室。

  宽大的四柱床上,艾琳娜靠在软枕上,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中却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母性的光辉。

  看到亚瑟进来,她伸出手,嘴角含笑,眼角却带着泪光:“亚瑟,我们有麻烦了。”

  亚瑟快步走到床边,单膝跪在地毯上,紧紧握住她的手,将脸埋在她的掌心里。那只手有些凉,但在亚瑟感觉来却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东西。

  “是的,大麻烦。”亚瑟抬起头,声音沙哑,“这下我要被迫学会怎么换尿布了。”

  两人相视一笑,但随即,艾琳娜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不仅仅是个孩子,亚瑟。”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亚瑟的脸颊。

  亚瑟明白她的意思。

  这不仅仅是他们爱情的结晶,这个孩子身上,将流淌着英国维多利亚女王的血统,俄罗斯罗曼诺夫王朝的血统,以及德国霍亨索伦家族的血统。他是欧洲皇室大联姻的产物,但他将出生在澳洲,成长在堪培拉。

  他是第一代真正的澳大拉西亚人。

  “好好休息。”亚瑟吻了吻她的额头,眼神变得坚定,“外面的事情交给我。”

  ……

  5月22日,堪培拉,联邦议会大厦。

  消息是按照亚瑟的授意,通过早晨的《堪培拉时报》和《澳洲先驱报》官方版面泄露出去的。

  标题很简单,却用最大的字号印刷: 《联邦的未来:王妃殿下确诊有喜》

  这颗舆论炸弹瞬间引爆了整个国家。

  在议会大厦的走廊里,议员们三五成群地讨论着。原本正在为年度基础设施预算案争吵不休的工党和自由贸易党议员们,此刻竟然达成了某种奇妙的和谐。

  总理办公室里,安德鲁·费希尔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这位工党领袖,苏格兰矿工出身的政治家,摘下烟斗,吐出了一口浓烟。

  “这下稳了。”费希尔对坐在对面的财政部长沃森说道,“原本那些激进派还在嚷嚷着要削减王室开支,现在他们必须闭嘴了。”

  “这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并不重要。”沃森推了推眼镜,他在计算着更实际的东西,“重要的是,这是一个生在澳洲的王室成员。民众对外来君主的隔阂感会因为这个孩子的降生而烟消云散。”

  “准备提案吧。”费希尔转过身,果断地说道,“《1908年王室特殊津贴法案》。我们需要给未来的继承人准备一份礼物。另外,拨款两万镑,用于改善全国妇幼医院的设施——就以庆祝王室喜讯的名义。”

  “工会那边会通过吗?”

  “当然会。”费希尔笑了,“因为那个孩子将来会是他们的国王。而且,这也意味着稳定。没有什么比一个即将迎来新生命的王室更能让投资者和工人们感到安心的了。”

  ……

  同一时间,堪培拉东区的小彼得堡。

  这是俄国移民和流亡者的聚居区。自从亚瑟在日俄战争期间和之后大量接收俄国技术工人和难民以来,这里已经成为了南半球最大的斯拉夫社区。

  今天,这里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东正教教堂的钟声从中午开始就没停过。大胡子的哥萨克前骑兵们搬出了私藏的伏特加,在街道上载歌载舞。

  在一间热闹的小酒馆里,一位曾在旅顺口要塞服役的老兵举起酒杯,用俄语高声喊道:

  “为了女大公!为了殿下!为了我们的血脉!”

  “乌拉!”

  欢呼声震耳欲聋。

  对于这些离开了祖国的人来说,这个未出生的孩子有着特殊的意义。孩子的母亲是他们的女大公,这让他们觉得,在这个遥远的南方大陆,他们不再是异乡人,而是这个国家皇室的娘家人。

  这种归属感,是任何法律条文都无法赋予的。

  ……

  5月25日,深夜。联邦宫,亚瑟的书房。

  喧嚣已经散去,整座城市沉入了梦乡。只有联邦宫的几扇窗户还亮着灯。

  亚瑟独自坐在书桌前。桌上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贺电——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德国皇帝威廉二世、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都发来了祝贺。

  但他没有看那些电报。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精致的银相框上。

  照片是黑白的,有些泛黄。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维多利亚时代的繁复长裙,眼神忧郁,怀里抱着一个还是婴儿的他。

  那是他的母亲,玛丽亚·亚历山德罗芙娜女大公,前爱丁堡公爵夫人。她是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唯一的掌上明珠,为了政治联姻远嫁英国,却一生郁郁寡欢,始终无法融入英国的宫廷生活。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那幅巨大的澳大拉西亚联邦地图。

  地图上,红色的标记从澳洲大陆延伸到新几内亚,从所罗门群岛延伸到波斯湾。这是一个正在成型的帝国雏形。

  “我的孩子会出生在一个强权的世界,但我会为他锻造一副最坚硬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