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荑鼻尖一酸，联想到他的状况，恐怕这也是他第一次来京城吧。
“三公子说的哪里话，周大哥待你这样好，往后你想来便来。”
周思年只是苦笑，摸着手背上那三道口子若有所思。
大哥待他好？好吗？
好像在旁人眼中，周才确实待他不错，他想出门，周才怕他磕着碰着，愣是让人用八抬大轿代步；他想去念书，周才就请了先生来家里教；逢年过节有合作商贩来家中拜访，周才也会有恰到好处的借口，让他免于碰面的尴尬。
但好像……
“大哥确实待我不错。”周才把耳边的鬓发别到后面，嘴角微微一翘，再抬眼时，已经没了刚才那副忧愁模样。
“那就不打扰三公子歇息了。”
沈归荑淡淡地点了点下巴，准备抽身离去。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后面丫鬟恐慌的惊呼声：“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脑中的弦一弹，沈归荑鬼使神差地转过身，看到周思年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地仰倒在轮椅上。
那个健硕的丫鬟张着嘴，提着裤裙想冲上去求沈归荑帮忙，还没跑拢，沈归荑就拔腿往屋里走。
“沈姑娘！”
“别乱了阵脚！”沈归荑低呵一声，三级石阶更是一下子就迈跨了上去。
周思年虚睁着眼，似是呼吸困难，右手对着空中胡乱指着什么。
“是，是癔症！”另一个矮一点的丫鬟清醒过来，忙跑去床边翻包袱，“糖豆，你记得公子的药丸放在哪里了吗？”
“路上，路上吃完了！”那个健硕的丫鬟名唤糖豆，此时也是怕得不行，看那样子都快给沈归荑跪下了，“沈姑娘，求你救救我们公子的命！”
沈归荑却觉得这发作的情形不太像是癔症，上一世在宫里她遇到过一个发臆症的太监，那时他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可周思年，只是满脸痛苦扭曲……
思考之间，沈归荑已经捻起周思年的手腕把脉。
糖豆紧咬着牙，跑到周思年脚边跪着帮他抚胸口顺气，没有长孙郎中特制的药丸，公子可怎么熬过这一劫？
脉沉而迟，明显不是癔症！
“姑娘，求您替我们请个郎中......”尽管知道希望渺茫，糖豆还是仰着脸祈求道。
“不用请，你把你家公子扶着，尽量平躺。”她看了一眼周思年的轮椅，指着屋里的床催促着，“带去**平躺着，快！”
糖豆茫然地扣着轮椅脚，往常公子发病的时候，大公子从来都不让她们动，说是万一碰着了什么地方，把她们杀了都赔不上！
沈归荑见她犹豫，以为她是对自己医术起了怀疑之心，便正色道：“你家公子不是癔症！你看他神智清楚得很，只是胸口疼痛难忍，这叫胸痹！”
“不是癔症？”另一个丫鬟喃喃着跑过来，相比糖豆她倒是有主见得多，“姑娘，你能救我们公子吗？”
“不好说，他这是突发性的，我需要施针，可我没有趁手的工具。”
“糖豆，你力气大，你把公子扶到**！”那个丫鬟抹了两把脸，眼神坚定决绝，“沈姑娘，你需要什么工具，我去给你要来，我认识路。”
事不宜迟，沈归荑也不矫情拖延：“你去云鹊堂，找沈家祖母，让她给你一套银针，若有速效救心丸，也拿两丸来。”
“好！”
糖豆仿若找到了主心骨，心里一鼓气，就把周思年扛到了**。
没有银针，有再好的医术都没办法施展，沈归荑只得用手给周思年顺背，教他有节奏地呼气吸气，心里暗暗计划得找个时间去一趟沁心堂让王郎中给自己做一套银针带在身上。
好在那丫鬟回来得快，因跑得太快差点摔倒在门槛边。
沈归荑拿过银针，只在油灯上过了一遍，擦干净，对准内关穴，膳中等穴位扎了下去。
两个丫鬟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劲，生怕会吵着沈归荑。
“唔......”周思年猛地吸气，胸口高高鼓起，等了一会，又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把肚子里的气呼光。
他缓缓撑开眼睛，眼珠从左转到右，本就惨白的脸此时是半分血色都没了，他轻轻颤着睫毛，如释重负道：“糖豆，果蜜，你们哭什么？”
“公子，你，你没事了？”糖豆拿手背堵着嘴，眼眶又湿了半截，“公子，你刚才，又犯病了。”
果蜜反而冷静一些，她知道公子的病只靠区区针灸是治不好的，不然以周家的人脉财力，早就治好了。
“这么多年，不都挺过来了？”周思年淡然一笑，眼里尽是悲痛，他瞌上眼不想让沈归荑看到，“是沈姑娘出手相救？没想到，沈家还真是卧虎藏龙.......”
沈归荑拔出针，觉得两个丫鬟的名字落在耳中竟是出奇得可爱，想也没想道：“周三公子是个会取名字的，糖豆，果蜜，听起来就嘴馋得很。”
周思年目色柔和地躺好，几番呼吸后，才缓缓开口：“小时候不喜喝药，这两个丫鬟就爱拿糖丸逗我，久而久之，就这么叫了。”
说起他的病，沈归荑有一百个疑问在心里头，虽然知道周家的事她不好过多插手，可周思年明明是胸痹呀，为什么刚才果蜜会斩钉截铁地说是癔症？
从这个丫鬟地行事作风来看，并不是会慌乱阵脚的人。
刚才把脉，她发现周思年的脉象各路相冲，有寒有热，时而虚浮时而有力。
再三思考之下，沈归荑还是决定做个正直的医者，她屏退了两个丫鬟，让她们去小厨房烧些水来，等屋子里只剩下两人时，她压低了声音问：“三公子，你可知道自己的病症？”
周思年喉结滚了滚：“不是癔症吗？”
“不是。”沈归荑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周家的水，比表面上看上去要深得多。
“沈姑娘，你莫要框我，我这癔症，还是找的江南著名的长孙郎中把出来的，他医术极好，近有起死回生之神力......”
“既然他医术这般好，怎么连小小癔症都治不了？”沈归荑不敢把心中所想讲出来，周思年毕竟是周家人，跟谁亲都不会跟她沈归荑亲，万一他不信任自己，扭头去同周才告状怎么办？
于是只得侧面暗示道：“我跟着我家祖母学过医术，刚才把脉的时候觉得心中有些疑惑，若是按癔症之状来医治，病情应该越来越好才是。不知道三公子近两年是否觉得胸痛频繁，甚至有时候连呼吸都喘不过来，严重时还会头脑发昏眼前一黑，背部也闷痛异常？”
“三公子说的哪里话，周大哥待你这样好，往后你想来便来。”
周思年只是苦笑，摸着手背上那三道口子若有所思。
大哥待他好？好吗？
好像在旁人眼中，周才确实待他不错，他想出门，周才怕他磕着碰着，愣是让人用八抬大轿代步；他想去念书，周才就请了先生来家里教；逢年过节有合作商贩来家中拜访，周才也会有恰到好处的借口，让他免于碰面的尴尬。
但好像……
“大哥确实待我不错。”周才把耳边的鬓发别到后面，嘴角微微一翘，再抬眼时，已经没了刚才那副忧愁模样。
“那就不打扰三公子歇息了。”
沈归荑淡淡地点了点下巴，准备抽身离去。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后面丫鬟恐慌的惊呼声：“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脑中的弦一弹，沈归荑鬼使神差地转过身，看到周思年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地仰倒在轮椅上。
那个健硕的丫鬟张着嘴，提着裤裙想冲上去求沈归荑帮忙，还没跑拢，沈归荑就拔腿往屋里走。
“沈姑娘！”
“别乱了阵脚！”沈归荑低呵一声，三级石阶更是一下子就迈跨了上去。
周思年虚睁着眼，似是呼吸困难，右手对着空中胡乱指着什么。
“是，是癔症！”另一个矮一点的丫鬟清醒过来，忙跑去床边翻包袱，“糖豆，你记得公子的药丸放在哪里了吗？”
“路上，路上吃完了！”那个健硕的丫鬟名唤糖豆，此时也是怕得不行，看那样子都快给沈归荑跪下了，“沈姑娘，求你救救我们公子的命！”
沈归荑却觉得这发作的情形不太像是癔症，上一世在宫里她遇到过一个发臆症的太监，那时他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可周思年，只是满脸痛苦扭曲……
思考之间，沈归荑已经捻起周思年的手腕把脉。
糖豆紧咬着牙，跑到周思年脚边跪着帮他抚胸口顺气，没有长孙郎中特制的药丸，公子可怎么熬过这一劫？
脉沉而迟，明显不是癔症！
“姑娘，求您替我们请个郎中......”尽管知道希望渺茫，糖豆还是仰着脸祈求道。
“不用请，你把你家公子扶着，尽量平躺。”她看了一眼周思年的轮椅，指着屋里的床催促着，“带去**平躺着，快！”
糖豆茫然地扣着轮椅脚，往常公子发病的时候，大公子从来都不让她们动，说是万一碰着了什么地方，把她们杀了都赔不上！
沈归荑见她犹豫，以为她是对自己医术起了怀疑之心，便正色道：“你家公子不是癔症！你看他神智清楚得很，只是胸口疼痛难忍，这叫胸痹！”
“不是癔症？”另一个丫鬟喃喃着跑过来，相比糖豆她倒是有主见得多，“姑娘，你能救我们公子吗？”
“不好说，他这是突发性的，我需要施针，可我没有趁手的工具。”
“糖豆，你力气大，你把公子扶到**！”那个丫鬟抹了两把脸，眼神坚定决绝，“沈姑娘，你需要什么工具，我去给你要来，我认识路。”
事不宜迟，沈归荑也不矫情拖延：“你去云鹊堂，找沈家祖母，让她给你一套银针，若有速效救心丸，也拿两丸来。”
“好！”
糖豆仿若找到了主心骨，心里一鼓气，就把周思年扛到了**。
没有银针，有再好的医术都没办法施展，沈归荑只得用手给周思年顺背，教他有节奏地呼气吸气，心里暗暗计划得找个时间去一趟沁心堂让王郎中给自己做一套银针带在身上。
好在那丫鬟回来得快，因跑得太快差点摔倒在门槛边。
沈归荑拿过银针，只在油灯上过了一遍，擦干净，对准内关穴，膳中等穴位扎了下去。
两个丫鬟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劲，生怕会吵着沈归荑。
“唔......”周思年猛地吸气，胸口高高鼓起，等了一会，又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把肚子里的气呼光。
他缓缓撑开眼睛，眼珠从左转到右，本就惨白的脸此时是半分血色都没了，他轻轻颤着睫毛，如释重负道：“糖豆，果蜜，你们哭什么？”
“公子，你，你没事了？”糖豆拿手背堵着嘴，眼眶又湿了半截，“公子，你刚才，又犯病了。”
果蜜反而冷静一些，她知道公子的病只靠区区针灸是治不好的，不然以周家的人脉财力，早就治好了。
“这么多年，不都挺过来了？”周思年淡然一笑，眼里尽是悲痛，他瞌上眼不想让沈归荑看到，“是沈姑娘出手相救？没想到，沈家还真是卧虎藏龙.......”
沈归荑拔出针，觉得两个丫鬟的名字落在耳中竟是出奇得可爱，想也没想道：“周三公子是个会取名字的，糖豆，果蜜，听起来就嘴馋得很。”
周思年目色柔和地躺好，几番呼吸后，才缓缓开口：“小时候不喜喝药，这两个丫鬟就爱拿糖丸逗我，久而久之，就这么叫了。”
说起他的病，沈归荑有一百个疑问在心里头，虽然知道周家的事她不好过多插手，可周思年明明是胸痹呀，为什么刚才果蜜会斩钉截铁地说是癔症？
从这个丫鬟地行事作风来看，并不是会慌乱阵脚的人。
刚才把脉，她发现周思年的脉象各路相冲，有寒有热，时而虚浮时而有力。
再三思考之下，沈归荑还是决定做个正直的医者，她屏退了两个丫鬟，让她们去小厨房烧些水来，等屋子里只剩下两人时，她压低了声音问：“三公子，你可知道自己的病症？”
周思年喉结滚了滚：“不是癔症吗？”
“不是。”沈归荑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周家的水，比表面上看上去要深得多。
“沈姑娘，你莫要框我，我这癔症，还是找的江南著名的长孙郎中把出来的，他医术极好，近有起死回生之神力......”
“既然他医术这般好，怎么连小小癔症都治不了？”沈归荑不敢把心中所想讲出来，周思年毕竟是周家人，跟谁亲都不会跟她沈归荑亲，万一他不信任自己，扭头去同周才告状怎么办？
于是只得侧面暗示道：“我跟着我家祖母学过医术，刚才把脉的时候觉得心中有些疑惑，若是按癔症之状来医治，病情应该越来越好才是。不知道三公子近两年是否觉得胸痛频繁，甚至有时候连呼吸都喘不过来，严重时还会头脑发昏眼前一黑，背部也闷痛异常？”