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教授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沐添丁火热的心头。
他瞬间冷静下来。
是啊，自己光想着盖楼、买设备、招工人，却忽略了最核心的要素——人，顶尖的人才。
一个现代化的生物实验室，灵魂不是那些闪着金属光泽的冰冷仪器，而是能驾驭这些仪器，并从中创造出价值的科学家。
方教授和他带的几个学生，是这个实验室的奠基者，但他们的知识结构和精力，毕竟有限。要实现自己“追赶甚至超越”的豪言壮语，就必须组建一个真正强大的，由顶尖人才构成的科研团队。
可这样的人才，去哪里找？
这个年代，大学毕业生都是天之骄子，由国家统一分配。能分到省级、市级的科研院所、大工厂，都算是极好的出路。谁会愿意跑到自己这个黑龙江边上的穷山沟里来？
就算有人愿意来，人家单位的组织人事关系，能轻易放人吗？
一个个难题，在沐添丁脑中盘旋。
他看着办公室里，周文海和张二奎也是一脸的凝重，显然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难，确实是难。”沐添丁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了前世公司里那些猎头，为了挖一个技术大牛，开出的种种优厚条件。他又想起了古代那些求贤若渴的君主，筑黄金台，买千里马骨的故事。
思路，渐渐清晰了。
常规的路子，肯定是走不通的。想从那些科研院所手里，通过正常调动要人，无异于虎口拔牙。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用非常规的手段。
得闹出点动静来！闹出让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动静！
“咱们得‘千金买马骨’！”沐添丁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芒。
“千金买马骨？”张二奎一愣，没听懂。
方教授却是眼睛一亮，他是个读书人，立刻明白了沐添丁的意思：“添丁，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做出一个姿态，一个求贤若渴的姿态，吸引天下英才？”
“没错！”沐添丁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不仅要做姿态，我们还要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咱们现在，最不缺的是什么？”
“钱！”张二奎脱口而出。
“对，是钱！还有什么？”沐添丁追问。
方教授补充道：“还有国内最顶尖的设备，和一个可以让他们施展拳脚的平台！”
“说得太对了！”沐添丁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思路越来越清晰，“别人有的，我们要给！别人没有的，我们也要给！我们就要用最优厚的条件，去砸开人才市场的大门！”
他当即做出了决定。
“第一，我们要拟一份正式的招聘公告。这份公告，不光要贴在咱们县里，我还要想办法，让王书记帮忙，把它登到省报上去！要让全省，甚至全国的相关人才，都能看到！”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是待遇！”沐添丁伸出手指，一字一句地说道，“凡是符合我们要求，愿意来我们基地工作的大学生、研究员，我们提供以下条件！”
“一，薪资！他们的工资，不能低于省城同级别科研单位的两倍！另外，一次性发放一笔高额的安家费！”
“两倍？”周文海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年代，大家的工资都差不多，沐添丁这个手笔，简直是骇人听闻。
“对，就是两倍！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沐添丁语气坚定，“二，住房！我们新建的宿舍楼，要专门划出一片区域，作为专家公寓。一人一套，拎包入住！家属如果愿意来，我们负责安排工作！孩子上学，我们负责解决！”
“三，科研经费！只要他们的研究方向，符合我们基地的发展目标，我们提供充足的经费支持！让他们不用为了申请几毛钱的经费，去写那些厚厚的报告，看领导的脸色！”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沐添丁看着方教授，眼神灼灼，“那就是充分的自主权！在科研上，我这个主任，只提方向，不干涉过程。实验室由他们自己管理，研究课题由他们自己主导！我只要结果！”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听傻了。
这哪里是招聘？这简直是在请祖宗！
在这个讲究奉献、讲究集体、个人待遇被看得很淡的年代，沐添丁开出的这些条件，每一条都像一颗重磅炸弹，足以炸翻所有人的认知。
“哥……这么干，行吗？”张二奎有些担忧地问，“这不就是……不就是资本主义那一套吗？会不会被人抓住把柄，说咱们搞特殊化？”
“怕什么！”沐添丁一挥手，“我现在是省里任命的示范基地主任，挂着‘星火计划’的牌子！我这么干，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把项目搞上去，是为了给国家创汇！这是改革，是试点！只要能出成果，方法特殊一点，又算得了什么？上面要的，是结果！”
他的话，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魄力，也带着对时代脉搏的精准把握。他知道，变革的浪潮已经涌动，需要有人敢为天下先。
说干就干。
沐添丁立刻和方教授一起，字斟句酌地起草了那份招聘公告。每一个字，都透着财大气粗和求贤若渴。
写好后，沐添丁亲自拿着公告，找到了县委书记王建国。
王建国看完公告，手都哆嗦了。
“添……添丁……你……你这是要干啥？你这是要在省里捅个大窟窿啊！”王建国瞪大了眼睛，看着沐添丁，就像看一个疯子，“工资比省里高一倍？还分房子给安家费？我的天，你这条件要是登出去，省里那些院所的领导，不得把我的电话打爆了？”
“王书记，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沐添丁笑道，“我们这是筑巢引凤。凤凰不来，筑个再好的巢也没用。您放心，真要有人来问，您就往我身上推，就说这是我们示范基地自己的决定，是‘星火计划’的特事特办。”
王建国看着沐添丁那成竹在胸的样子，又想起了他背后那通天的能量，最终一咬牙，一跺脚。
“妈的！干了！”王建国拍了桌子，“你小子，每次都搞这么大动静！行，这个忙，我帮了！我亲自去省报社找社长，保证给你登在最显眼的位置！”
几天后，《黑龙江日报》的科技版块上，一则豆腐块大小，却无比醒目的招聘公告，横空出世。
《长白山一号优质人参培育及深加工示范基地高薪诚聘科研英才》
公告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将沐添丁开出的那些“天价”条件，公之于众。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则公告，在整个黑龙江省的知识分子圈、科研圈里，引发了一场剧烈的地震。
省农科院的茶水间里，几个老研究员捏着报纸，满脸的不屑和鄙夷。
“简直是胡闹！一个乡下冒出来的合作社，口气倒是不小！还两倍工资？他懂什么是科研吗？”
“就是！哗众取宠！我敢打赌，这肯定是哪个土老板钱多了烧的，想弄个噱头。真正有水平的，谁会去那种山沟沟里？”
“我看啊，这就是个笑话。等着瞧吧，一个应聘的都不会有！”
哈尔滨工业大学的办公室里，一位教授扶了扶老花镜，对自己的学生们说：“你们看看，这就是现在社会上的一些浮躁风气。做学问，要脚踏实地，不能被这些物质条件所诱惑。报效国家，不是用钱来衡量的。”
一时间，质疑、嘲讽、观望……各种声音甚嚣尘上。大多数人都把这当成一个不懂规矩的“暴发户”搞出来的拙劣表演，等着看沐家村的笑话。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个星期，两个星期……
联合社的电话，除了有一些好奇打来问问情况的，一份正式的应聘简历都没有收到。
张二奎急得在办公室里直转圈：“哥，咋回事啊？是不是咱们这条件开得太高，把人都吓住了？咋一个来报名的都没有？”
就连沐添丁自己，心里也开始犯嘀咕。
难道自己真的玩脱了？高估了这个时代知识分子的勇气，低估了体制的束缚力？
就在他心里那股劲儿快要泄下去的时候，村口的邮递员，送来了一封信。
信封很普通，邮戳显示是从省城哈尔滨寄来的。
沐添丁拆开信，信纸上，是一手刚劲有力的字。
“尊敬的沐主任：见报端招聘公告，知贵单位求贤若渴，敢为天下先，鄙人深感敬佩。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贵单位真有公告所言之魄力与实力，鄙人愿为马前卒，赴汤蹈火。不日将至，前来拜访，一探究竟。钱理明，敬上。”
沐添丁捏着这封信，看着“钱理明”这个陌生的名字，他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第一条鱼，似乎要上钩了。
他瞬间冷静下来。
是啊，自己光想着盖楼、买设备、招工人，却忽略了最核心的要素——人，顶尖的人才。
一个现代化的生物实验室，灵魂不是那些闪着金属光泽的冰冷仪器，而是能驾驭这些仪器，并从中创造出价值的科学家。
方教授和他带的几个学生，是这个实验室的奠基者，但他们的知识结构和精力，毕竟有限。要实现自己“追赶甚至超越”的豪言壮语，就必须组建一个真正强大的，由顶尖人才构成的科研团队。
可这样的人才，去哪里找？
这个年代，大学毕业生都是天之骄子，由国家统一分配。能分到省级、市级的科研院所、大工厂，都算是极好的出路。谁会愿意跑到自己这个黑龙江边上的穷山沟里来？
就算有人愿意来，人家单位的组织人事关系，能轻易放人吗？
一个个难题，在沐添丁脑中盘旋。
他看着办公室里，周文海和张二奎也是一脸的凝重，显然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难，确实是难。”沐添丁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了前世公司里那些猎头，为了挖一个技术大牛，开出的种种优厚条件。他又想起了古代那些求贤若渴的君主，筑黄金台，买千里马骨的故事。
思路，渐渐清晰了。
常规的路子，肯定是走不通的。想从那些科研院所手里，通过正常调动要人，无异于虎口拔牙。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用非常规的手段。
得闹出点动静来！闹出让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动静！
“咱们得‘千金买马骨’！”沐添丁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芒。
“千金买马骨？”张二奎一愣，没听懂。
方教授却是眼睛一亮，他是个读书人，立刻明白了沐添丁的意思：“添丁，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做出一个姿态，一个求贤若渴的姿态，吸引天下英才？”
“没错！”沐添丁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不仅要做姿态，我们还要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咱们现在，最不缺的是什么？”
“钱！”张二奎脱口而出。
“对，是钱！还有什么？”沐添丁追问。
方教授补充道：“还有国内最顶尖的设备，和一个可以让他们施展拳脚的平台！”
“说得太对了！”沐添丁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思路越来越清晰，“别人有的，我们要给！别人没有的，我们也要给！我们就要用最优厚的条件，去砸开人才市场的大门！”
他当即做出了决定。
“第一，我们要拟一份正式的招聘公告。这份公告，不光要贴在咱们县里，我还要想办法，让王书记帮忙，把它登到省报上去！要让全省，甚至全国的相关人才，都能看到！”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是待遇！”沐添丁伸出手指，一字一句地说道，“凡是符合我们要求，愿意来我们基地工作的大学生、研究员，我们提供以下条件！”
“一，薪资！他们的工资，不能低于省城同级别科研单位的两倍！另外，一次性发放一笔高额的安家费！”
“两倍？”周文海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年代，大家的工资都差不多，沐添丁这个手笔，简直是骇人听闻。
“对，就是两倍！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沐添丁语气坚定，“二，住房！我们新建的宿舍楼，要专门划出一片区域，作为专家公寓。一人一套，拎包入住！家属如果愿意来，我们负责安排工作！孩子上学，我们负责解决！”
“三，科研经费！只要他们的研究方向，符合我们基地的发展目标，我们提供充足的经费支持！让他们不用为了申请几毛钱的经费，去写那些厚厚的报告，看领导的脸色！”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沐添丁看着方教授，眼神灼灼，“那就是充分的自主权！在科研上，我这个主任，只提方向，不干涉过程。实验室由他们自己管理，研究课题由他们自己主导！我只要结果！”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听傻了。
这哪里是招聘？这简直是在请祖宗！
在这个讲究奉献、讲究集体、个人待遇被看得很淡的年代，沐添丁开出的这些条件，每一条都像一颗重磅炸弹，足以炸翻所有人的认知。
“哥……这么干，行吗？”张二奎有些担忧地问，“这不就是……不就是资本主义那一套吗？会不会被人抓住把柄，说咱们搞特殊化？”
“怕什么！”沐添丁一挥手，“我现在是省里任命的示范基地主任，挂着‘星火计划’的牌子！我这么干，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把项目搞上去，是为了给国家创汇！这是改革，是试点！只要能出成果，方法特殊一点，又算得了什么？上面要的，是结果！”
他的话，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魄力，也带着对时代脉搏的精准把握。他知道，变革的浪潮已经涌动，需要有人敢为天下先。
说干就干。
沐添丁立刻和方教授一起，字斟句酌地起草了那份招聘公告。每一个字，都透着财大气粗和求贤若渴。
写好后，沐添丁亲自拿着公告，找到了县委书记王建国。
王建国看完公告，手都哆嗦了。
“添……添丁……你……你这是要干啥？你这是要在省里捅个大窟窿啊！”王建国瞪大了眼睛，看着沐添丁，就像看一个疯子，“工资比省里高一倍？还分房子给安家费？我的天，你这条件要是登出去，省里那些院所的领导，不得把我的电话打爆了？”
“王书记，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沐添丁笑道，“我们这是筑巢引凤。凤凰不来，筑个再好的巢也没用。您放心，真要有人来问，您就往我身上推，就说这是我们示范基地自己的决定，是‘星火计划’的特事特办。”
王建国看着沐添丁那成竹在胸的样子，又想起了他背后那通天的能量，最终一咬牙，一跺脚。
“妈的！干了！”王建国拍了桌子，“你小子，每次都搞这么大动静！行，这个忙，我帮了！我亲自去省报社找社长，保证给你登在最显眼的位置！”
几天后，《黑龙江日报》的科技版块上，一则豆腐块大小，却无比醒目的招聘公告，横空出世。
《长白山一号优质人参培育及深加工示范基地高薪诚聘科研英才》
公告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将沐添丁开出的那些“天价”条件，公之于众。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则公告，在整个黑龙江省的知识分子圈、科研圈里，引发了一场剧烈的地震。
省农科院的茶水间里，几个老研究员捏着报纸，满脸的不屑和鄙夷。
“简直是胡闹！一个乡下冒出来的合作社，口气倒是不小！还两倍工资？他懂什么是科研吗？”
“就是！哗众取宠！我敢打赌，这肯定是哪个土老板钱多了烧的，想弄个噱头。真正有水平的，谁会去那种山沟沟里？”
“我看啊，这就是个笑话。等着瞧吧，一个应聘的都不会有！”
哈尔滨工业大学的办公室里，一位教授扶了扶老花镜，对自己的学生们说：“你们看看，这就是现在社会上的一些浮躁风气。做学问，要脚踏实地，不能被这些物质条件所诱惑。报效国家，不是用钱来衡量的。”
一时间，质疑、嘲讽、观望……各种声音甚嚣尘上。大多数人都把这当成一个不懂规矩的“暴发户”搞出来的拙劣表演，等着看沐家村的笑话。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个星期，两个星期……
联合社的电话，除了有一些好奇打来问问情况的，一份正式的应聘简历都没有收到。
张二奎急得在办公室里直转圈：“哥，咋回事啊？是不是咱们这条件开得太高，把人都吓住了？咋一个来报名的都没有？”
就连沐添丁自己，心里也开始犯嘀咕。
难道自己真的玩脱了？高估了这个时代知识分子的勇气，低估了体制的束缚力？
就在他心里那股劲儿快要泄下去的时候，村口的邮递员，送来了一封信。
信封很普通，邮戳显示是从省城哈尔滨寄来的。
沐添丁拆开信，信纸上，是一手刚劲有力的字。
“尊敬的沐主任：见报端招聘公告，知贵单位求贤若渴，敢为天下先，鄙人深感敬佩。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贵单位真有公告所言之魄力与实力，鄙人愿为马前卒，赴汤蹈火。不日将至，前来拜访，一探究竟。钱理明，敬上。”
沐添丁捏着这封信，看着“钱理明”这个陌生的名字，他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第一条鱼，似乎要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