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烧营-《卫子夫:暴君的皇后是状元!》

  那枚竹简,躺在刘纁的掌心。

  只有一个血字。

  “烧。”

  来自长安,来自她那位战无不胜的舅舅,大将军卫青。

  赵破奴脖子伸得像只探头的鹅,他看清了那个字。

  瞳孔骤然一缩。

  他秒懂。

  “公主!末将这就带人绕后,今夜就去烧了匈奴人的粮草!”

  刘纁却摇头,她的目光越过舆图,望向帐外被血色浸染的天空。

  “不。”

  赵破奴愣住了。

  “大将军的意思,不是烧他们的粮草。”

  “那……烧什么?”

  刘纁的视线缓缓转回,落在这座凝聚了无数人心血的河西大营。

  一字一句,清晰,且残忍。

  “烧这里。”

  “烧我们自己的大营。”

  轰!

  赵破奴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身后的几名亲兵校尉,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公主,万万不可!”

  赵破奴失声喊道。

  “这是咱们的根!是骠骑将军用命换来的基业!是我们最后的屏障啊!”

  “是屏障,也是囚笼。”

  刘纁站起身,走到这群铁塔般的军汉面前。

  她很娇小,但那双眼睛里的光,比帐外的残阳更烫人。

  “乌维多疑,但他更是一个赌徒。”

  “昨天那场火,他输了先锋,但也摸清了我们的底——兵力不足,只能死守。”

  “他现在,就在等。”

  “等我们粮尽,等我们崩溃,等我们绝望。”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疯狂。

  “而大将军,要我们亲手把这座‘绝望’的囚笼,变成送他上路的焚尸炉。”

  “这是军令。”

  “也是……我们唯一能赢的机会。”

  “执行命令!”

  帐内是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风在呜咽。

  赵破奴看着眼前这张不过年仅二十七却饱经风霜的脸,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属于公主的决绝。

  他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立于大漠之上,说出“不破匈奴誓不还”的少年将军。

  那股疯劲,一模一样。

  他猛地单膝跪地,甲胄撞击,发出铿锵的悲鸣。

  “末将,遵命!”

  ******

  是夜,月黑风高。

  河西大营,这座边关的钢铁堡垒,正在无声地死去。

  没有喧哗。

  没有火光。

  一支支队伍,像黑夜里的鬼魅,通过早已挖好的地道,悄无声息地撤离。

  伤员最先被转移。

  而后是粮草、军械、战马……

  所有能带走的,一件不留。

  不能带走的,就成了陷阱。

  士兵们沉默地将一桶桶猛火油泼洒在帐篷上,草料堆里,甚至泼在干裂的土地缝隙中。

  他们的眼神里有不舍,有决绝。

  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疯狂。

  当最后一队士兵消失在地道入口,巨大的石板缓缓合拢。

  整座河西大营,化为一座死城。

  一座等待猎物上门的,巨大坟墓。

  ********

  翌日,清晨。

  乌维单于在宿醉中醒来。

  他等了一夜,汉军没有夜袭。

  安静得像一片鬼蜮。

  “派一队人去看看!”

  他烦躁地挥手。

  一支千人队小心翼翼地靠近。

  营门大开。

  里面空无一人。

  他们壮着胆子冲了进去,马蹄踏过空旷的校场,只有回声。

  “单于!是空营!汉人跑了!”

  消息传回,匈奴大营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乌维单于狂喜地冲到阵前,看着那座空荡荡的营寨,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跑了!那个女人到底还是怕了!”

  他身边一个部落首领谄媚道:“单于神威,汉人闻风丧胆!”

  另一个稍有谋略的将领却皱起眉头:“单于,会不会有诈?汉人狡猾……”

  “啪!”

  乌维一马鞭抽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蠢货!我昨日刚烧了他们一阵,士气全无,不跑等死吗?”

  他眼中的贪婪再也无法掩饰,指着空营。

  “斥候说,里面连锅碗都留下了!这说明他们逃得有多仓促!”

  “传我将令!全军进驻河西大营!今晚,就在汉人的将军府里喝酒!”

  “这里,将是我乌维踏平大汉的第一座王庭!”

  匈奴大军如潮水般涌入。

  他们肆无忌惮地抢夺着空帐篷,在校场上升起篝火,将搜刮出的所剩无几的烈酒一饮而尽,庆祝着这不劳而获的胜利。

  夜幕降临,匈奴人醉生梦死,警惕性降到了冰点。

  远处的黑暗中,一支支火箭,被搭在了弓弦上。

  山岗上,刘纁身披玄红相间的大氅,静静地看着下方那片灯火通明的“匈奴新王庭”。

  火光映着她的脸,那张绝美的容颜上,只有冰冷的恨意。

  她在心中默念。

  “去病。这火……够不够亮?”

  她缓缓举起了手。

  手臂,猛然挥下!

  “放!”

  咻——咻——咻——

  刹那间,无数流光划破夜空,如同坠落的星辰,从四面八方射入营中。

  目标不是人。

  是那些浸满火油的帐篷与草料。

  “轰!”

  第一支火箭钉在浸满油脂的牛皮帐上,火苗“轰”地一声炸开,像一朵瞬间绽放的死亡之花。

  帐内醉酒的匈奴兵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烤成了人干。

  紧接着,是第二顶,第三顶……

  “轰——轰——轰——”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眨眼之间,整座大营,从一个点,一条线,蔓延成一片无法抑制的火海!

  “着火了!着火了!”

  “救火啊!”

  匈奴人从醉梦中惊醒,面对的,却是一个巨大而滚烫的火焰牢笼。

  空气被烧得扭曲,吸进肺里的每一口,都像是滚烫的刀子在割。

  一个匈奴百夫长浑身是火地冲出来,凄厉地惨叫着,跑了两步,“噗通”一声栽倒,皮甲下的油脂滋滋作响,冒出黑烟。

  战马在火中惊恐嘶鸣,横冲直撞,将更多的人踩踏在地。

  乌维单于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砍开燃烧的帐篷,狼狈地冲了出来。

  他回头望去。

  他的五万精锐,他的王庭梦想,都在那片冲天的火光中,化为灰烬。

  “啊——!”

  他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嘶吼。

  “汉人!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然而,迎接他的,是火墙之外,早已等待多时的,冰冷的箭雨!

  山岗上,赵破奴敬畏地看着身前那个纤细的背影,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公主,我们……我们赢了……”

  刘纁没有回头。

  她的目光穿透烈焰与浓烟,死死锁定着那个在火光中狼狈逃窜的身影。

  “不。”

  她喃喃道。

  “他还没死。”

  乌维单于带着不足万人的残兵,不辨方向地向北逃窜。

  他只想逃离这片地狱。

  当他终于冲出烟雾笼罩的范围,奔入一处峡谷时,前路,却被一支军队堵死了。

  那支军队,军容齐整,玄甲如墨。

  旗帜上一个斗大的“公孙”二字,在远处火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森然杀气。

  为首的将领,横刀立马,正是奉卫青之命,从代郡千里驰援的公孙贺。

  他看着狼狈如狗的乌维单于,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笑容。

  “单于,别来无恙。”

  “大司马大将军命我在此,恭候多时了。”

  *******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长安。

  未央宫,椒房殿。

  皇后卫子夫猛地从榻上坐起,冷汗浸湿了她的中衣。

  她又梦到了。

  梦到外甥霍去病惨死,梦到她的女儿刘纁被匈奴的弯刀包围。

  梦到她的据儿,被万人围攻,自刎而亡。

  “娘娘?”

  守夜的女官连忙掌灯上前。

  卫子夫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她赤着脚走到窗边,推开窗,让深夜的凉风吹散自己的心悸。

  她望向遥远的西北方,那里,是河西走廊的方向。

  弟弟卫青的计划,太大胆,太疯狂了。

  将数万将士的性命,将大汉的国运,都压在了侄女刘纁那稚嫩的肩膀上。

  朝堂之上,那些固执老臣,弹劾卫青拥兵自重,行险浪战。

  是她,力排众议,将所有的压力都扛了下来。

  她伸出手,似乎想触摸那轮清冷的月亮。

  “去病……”

  她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血玉若真能为你聚魂,那你一定要保佑昭华……”

  “保佑她平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