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显灵-《卫子夫:暴君的皇后是状元!》

  千里之外,匈奴王帐。

  火盆里的木炭烧得通红,光影在乌维单于脸上跳动,映出他变幻不定的神情。

  他将手中的丝帛军报,一寸,一寸,喂给了火焰。

  “一个女人。”

  他开口,声音不高,帐内所有将领却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连呼吸都放轻了。

  “汉朝的皇帝,派了一个女人,带着霍去病的兵,来当河西大营的监军。”

  乌维没有笑,脸上甚至找不到一丝轻蔑。

  他的手指在王座扶手上轻轻敲击,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一名万夫长上前一步,声音粗重:

  “单于,汉儿无人了!派个女人来送死!”

  “蠢货!”

  乌维一脚将他踹翻,目光刮过那张蠢笨的脸。

  “汉朝皇帝不是傻子!霍去病更不是!”

  “一座只留给女人的大营,要么是陷阱,要么是诱饵。”

  他站起身,踱到巨大的舆图前,视线死死钉在“河西大营”四个字上。

  “陷阱,是用来埋葬我们的。”

  “诱饵,是用来钓大鱼的。”

  “可我乌维,偏偏就喜欢吃诱饵!”

  他眼中爆发出赌徒般的疯狂光芒,猛地一挥手。

  “传我将令!全军转向,目标,河西大营!”

  “告诉儿郎们,不要急着攻城。先围起来,我要看看,这诱饵背后,到底藏着什么鱼!”

  “至于那位公主……”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我要活的。”

  “长生天会喜欢这份祭品。”

  ……

  狼烟,如同一条黑色的毒龙,从地平线的尽头蜿蜒升起。

  河西大营的望楼上,风声凄厉。

  刘纁一身玄甲,黑色的宽大斗篷被狂风卷起,露出她那张年轻却又平静的脸。

  “公主……”

  身旁的赵破奴手掌握得骨节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来了,比预想的,多了一倍。”

  “而且……他们没有立刻进攻,在营外五里处停下了。”

  刘纁没有回头。

  她的目光穿透风沙,仿佛直抵五里之外,那顶被无数精锐拱卫的匈奴王帐。

  她在等。

  等一个人的判断。

  那个男人留下的舆图上,对乌维的评价只有四个字:多疑,嗜赌。

  多疑,所以他不会像蠢牛一样直接撞上来。

  嗜赌,所以他明知是陷阱,也一定会来。

  “他比我想的,更有耐心。”

  刘纁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却清晰地传入赵破奴耳中。

  “那就陪他玩玩。”

  她的命令,通过旗语,无声地传递下去。

  “一号方案,作废。”

  “传令,转二号方案。”

  “让兄弟们,把‘水’放出去。”

  赵破奴先是一怔,随即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转身大步离去。

  大营之内,依旧是一片死寂。

  像一座真正的空营。

  日头西斜,匈奴人终于耗尽了耐心。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

  数千名匈奴骑兵,如被驱赶的狼群,试探性地向大营发起了冲锋。

  他们没有呐喊,沉默地催动着战马,队形散乱,满是戒备。

  三百步。

  两百步。

  营墙之上,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带队的匈奴将领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和轻蔑。

  也许,单于想多了。

  汉人,真的只是在虚张声势。

  他正要下令全军突击,胯下战马却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前蹄像是踩进了泥沼。

  不对!

  不是泥沼!

  地面变得湿滑、泥泞,一股刺鼻的味道钻入鼻腔。

  是油!

  猛火油!

  “不好!有诈!撤……”

  他的吼声,被一声沉闷如雷的鼓点,彻底吞没。

  望楼之上,刘纁举着令旗的手,纹丝不动。

  而后,猛然劈落。

  “咚!”

  “点火。”

  一支火箭,带着微弱的火星,慢悠悠地,像一片飘落的枯叶,坠向地面。

  下一刻。

  “轰——”

  大地,燃烧起来!

  以大营为中心,前方百步之内,瞬间化作一片火海!

  那些被黑油浸透的沙土,成了最致命的燃料。

  冲在最前方的数千骑兵,连人带马,顷刻间被烈焰吞噬。

  凄厉的惨嚎,甚至盖过了火焰爆裂的轰鸣。

  后续的骑兵惊恐地勒马,阵型大乱,人马在火墙之前挤作一团,成了箭矢下最完美的活靶。

  “放箭!”

  刘纁的第二个命令,没有一丝温度。

  “嗡——”

  箭矢并非来自营墙之上。

  而是来自火墙之后,那片刚刚被匈奴人踏过的“安全”地带!

  地面突然翻开无数伪装的盖板,数千名汉军弩手,从早已挖好的壕沟中直起身,平举强弩。

  三段轮射!

  箭矢,从背后袭来!

  这是一场绝望的屠杀。

  前有火海,后有利箭,匈奴人避无可避,血肉横飞,一排排骑士被箭雨扫倒。

  乌维单于在王帐前,亲眼目睹了这地狱般的一幕。

  他的脸,由铁青,转为煞白。

  他算到了有陷阱,却没算到陷阱是这样的!

  这不是陷马坑,这是焚尸炉!

  “撤!鸣金!让他们撤回来!”

  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嗓音破裂。

  然而,汉军的杀戮,才刚刚开始。

  三支响箭,呼啸着升空。

  “杀!”

  赵破奴等的就是这个信号!

  他双目赤红,率领三千虎贲,并未从任何地道口杀出。

  而是直接推倒了一段伪装成营墙的栅栏,如同一柄烧红的战斧,从匈奴大军混乱的侧翼,狠狠劈入!

  黄昏。

  血色残阳下,匈奴人丢下近万具烧焦或插满箭矢的尸体,仓皇退回五里之外。

  营中,没有欢呼。

  只有压抑的喘息,和搬运伤员的沉重脚步声。

  刘纁走下望楼时,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她扶住冰冷的墙垛,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满是血腥和焦臭。

  她赢了第一阵。

  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明天,会押上一切。

  夜里,伤兵营。

  刘纁拒绝了所有人的搀扶,亲自端着水,为伤兵清洗伤口。

  她的动作很熟练,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一名被烧伤了半边脸的老兵,死死盯着她,浑浊的眼睛里,有泪水和脓血混在一起流下。

  他忽然抓住了刘纁的衣角,嘴唇翕动,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水……”

  刘纁将水囊递到他嘴边。

  老兵喝了一口,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流得更凶了。

  “这水……和当年……霍少将军在漠北给我们找的水……一个味道……”

  刘纁的手,猛地一颤。

  水囊差点掉在地上。

  她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胸前那枚被汗水浸得温热的玉佩。

  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因为,欠他的,都要还。”

  ……

  子时。

  刘纁的营帐内,灯火通明。

  她正对着舆图,用一根炭笔,重新勾勒着敌我态势。

  帐帘无声掀开。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滑入,单膝跪地。

  “公主,大将军密令。”

  刘纁接过竹简。

  上面没有字。

  只有一幅潦草的地图,圈出了匈奴大营后方的一处山谷。

  谷口,画了一个小小的标记。

  那是……匈奴人的粮草辎重所在地。

  地图旁边,只有一个用血写成的字。

  触目惊心。

  “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